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咸都相識(一)
幾天後,他大大小小走了個遍。從他人口中知道自己叫「秦淮」,還知道自己寄宿在秦家。秦家是本縣最大的錢莊,老爺子也頗有幾分泯然正氣,從不為蠅頭小利所動,可骨子裡倒是心狠手辣斤斤計較,看見秦淮就一肚子氣說什麼生了個不孝子,他對這個父親可算是沒個好感,就像對父親一樣。那個老態女人說是他的母親,這個母親是不錯的,事事護著他,哄著他,他再加上本xing也便順水推舟當了個溺子——當著「秦淮」就跟當自己一樣隨意。秦老爺還有個二夫人,年紀輕輕,鬼眼子也不少,整天與他母親斗個你死我活,母親本是做齋念佛挺慈悲的,他每看一次吵她一次,不希望母親受害。二夫人有個孩童叫秦琅,他只想叫他「螳螂」,跟他母親一樣,小公子哥,脾氣倔得很,惟他獨尊似的。
第一章咸都相識
這天,他在書房,睡懶覺,耳朵卻四觀八方。把腳放在桌上挺悠閑的樣子——那老頭不是不管他,只是現在這老頭不在便可作威作福。像個天xing,見著他他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都跑不及。外面傳來嬉鬧聲。好好的午睡時間便攪黃了。一肚子來氣,便出門去看。是唐家二公子,正被一群奴僕追趕,要他穿衣。他大吼不要,要出去玩。
他撞在秦淮身上。一挑眼,秦淮說我帶你去玩個好地方,不過要先穿上衣服。「哼哼,你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不信,就試試看。哪裡好吃好喝,去晚了沒空了別叫冤。」他轉身向走廊的一邊走。
「好好好,我走。」他扯過奴僕手上的衣服,就跟了他走了。
城郭外,繞著護城河走了一圈。
「我說在哪呢?要是騙我,我就告訴娘,讓爹懲罰你。」
這小子什麼都沒學會,就學了這個破話。而秦淮最煩的也不過就是這個。便起了歹毒心。
「急什麼,你閉上眼,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我才不信,不閉。」
「不信拉倒,我走了。」
「嘿,你再這樣,我告訴娘了、、、嘿、、、」見他不回應,便慌了,「好,我答應,我答應,我閉上眼行了吧。」
已前了五六步的他停住,露出了笑。他牽他走到了河岸處。他一放手,說,「繼續走。」螳螂也傻,便一腳踩空,掉了下去。他哈哈大笑,見螳螂窘迫的樣子,扔了個樹枝下去。「我走了,你慢慢玩。」
「你、、、你、、、你害我!救命啊,救命啊!」
和幾個「舊」相識去了紅樓,摟著幾個絕世女子,那螳螂的事早就忘在九霄雲外。
清晨,猛地從睡床上被他父親提溜到大廳,一踹,便踉蹌倒地。面前是個蒼白的屍體,帶著幾條綠草。身邊的二娘哭個昏天黑地。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聽不清身後那老頭說什麼,只是看著他發冷的身體。他輕輕觸碰,卻被二娘打了這個要人命的賊手。嘴裡放著不幹凈的詞,要他滾。他真就滾了,住在一個餐館,看見了床就攤成一稀泥,再也提不動,他沒ri沒夜睡著。身邊的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甚是反感,卻壓根不想拾個手指頭指著門,大吼「滾出去!」。母親來過幾次,隨著他來的醫生也來過幾次,只是嘆了一口氣,那老頭只來過一次,嘆了一口氣,走了。他無心理會。
過了幾天,他來到秦府,在二娘門前跪了一天一夜,誰勸也沒用。二娘還沉浸在痛里,也無心理會,說是無心理會,倒不如說是仇恨太多,怕一出門就會殺人。
幾天後,那老頭決定送他去咸陽讀書,一方是聽說那裡出人才,另一方是為了二娘避免見了他心煩。小石頭——他的奴僕尾隨他去了。半路上心是沉在地下的,後來記不清是什麼事了。劣xing漸漸露,興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咸陽是個喧喧兵奪主的地方。補充1
半路。秦淮手中的一木根,兩三步就掃打一下路旁的高草低花,頗是逍遙。
只見道上橫跨躺著一個人,閉著眼,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狗尾巴草,迫使逍遙。左眼戴著黑眼罩,遮蔽著一道醜陋的刀疤。全身臃腫,肥油太多,敞露著胸脯,蚊蠅飛撲,拍得一身衣土飛揚。旁邊立著大黑刀,一個十足山大王。
還沒等秦淮小石頭走進,猛地竄出了兩個人,一胖一瘦,兩腳分立,抱臂睨視,截阻在路上。只聽山大王,嘆了一口氣,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小笑一下,秦淮叫道:「錢財沒有,劫sè,倒有一個。」
摟在小石頭肩上,狠狠親了一口。
山大王睜開了眼,瞧了一眼,閉得不盡意
「少放屁,有錢拿來,沒錢找打!」撩起袖子,就上一拳,小石頭被應擊推倒在他身上,秦淮一個前騰,斜打上胖人身上。那人抬臂,木折成兩截,誰料秦淮一腳踢在他肚子上,倒下后,立馬拍地站起,吐了口白沫,狠打起來,秦淮畢竟抵不上一個塊頭。三下五除二,被迎擊在地,帶著唾棄之意,將一拳打在秦淮臉上,第二拳時,秦淮閉下了眼,一皺眉、、、咻、、、卻只聽見胖的嗷叫:「你找死!」
一身白衣少年,一隻手就扼住了他的腕,拳頭變成了發軟的五根「枯木」,越是蒼白,碩大的汗珠從他的頭頂流了下來。白衣少年向旁走動幾步,他跟著挪開了秦淮的身子。一擺手,就放開了他。
「小、、、小子,我看、、、我看你找死!」疼的麻木的胖個子說道。
接下去,小石頭打諢做科,這邊打卻被踢回那邊去打,白衣少年赤手空拳對付那胖的,秦淮的三腳貓功夫輕鬆解決那瘦子。到最後,一胖一瘦倒在地上,塵土飛揚。
山大王,側著身子,眯著眼,瞧那兩個小丑,不屑地挑著嘴角,拍拍身上的塵土,拿起身旁大黑刀,「幹嘛呢,活得不耐煩想回娘胎去了?」
「白衣少年拾起木棒,與之戰。借力還力,躲避他的大砍小砍,大黑刀壓著木棒,直*腦門,木棒咔嚓一聲,整個倒身下去,手腕一推,竟骨折,黑刀頓時落下,白衣少年的左手yu抓住黑刀,左手拿著刀柄,右手直扭斷他手腕,哐當,大黑刀從山大王手裡脫落。左手沒抽回,大黑刀撞擊了下去,刀口立馬浸出了手掌的血,痛感由之一抖,大黑刀落了地。
「好樣的!」一旁的秦淮叫喝著。
白衣少年被秦淮摟過肩,「高手啊,來快教我幾個武打動作。哈、、、呼、、、咻、、、帥啊!」
白衣少年不說話,左手緊握,邁步了出去,提著採藥筐,就走了下去。
「他怎麼不理人?」小石頭問。
「你懂么!這才叫義士,你才見過幾個出手相救還說廢話的義士,義士都這樣!」秦淮挑著眉。
白衣少年背著葯筐,走了出去。還沒曾主義,他身穿粗布短衣,越顯黝黑的皮膚sè,定是個苦孩子。抬頭挺胸而不是猥瑣自卑,似不那麼簡單。
「嘿,義士!等等我!」
「主人,等我啦!行李太重!」小石頭。
走出不到百米,就看見了城闕,石門上方偌大「咸陽」二字。路人來來往往,通進了城內,一條南北跨河流進了長江。民風淳樸的江南小鎮,熱熱鬧鬧的集市街市,秦淮一下迷了進去,而那白衣少年穿過人群向西北方的山幕中走去。
今夜,除了幾家門前高掛的紅燈外,沒什麼東西可以勝得了黑暗。秦淮覺得閑來無事,逛了青樓,赤腳舞女,歌舞昇平。卧進一桌,喝酒慶樂。今夜就在此入宿了。
「呦,這是哪家的公子?我怎麼從來沒見過?」老媽子迎了上來,粗脂劣粉爛桃香。
「見沒見過我倒是無所謂,就是怕它不被人待見。」秦淮掏出大元寶,細細觀賞。
「見過見過,這位公子,樓上請,chun妮,燕兒,接客!」
隨著老媽子從左邊梯子上去時、、、悠揚的笛聲響起、、、
從右邊幾個侍童撒著花地下來,一金縷鞋縵著輕紗薄衣踩著花香絡繹,面帶著紗,可他就是能看出那裡面迷人的笑容和淺淺的倦意。她是誰、、、
「陸姑娘,陸姑娘,出來了!」
「陸婉兒,我的心肝寶貝呦!」
「早就聽說,有新人來,傳得如花帶苞,一神一神地,今天看來,果真如此。」
「聽說陸姑娘身家乾淨著呢。」
「那還不高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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