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論穿越者的生存守則
如果上輩子有人問易承相不相信世界上存在靈魂這種東西,做一名堅定的無產階級無神論者,易承一定會嗤之以鼻。
可當他被扔在了兩千四百年前輪迴了幾次之後,他很想堅持活到十九世紀,然後去歐洲找馬克思好好聊聊。
來到這個兩千多年前的時代已經有十六年了,在這斷斷續續十六年的艱難生涯中,讓易承對這個時代有著一個清醒的認知。
這是一個愚昧,無知,冷血,殘酷的世界,和後世的文明世界相比,這裡簡直就是一個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
沒有錢幣,大量的交易仍以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沒有道德,各個國家都在用血腥殘酷的戰爭互相征伐,沒有政府,偏遠鄉村的管理通常都是以大族奴役奴隸的方式進行管理,沒有科學,這裡的人們上至王公,下至百姓,都篤信不疑的相信這世上有仙魔鬼神,而上天會眷顧或者懲罰他們。
這個時代在中國歷史上,叫作戰國。
易承通過這麼多的年整理,大致推算出自己所處的時代應該在韓趙魏三家分晉之後,公元前三百六十年左右,在此之前,他一共重生了五次,一次楚國,兩次魏國,兩次秦國。
這五次中,最長的一次是第一次穿越到在秦國,他重生在了一名十一歲少年奴隸的身上,在秦國狄道邊境修建了六年的長城;最短的一次是上一次,他重生在了秦國隴西北陽城中的一戶中戶人家的孩子身上,時間只有半個月。
關於自己重生時間的規律,易承沒有絲毫頭緒,他只知道,只要自己手腕上那個該死的倒計時一旦歸零,他這一世的生命也將隨之走到盡頭。
如果是肉身重新投胎,從嬰兒成長為成人,易承可能還能解釋為生命的輪迴,可每一次他的重生,都帶有著嚴重的奪舍性質。
到目前為止的五次重生,全都是重生在十一二歲的少年人身上。
每一次他重生在那些少年人的身上,那些少年人曾經的記憶也全都會被他讀取一遍,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就如同一個鳩佔鵲巢的孤魂野鬼,不斷地尋找可以容納他靈魂的身體。
最讓易承感到困惑的,還是每一次倒計時結束后的時間。
倒計時歸零,他的意識陷入黑暗,只不過在他感覺只是閉上眼一瞬間完成的時間,外面卻足足過去了十年。
這一點從第二次在魏國死亡之後,易承在第三次和第四次重生都進行了驗證。
結果如他預料的一樣,每一次他死去,時間都會直接跨過十年。
第三次重生在楚國,他附身在楚國郢都將作監一個木匠家中的孩子身上,手腕上的倒計時有三年零六個月,在此期間,他思考了很多東西,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他作為一名穿越者,而且有著生命倒計時的穿越者,他該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活。
當皇帝是很不錯,特別是滿腦子都裝著現代人那一套管理理論,如果強行扯虎皮拉大旗,易承相信,自己在這個戰國亂世,一定可以有一番作為,甚至如果他狠心一些,把歷史上那些知名人才全部招攬一番,重現大秦之風,一統天下也未可知。
不過,手上的倒計時明確的告訴了他,他還有多長時間好活。
當一個人明確知道自己死期的時候,事實上,什麼榮華富貴,什麼稱王稱霸,都會失去那麼強烈的吸引力。
生命是有限的,如果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爾虞我詐的戰國爭霸中,易承覺得不值得,他想過的悠閑一些,悠閑地看這個世界的每一次日升日落,悠閑地與這個時代的人交往,悠閑地感受每一季春夏秋冬。
所以他決定要悠閑。
文人墨客是悠閑的,他們喜歡看農夫們在田野里,在地頭間辛勤的勞作,當看到這幅場景時,他們總會用最美的詩句吟誦這幅美麗的畫卷。
可是下地干過活的易承知道,種地絕對不是一件美妙的事,至少他在機械化時代務農,都感覺十分辛苦,更難以想象在這兩千四百年前的農民需要付出怎樣的辛勞。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成為這個剝削時代下層階級中的一份子。
這世上一直都存在著階級,這一點,連後世那種生產物資已經較大豐富的社會都消除不了,更不用提在這個兩千多年前的時代了。
有人在辛苦的勞作,就會有人高高在上的享受。
易承沒蠢到僅憑一己之力,就想要撼動兩千年封建王朝特權階級的地步。
所以他只想要加入他們。
想成為特權階級,對於沒有高貴血統的平民來說,一般都只有兩條路。
一是做官,二是做匠。
做官很好理解,任何封建朝代的官員都是社會中上層的階級,他們手中握有的權利,決定著他們可以享受較高一等的生活,可惜在戰國,官員大多還都是世襲制,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麼途徑成為官員。
然而做匠,指的可不是成為那些世家大族的奴匠,而是指擁有一門高超手藝的匠人,可以是木匠,也可以是鐵匠,總之,掌握一門高深的手藝,這種人也一直是貴族階級招攬的對象,社會地位自然也不低。
第三次在楚國重生的易承,通過父親是將作監木匠的身份,就成功的成為了一名匠人。
他通過冶鐵實驗,鍛造出百鍊精鐵,又以精鐵鍛造馬蹄鐵,敬獻楚肅王,獲封工尹,又研究出了水車水磨等灌溉農具,依託這些,他獲封爵位,賜封食邑三百戶,並且被大匠作所倚重。
從那時起,易承就察覺到自己這隻小蝴蝶對歷史煽動翅膀造成的影響。
第四世,他重生在魏國觀津城一名十四歲的戍卒身上,僅僅在魏武卒軍營里呆了兩個月,齊國就率大軍攻觀津,易承好不容易靠著自己結識的十幾名弟兄才逃出城去,不過觀津城破,他們也是死罪,最後只好佔山為王,盤踞在虎門口一帶成了綠林好漢。
不過這次戰爭經歷給了他一段深刻的記憶,這也是他穿越幾次以來,第一次直觀感受到戰國的殘酷。
人與人之間的殘酷,只有真正殺伐起來,才能感受的淋漓盡致。
什麼仁愛道德,什麼善良人格,在戰國的戰場上,只有你殺死我,或者我殺死你這兩種選擇。
而這種選擇,還是用最殘酷的冷兵器殺死對方。
這個時代的主旋律,其實也正是應了戰國之名,各國紛戰不休,如果沒有大秦一統天下,這種殺伐還會永久的持續下去。
易承想活得悠閑,在這個動亂的時代,確實太難了...
.......
.......
眼前的黑暗濃郁的如同黑洞,易承覺得自己彷彿穿越在煙波浩渺的星空之中,只不過他在的這個星空太大,看不到一顆星星。
魏國、大梁、復仇、殺人、被抓...
無數記憶的片段從腦海中閃過,從黑暗中悠悠轉醒的易承睜開了眼睛,可眼前依舊昏暗一片。
待雙眼漸漸習慣,就看到面前是一個昏暗破舊的木牢,石板地面上散亂的鋪著一些茅草,在牆角處,還有一個髒兮兮破了個角的陶碗。
木牢中很是寂靜。
「哎。」易承長嘆了口氣。
本來還期待著這輩子能奪舍個王后之家,過幾年安生日子,可現在看來,腹誹老天爺的下場很慘,自己果然得到了報應——他這輩子穿越過來,居然附身到一個叫孟文的十三歲罪囚身上,而他現在,就處在魏國大梁城中的大獄!
「又是個坑啊!」
易承苦笑,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千萬不要太久啊...」易承咬住嘴唇,狠下心朝自己右手手腕處看去。
【52559:57:11】
【52559:57:10】
【52559:57:09】......
倒計時仍像之前十幾年那樣,冷酷而又無情不帶一絲感情的繼續流逝。
......
五萬兩千五百多小時!
一年八千七百六十小時,那就是整整六年!
得,完犢子....
「不是奴隸就是罪囚,而且時間這麼長,這他娘的也太難了...」易承閉上眼睛,感受著上蒼對他滿滿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