第三十四章 失手

江悅吟靜靜地站在5樓電梯間，看著電梯面板上的樓層數字。

3、4、5、6……

電梯停在了6樓。

六樓只有劉啟一個住戶，如果不出意外，他走出電梯門的瞬間就會觸發機關，除去設置在上方的水桶傾覆，保證人體潮濕易於導電之外，兩根彈簧控制的電纜會從左右分別彈出，觸及到頭部高度的人體。

220伏特的民用交流電，如果是頭部雙線觸電……大腦基本是保熟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裡面的聲音隱約傳到5樓。

「哎劉哥，你說的那個包紮……」程功一邊殷勤地說著，一邊快步往電梯外走去，想要為劉啟騰出道兒來。

「嘩啦——」

「啪——滋——」

機關精準而完美，只是對象錯了。

「程——」劉啟張大了嘴，眼睜睜地看著程功在他面前被一盆水澆濕，然後被兩根彈出的導線打中頭部，整個人瘋狂抽搐了兩秒，便全身失力地癱倒在地上。

一股難以形容的焦糊味慢慢充斥了電梯轎廂。

劉啟在原地呆了兩秒，意識才終於恢復過來。

（機關……機關！是人為設置的機關！有人要殺我！）

劉啟在心中瘋狂嘶吼，而且瞬間，他就把懷疑對象鎖定在無故消失的陳建斌身上。

只有這個人會有這麼縝密的思維，這麼強的行動力！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在原地呆了兩秒，他立刻做出決定，用鞋底小心地不斷踢動程功的屍體，把它從電梯門的位置完全踢開，然後按下了1樓的按鈕。

而另一邊，意識到計劃失敗的江悅吟也立刻從消防通道往1樓撤退。她不可能留在樓道里等劉啟離開，一旦他在1樓卡住電梯門然後向樓上搜索，自己就沒有退路了。

（大意了……我應該給機關設置開關的……）

江悅吟也很無奈，她的時間倉促，樂繁又不在，沒法一直監視劉啟的行動。而殺人機關，本來就沒必要設置一個多餘的開關，誰能想到劉啟居然不是獨自一人回到6樓的？

拋開「代執行」賦予她的執行效率不談，江悅吟的身體素質依然是一個正常的女高中生，甚至還是偏瘦弱的那種類型。體力本就不是她的強項，單純下樓這個動作，就算真的開了代執行，也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效率提升。

是以在她剛剛跑到1樓的時候，電梯門恰好叮地一聲，打開了。

劉啟愕然地看著電梯門外，那個一中的女學生頭也不回地往單元門口衝去，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嘎吱——」

電梯轎廂的鋼索發出一聲沉悶的哀鳴，那是瞬間承受巨大衝擊力的證明。

早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江悅吟就毫不猶豫地開啟了「代執行」，但超高的執行效率並不會提升她的速度力量，明明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巨響，也根本來不及躲閃。

（果然……這比進化者更加恐怖……）

江悅吟只來得及升起這個念頭，右側肩頸就傳來一陣劇痛，巨大的衝擊力讓她根本無法維持奔跑的步伐，狠狠地摔倒在地面上。

「居然是你們……」劉啟的聲音帶著一絲古怪，但手下沒有絲毫憐惜，一腳踩在江悅吟掙扎著的手腕上。

「咔嚓——」

一聲脆響，劉啟本來也沒打算收力，踩斷腕骨是理所應當的，讓他驚訝的是，這個看起來也就剛剛成年的小姑娘居然一聲不吭，連掙扎的動作都欠奉。

「你不疼？」他居然忍不住問道。就算是他現在的身體，也做不到對這種程度的痛苦完全不在意。

江悅吟沉默，她還開著代執行，這種一定會影響行動效率的疼痛當然是被屏蔽了。不過經過行動參謀部的計算，她正面反抗劉啟的成功率幾乎為零，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認輸投降。

如果劉啟還有什麼想從自己嘴裡得到的情報，那就是拖延時間，等待樂繁來救自己的唯一生機。

當然，她也可以命令納米機器人悄悄滲入劉啟體內直接破壞他的組織器官，事實上她現在已經在這麼做了，只是這需要不短的時間，就算劉啟根本想不到這一點，也不太可能跟自己保持長時間的身體接觸。

嗯……如果他是個色中餓鬼的話倒是好辦了。

劉啟抬頭看了一眼樓道門外，確定沒有其他人偶然看見這一幕，才鬆開腳，扛起江悅吟往樓梯間走去。

他沒有回6樓，而是下到地下車庫，往1號樓跑去——是的，跑，而不是走。

（這個速度……最多只要半分鐘……）

江悅吟咬牙，根據HQ的反饋，就算採取最省時的做法——干擾腦幹神經遞質傳輸，也需要至少3分鐘的持續身體接觸，而且這期間一旦身體接觸中斷，進度就要重來。

「感官共享。」樂繁的「聲音」從HQ另一邊傳來。簡短，平靜，有力。

江悅吟開啟了自己這邊的全感官共享，有些慚愧地說：「對不起。」

「別這麼說，不怪你。」樂繁的聲音終於有點溫和：「納米機器人入侵呢？」

「身體接觸時長可能不夠。」江悅吟咬著下唇，躊躇了一會，才下定決心似地說道：「我試試看能不能誘……」

「不用。」樂繁突然打斷了她：「不用那麼麻煩，我很快就來。」

「他的身體素質很強，你剛改造完成……」

「再強也不到無視刀劍的地步。」樂繁又一次打斷她：「他問你什麼，你如實回答就行，不要做多餘的事……男人的弱點沒那麼好利用。」

「好……」江悅吟有些羞恥，但既然樂繁已經明說了，她也就放棄了誘惑劉啟的打算。

事實上她一個連戀愛經驗都沒有的小姑娘，也確實不知道怎麼誘惑男人，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只用了四十秒，劉啟就回到了他在1號樓1層的房子，鎖好房門，把江悅吟扔在了客廳的冰櫃旁邊。

（這裡面……就是老謝的屍體了吧……）

江悅吟斜靠在冰柜上，命令代執行稍微發出一點類似疼痛的聲音。

劉啟極為自信，也根本沒用什麼東西捆綁她，只是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直截了當地問道：「電梯的陷阱是你弄的？」

「……是……」江悅吟撇過頭，故作「故作鎮定」地說道。

劉啟俯身，臉離她更近了：「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她重複著回答了一遍。

劉啟顯然不信，他看了江悅吟一會，尤其注意她壓抑著，卻又壓抑不住的，疼痛帶來的呼吸凝滯。

「你很堅強。」他頓了一下：「堅強得不真實……你，真的只是個學生？」

其實劉啟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少女也像自己一樣，感染了喪屍病毒，獲得了某種屏蔽痛覺的特異能力。但那又說不通——感染喪屍病毒的話，自己為什麼對她沒有任何食慾？

還是說……自己的「食慾」對自己這樣的「異能者」沒用？的確，他也沒見過自己以外的異能者，那……也就是說，吃異能者的肉可能也不會額外的提升了？

想到這，劉啟有些失望，但又有點不死心。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他的目光從江悅吟的臉上微微下移，落在少女纖弱的脖頸上。

「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做的，還有誰想要殺我。說出來，我可以放過你。你跟他們聯手，沒有前途。跟著我，我能讓你在這個末日里輕鬆地活下去。」

江悅吟冷笑一聲，目光落在自己斷掉的手腕上：「你能治好這個？」

「如果不是程功那小子，你就真的害死我了。這是你應得的。」劉啟平淡地說道。

「那活在有人要殺你，卻不知道是誰，整日提心弔膽的恐懼中，也是你應得的。」江悅吟說完一長段話，聲音居然沒有一絲顫抖。不知道為什麼，劉啟竟然覺得她與那些曾在歷史中留下輝煌血色的人們無比相似，在這種念頭升起的那一刻，他就想放棄了。

不管她是因為什麼如此堅毅，這種堅毅令劉啟感到害怕，就算江悅吟現在改口說她要背叛夥伴，她要跟劉啟一夥，他也不敢再相信她了。

卧薪嘗膽的苦難，對於面前這個姑娘恐怕根本不值一提。

留著她，自己才會真的提心弔膽，活在恐懼里。

「好吧，這是你選的。」心裡做出了決定，劉啟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變態。他的眼神近乎貪婪和渴望地在江悅吟身上來回巡視，似乎在尋找……某種部位。

「希望你能一直這麼堅強。」他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起身去了廚房，很快，他就帶著幾把刀具回到江悅吟面前。

「你知道人身上的哪個部位……最適合烹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