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七回 心冷人不識

第四二七回 心冷人不識

紅蓮國天龍城以北三千五里有一座玄山。玄山頂峰,築立著一座宏偉壯觀的城堡。城堡下漫山遍野的紅果林。此時絨花正盛,一陣微風過後,無數白色的絨球隨風紛飛,像寒冬臘月里飛雪。

美不勝收,如詩情畫意般漫浪的玄山古堡,本是紅魔王紀利的居所,然此時此刻,卻被邪玄魔佔據。

城堡的原主人紀利,被關押在秘密的地下水牢里。骯髒陰森、暗無天日的地下牢獄,本來是紀利為自己的敵人準備的。諷刺的是,如今他竟成了這所他一手精心打造的牢獄的唯一客人。

紀利的雙肩胛骨被烏鐵鉤鎖著。他整個人,被半吊在泛著黑色泡沫的污水牢里。火紅的頭髮散亂著,映得那張落漠的臉更加蒼白。他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保持著平緩而穩定的呼吸。

千年妖魔之身,這點皮肉之苦,還難不倒他。只是邪玄魔封印了他的魔力,又鎖住了他的軀體。現在的他連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掙扎也沒有用,所以他不動。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做的。他不想浪費力氣。因為,他還要養精蓄銳,等待時機,他的妻子麗雅還在等待他的拯救。

「嘎——」的一聲,沉重的牢門被推開。

一個白色的身軀,緩緩地走入來,行至紀利前佇立。這白衣人俊朗非凡,白衣飄逸,本是仙氣十足,但在眉捷間卻凝聚了一團黑氣。

兩人之間,隔著一扇黑鐵籠門。鐵柱已經長滿鐵鏽。這地下水牢,已經很久沒被使用。感應到有人接近,紀利慢慢睜開眼睛。似乎白衣人的來訪,是他意料中事。但是紅瞳里依然折射出難以掩飾的驚懼,他用沙啞了的聲音問:「神龍,哥呢?」

神龍小白冷漠地回答:「我親手殺了。」

紀利聞之驚駭得完全呆掉!幾秒過後,才回過神來,聲音有些悲涼:「他……是你不惜性命去保護的主人,你……怎能下得了手?你是神龍,怎麼如此輕易被邪玄魔的玄術迷惑!」

小白平靜的眼眸里,一點波瀾也沒有。冷冷地說著:「正因為他是我最愛的主人,我才不願意再看到他痛苦。死,對他來說,是好的解脫,但我不容許他成為祭品。所以,我選擇親手殺死他。」說到這裡,小白突然凄迷地笑了笑,「主人臨死前,笑了……這難道,不是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嗎?」

紀利咬了咬牙,道:「那是因為哥知道你非殺他不可……為了減輕你良心的自責,才故意笑給你看!你跟隨了他十多年,難道他的性情你還不了解?」紀利所了解的木蔚來,是從麗雅口中得知的。

紀利的一番話,在小白冷眸里只是振憾出一絲小小的漣漪,很快就被寂滅了。小白的軀體像幽靈般,穿過鐵門,飄至紀利面前。小白懸在半空,腳下是一淌渾濁的污水。素白如雪的衣裳滴水不沾。

「解讀一個死人的思想,是沒有意義的。何況你自身難保。」小白冷冷地盯著紀利,悠悠地說著。

「你要殺?」紀利瞪大了驚魂未定的眼睛。沒錯,小白連木蔚來都忍心下手,那麼對於自己……

「嚓」的一聲,小白以掌變爪,在紀利的左腿上剜下一塊肉。淋漓的鮮血灑落於黑色的污水中,泛起點點漣漪。紀利痛得雙眼充血,卻忍緊牙關,不吱一聲。剜肉之痛,令他俊美的容顏扭曲了。

抓著掌中那血淋淋的肉,小白嘴角掛著一絲殘酷的笑意:「麗雅主人近來胃口不佳。邪玄魔特命我去割取新鮮的肉。我想來想去,只好找你。你曾經喝過主人的血,肉很快就會長回來呢!」說完轉身飄離,身影在一瞬間像午夜的幽靈般消失!

水牢里的紀利,冷汗寒潸。

這種程度的傷,自然不能令他屈服。然而,一種悔恨的淚光漸漸朦朧了他血色的雙眸,一垂下頭,兩滴眼淚滴入漣漪輕綻的污水池。

紀利好後悔!

他不該這麼冒失,驀然就去找木蔚來和小白求救。那時,木蔚來的還命懸一線,而小白日以繼夜的搶救,靈力過度透支,已經疲倦不堪!但是,即使是這樣危急的時候,小白仍放下木蔚來,隨自己夜闖玄山古堡。

紀利回想起那夜的情景……

一路潛入,沒有一兵一卒攔阻,輕而易舉,就摸到麗雅的房間。

麗雅雖已為人母,不但依然美艷動人,還增添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長長的秀髮優雅地盤起來,很隨意,卻美得落落大方。

邪玄魔只是在麗雅的房間施加了結界,禁錮了麗雅的行動,卻沒有傷害她。而麗雅和紀利的剛滿月大的孩子炎兒,並不在這個房間里。

麗雅一個人獃獃地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那個憔悴的背影,紀利心都酸了,急步走過去,將麗雅單薄的肩膀攬入懷中,激動地說:「夫人,我來了!我帶你走!」

說著,紀利拉起麗雅的手,就要往窗邊走。明明是自己的家,卻要逃離,紀利不爽。但如果有能耐,誰不想將霸佔自己房屋的大壞蛋趕跑。

「麗雅主人,好久不見了。小主人在哪兒?我馬上解救他!」站在紀利身後的小白柔和地說著。雖然在小白心裡,木蔚來是決不可失,可從小一起長大的麗雅主人也是舉足輕重啊!

「你們不要管我!快走!不然來不及了!邪玄魔已經今時不同往日!」麗雅從紀利的手中掙脫,一面的驚恐。也不顧紀利作何反應,將紀利往窗邊推,「我好歹是邪玄魔的女兒,他暫時不會對我怎樣。但他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當時,在那個房間接下來發生的事,紀利至今仍歷歷在目。

就在麗雅與紀利糾纏之時,整個房間的空間發生扭曲,房間的所有擺設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鐵牢籠。而麗雅也瞬間從紀利身邊消失。

麗雅在瞬間被幻術轉移到另一個空間。於是,小白和紀利成了籠中之鳥。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陷阱,誘餌是麗雅。顯然,救人心切的紀利和自視甚高的小白都中計了。

一個奇怪的圖案像地毯一樣,從地板顯示出來,併發著熠熠的亮光。從圖案開始發光的一刻起,小白突覺手足沉重,無法動彈!

房間里的陷阱竟然是縛龍陣……

牢籠外,邪玄魔臉帶微笑地注視著他們。

小白看到邪玄魔那一瞬間,完全愕住了!這不是主人嗎?無論身形、聲音還是容貌都一模一樣。

早就反覆地聽說過,主人的身體是邪玄魔的複製品。但今天第一次見到本尊,還是無法接受。他一直以來所依戀的完美無暇的主人,那張臉原來本就屬於惡魔的!

「小白龍,你就那麼喜歡我的臉嗎?我可比那個盜版的傢伙要強大得多。要不,你做我的奴僕,也不失為你神龍這身份。」邪玄魔陰陰地笑著,一道黑風從掌中送出。黑風在小白身上旋轉了一周,突然鑽入小白的身體中。

小白凄厲地慘叫著,全身好像觸電似的,布滿黑色帶電的流光。一團黑氣凝結在他眉心。黑光消散后,小白的眼神渙散了,「啪」地倒,好像陷入可怕的夢魘中,緊皺著眉頭,蜷縮,全身在抽搐。

「可惡!你對神龍小白做了什麼?麗雅和炎兒在哪裡?」紀利發狂似的向牢籠衝去,雙手抓住籠子的鐵杆往外掰,哪知這鐵杆子好像是通了幾億伏電,紀利雙掌一觸碰馬上被灼焦了!可紀利仍不放棄,繼續使勁掰……

邪玄魔饒有興緻地看著,好像在觀摩一隻籠子里的小白鼠。

然後,縛龍陣的圖紋與玄光漸漸淡退。

小白垂著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向紀利走去……

當紀利猛回頭一看時,小白已經變成這樣這副模樣,眉宇間凝著黑氣,眼神冷酷黑暗,卻半點也不迷茫。一爪向紀利抓去!

紀利措手不及,腹部被小白戳出一個血洞。紀利眼前一黑,就暈倒了。

當紀利醒過來時,已經被鎖在地下水牢里。

由於吸食了魔血的特殊體質,他的傷口早已癒合。只是沒想到,第一個來牢獄里探望他的,竟然是被邪念黑化了的小白。而小白除了剜掉他一塊肉,更是帶來了比傷痛更難堪忍受的可怕消息……

紀利被吊在水牢里三日三夜,慚慚冷靜下來。回想起之前的種種細節,才恍然明白到,自己實力與邪玄魔如此懸殊,又怎可能從他手中逃至千里之外求救呢?這根本,就是邪玄魔故意放走自己,好讓自己去通風報信的。

「麗雅,哥……對不起……」

紀利慾哭無淚,獨困在陰森森的水牢里,陷入深深的自責,不知如何是好……

……

麗雅依然被關在她自己那間精緻的房間里。

三日以來,舞娘送來的飯菜,她滴水不沾。完全沒有紀利和炎兒的消息,也不知那神龍小白情況如何,更是擔心哥哥遭邪玄魔追殺……唯獨她安然無事,獨善其身,叫她怎能安穩呢?

門開了,小白表情冷漠地走入來。

「小白!你……」見得小白安然無恙,麗雅驚喜地呼叫,隨即發現小白的不妥。

一塊帶血的肉被甩至麗雅腳前。

麗雅嚇得臉一刷的白。

小白面無表情地說著:「麗雅主人近日不思茶飯,主人特命我給您送來飯菜。這塊肉,是從紀利身上割下來的,今後麗雅主人不食一餐,小白就在紀利身上割一塊肉,不食兩餐,就割兩塊。」

麗雅只覺腦子嗡的一聲炸響,整個人都嚇得軟坐。

「你……剛才說的主人是誰……」麗雅驚恐地問。

「邪玄魔。」小白用很肯定的語氣回答。

不用小白再說下去,麗雅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舞娘把熱騰騰的飯菜端到麗雅面前。

「麗雅主人,請您用膳。」小白威迫。

為了紀利不再受苦,麗雅只好依了。她噙著淚水,拿起筷子,手顫顫地夾起一塊肉,流著淚送入嘴裡,無味地嚼著,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惶恐不安地問了一句:「哥呢……」

「我殺了。」小白若無其事地說著。

筷子從麗雅手中滑落,掉,發出清脆的聲音。吞下胃中的食糜湧上來。麗雅彎下腰,劇烈地嘔吐,眼淚狂飆。

「麗雅主人,不要等到飯菜涼了。」小白不為所動地說著。

麗雅猛抬頭,憂怨地凝視著冷漠的小白,卻吐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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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盧奧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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