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懼否

前世應下，道祖心情一下子甚好。起身一步步向遠處走去，似乎在丈量這空間。

但幾步之後，便消失不見。此地規則怪異。

冥王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向前一步素手搭在蘇禾屍身上。

她道行比不得老師，老師不在，自要護住這屍身。

前世歪頭看著她。

冥王眼中閃過一絲古怪。放在外界，何人敢這般看她？不說冥王身份，便是億萬年殺伐形成的氣勢，尋常人也不敢接近。

域外來的靈魂，固有的特徵？

源……

莫不是有朝一日，也能成長到老師這般強大？

應該不能！

元也是一道源，但比起老師來差了太遠！

不過哪怕能成長到元的程度，也足以鎮壓萬古。

冥王看著蘇禾，心底升起一絲疑慮。

「少年郎，以身入局可懼否？」

那是元！便是他們師兄弟碰上，也必死無疑。以一凡人之身，置身這般戰爭中，坎坷可想而知。

蘇禾眨眼，理所當然道：「怕呀！」

冥王：「……」

一下子被蘇禾整不會了，竟不知該怎麼回話。

蘇禾嘆口氣：「這麼大的事兒要我一個凡人參加，要不你們再送幾個媳婦獎勵我？不要多，三個就夠！」

「……好！」冥王深吸一口氣。

果然男人都是貪心的，這般大事上還在想這些。就像大師兄，統合萬界，走在抵擋元的最前沿。還不忘娶妻納妃。

吱！

一道木門在兩人身前打開，道祖大笑著走不來：「妙！妙！此地規則甚是巧妙！」

他說著低頭看向冥王和蘇禾：「看來你們聊得不錯。」

冥王微微搖頭，不曾說話。

蘇禾扭捏著竟有幾分不好意思。

道祖笑著：「我找到出去之法了，丫頭我帶他出去，你自己參悟此地，若能憑自身走出，當所獲頗豐！我與你萬年時間，若你走不出我再來接你。」

冥王抬頭瞥了眼道祖：「千年！」

道祖笑的更開懷了，衣袖一卷捲起前世屍身向外走去，一步跨出已經消失不見。

蘇禾意識隨著道祖和前世離開。卻不見二人所在，只有聲音傳來。

「那個……你很利害？」是前世小心翼翼的聲音。

道祖哈哈笑聲傳來，語氣平淡但便是條狗都能聽出他的驕傲來：「古往今來，宇宙四極，未曾碰到一合之敵！」

「若我爆發，便是元我也有把握三招斬殺！」

「嘶……」前世倒吸一口冷氣，隨即開啟不要麵皮的模式：「您老還缺徒弟不？」

「不缺！」

「嘶……那你這說話不算數了啊！」

「怎麼不算數？」

「你答應的，我轉世后，給我最高傳承，你不收徒弟，我哪裡來的最高傳承？還是說你騙人，有人比你還厲害？」

道祖一時語噎。

「收一個唄？」前世沒臉沒皮，蘇禾都為他臉紅。

半晌，聽到道祖的嘆息聲：「收你為徒，倒也不是不行！可於我沒有好處啊！我教弟子已經教夠了，也向世人展示了我授徒的能耐啊！」

「你徒弟……很厲害？」前世疑惑。

道祖語氣頗有幾分驕傲：「吾大弟子開天庭，統合萬界，乃玄黃之主，當今天帝！二弟子你見過了，開幽冥鎮萬鬼，乃當今冥王。三弟子雖不曾開天，卻得我衣缽，傳道諸天被尊為道主。你說我厲害不？」

便是看不見影子，也能想出道祖此刻的傲然模樣，隱隱的還有蛤蟆嘖嘴聲。

「嘖嘖嘖！」前世欠揍聲音傳來：「那倒要問問，若天帝、冥王和道主不是您的弟子，成就會很差？」

道祖沉思片刻回道：「那倒不至於，依著他們的天賦遲早有一日會走到這般高度。」

「啪！」

鼓掌聲響起：「這不就對了！人家本來就有這般天資，你教完依舊還是這般成就，這怎麼能證明你授徒能力呢？我就不一樣了，我廢物啊！你收我為徒，有朝一日我也達到這般高度，那才叫驕傲！」

能把寶玉賣出價錢不叫本事，能讓爛泥變作黃金才顯手段！

道祖沉默，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嘶……有點道理……可是諸天生靈，天資比你差的也不在少數，為啥非要收你？」

「你答應我的啊！」前世叫道。

「何時？」

「最好傳承！」前世理所當然道。

道祖靜了下去，好一會才道：「那好吧！收下也不是不行……」

緊接著便是前世震天動地的大笑聲。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生怕道祖反悔一般。

道祖哼了兩聲：「我既開口，便諸天見證，自不存在反悔的可能性！」

前世嘿嘿笑起來，一副小人得志模樣：「你不怕賠本？說不定我朽木不可雕嘞？」

道祖哈哈笑起來：「不怕，不怕！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看見來世的你，直上九霄！」

就在道祖說出這話的瞬間，蘇禾忽然覺得似乎被人盯上了一般。茫然四顧卻依舊看不到道祖和前世所在，但聲音依舊能傳來。

「咦？你目光能跨越時間看到其他時代？」

道祖哈哈笑起來：「自然能！目光跨越時間算什麼？這次歸去，我當隔著時間打碎那方世界！」

「呃……」前世啞言。

蘇禾知道前世此刻心裡，大約是覺得道祖在吹牛？

「小傢伙兒，玩弄時間，誰也不知後果如何，若日後我不曾教導你……你且記著，修行有成，當再來此地。若能憑自己走出，所獲驚人！」

前世靜了片刻，小聲道：「那個……老師，我不覺得我還進得來！這什麼地方我都理解不了！」

道祖哈哈笑起來：「無妨，到時我會助你。」

「怎麼助我？」

「就這樣！」

就在這句話說完，蘇禾便見兩道身影在前方出現，道祖向前走著，身邊懸浮著一具屍體，屍體上前世靈魂坐著。

就見道祖衣袖一揮。

前世屍體連帶靈魂頓時破空而行，遁出此地。

但那衣袖力量並未停下，不但掃在前世身上，更掃在蘇禾意識上。

蘇禾意識只覺一陣大力襲來，好似颶風，一時間竟左右不了這意識，翻滾著向遠處撞去，不知從哪兒撞了出去，落地已經化作一道意識體。

面前藍衣冥王睜開眼睛：「你未曾出……你不是他！」

面前的不是完整靈魂，只是一道意識體，卻強的可怕，此人道行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未來？」

老師說過，蘇禾不受時間限制。

「師姐好！」

蘇禾笑了笑，果然剛才被道祖發現了啊！那話分明就是在對他說的！要他自己從這裡走出去么？

但是……沒時間了啊！

便是冥王賭氣都要千年才能走出去，蘇禾覺得給他十萬年也不見的能出去。但是意識全部集中在這裡，戰場怎麼辦？

冥王看著他：「你拜老師為師了？」

蘇禾無奈笑了，指了指外面：「呶，正在外面死皮賴臉的拜師呢！老師剛答應。」

答應了？那就是自家師弟了。

冥王幽冷的目光變得溫柔了幾分：「看來你上當了。」

老傢伙收徒，從來不走正道。被生生打服收下的老大，誆騙的老三，她則是死皮賴臉賴來的，到蘇禾這裡恐怕是變主動為被動。

上等獵人化作獵物，引誘蘇禾死皮賴臉拜師了。

蘇禾無奈笑了：「我看出來了。」

前世太單純了啊！

不過碰到穿越，還能有說有笑已經是心理強大了！

「你怎來此？」冥王問道。

蘇禾笑了笑：「被老師打進來的吧！大約是要我憑自己本事走出去？」

冥王點點頭，又疑惑的看著蘇禾：「後世，你我雙修了？」

蘇禾這意識體上天然帶著她的氣息，這不是尋常師姐弟的氣息，是道侶水乳交融，夫妻同體的氣息。

只有雙修——甚至真正的凡人夫妻才有！

雙修是為修行，凡人夫妻才有歡好。

蘇禾面色頓時精彩極了。

冥王微微皺眉：「我允諾你的三位妻子……食言了？」

她既然與蘇禾雙修結為道侶，那就不可能再允許蘇禾有其他女人。

蘇禾精彩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張了張嘴，終究道：「沒有！」

冥王眉頭皺了起來：「你在我之外還有女人？」

她說這話時，殺意升起。

蘇禾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半晌才道：「你死了！」

冥王一怔：「續弦？」

「不是！」蘇禾哭笑不得：「如果不出意外，我的三位妻子都是你！」

冥王沉默下去，雙目卻漸漸亮起：「固我轉生法？」

蘇禾聽不懂。

冥王點點頭不再說話，閉上雙眸竟開始體悟這片空間。

蘇禾反而不淡定了：「師姐，解釋一下啊。什麼是固我轉生法？那……我那三位妻子……」

「放心！」冥王睜開眼睛，看著蘇禾：「她們是我，我是她們，但她們是獨立個體，互不影響互不統屬，誰都抹不掉！」

蘇禾舒了口氣：「多謝師姐！」

冥王點點頭：「修行吧！」

三個媳婦，難怪如此精準。雖說互不影響——但怎可能一點影響沒有，例如……天賦！若一方某方面天賦太強，其他人可能在這一方面半點天賦都沒。

一人選定一位道侶，另外兩人必然也會選擇此人做道侶。

不管是機緣巧合，還是相互吸引！

「那師姐你……」他們仨真實存在，冥王豈不是真的死了，回不來了？

冥王古怪看他一眼：「她們與我同體，你既是她們夫君，自然便是我夫君。」

果然人心不足，得隴望蜀。已得三個便惦記著她。

蘇禾：「……」

我問的不是這個啊！

不過呃……還可以這樣？

但又如何？現世，冥王已死！

冥王說完話，再不說話，雙目緊閉感悟此地。

蘇禾也緩緩閉上眼，意識體要儘快回去。兩人都不做聲，空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

蘇禾是意識體過來，沒有真元沒有手段，只能靠意識探索。

意識融入空間，仔細體悟。

不知多久，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升起一絲古怪。

這空間什麼都沒有，卻又包含萬物……有幾分萬物即將誕生的狀態。

這片空間是道祖與元交戰而成，兩位源交戰引發的？

道祖讓他們在這裡是體悟源的氣息？

果然他在想盡辦法，將弟子們往源的道途上引導。

蘇禾看著身旁冥王，冥王感知到他的目光緩緩睜開眼，不解看著他：「怎？」

「師姐體會過作弊的感覺么？」

「嗯？」冥王沒理解。

蘇禾笑了，雙目緩緩閉上，便見頭頂一卷虛幻經書顯現，道韻散開。

冥王雙目瞳仁一凝，她看不清道經上寫了什麼，但隱隱約約能聽到蘇禾的默誦，雖然聽不清。但僅僅只是這般道韻，就讓她醍醐灌頂，腦海一下子清醒過來。

源！

這就是師弟的源？

冥王震驚著，後世眾人理解不了什麼是源，但他們整日面對，才深知源的可怖。

冥王深深看了蘇禾一眼，沒再說話，也閉上雙目仔細感悟，師弟的源與老師的截然不同，老師自身便是源，但想體悟卻無從著手，就像一個水晶球怎麼咬都下不了口。

師弟的道經雖不曾顯露字跡，似乎還不完善，但那呢喃聲就像斧鑿一下下鑿進她心底。

冥王敢確信，今日之後。大師兄三師弟必會被他落下一大截——永遠追不上的距離。

蘇禾默誦道經，頭頂道經一頁一頁的翻頁，每默誦一頁四周空間所蘊含的道韻，便如墨汁將道經烙印的清晰一分。

漸漸的，道經凝實。

蘇禾身上源的氣息越來越重，甚至有時一眼看去，彷彿看到了泰祖。

一時間竟辨不清他相貌，看不清衣衫。

轟！

一聲巨響，黃泉奔涌，將元生生擊退，冥王獨立黃泉之中，回頭看向蘇禾。

這氣息……原來是這個時候意識進入那片空間與她相見的？

這氣息……師弟要醒了！

源之空間中，蘇禾緩緩睜開眼。難怪道祖說在這裡走出去所獲非凡。

對源的領悟不夠，走不出這裡！

「師姐。」蘇禾輕聲道。

冥王睜眼。

「我要走了！」冥王靜了一下，點點頭：「好！」

「師姐保重！」

冥王又點點頭。

沒有過多交流。

蘇禾心神所動，頭頂道經落下融入自身，剎那間一身氣息愈加與泰祖相近。只是蘇禾的源與泰祖的源截然不同。

但境界未至，又說不出哪裡不同。

蘇禾伸手，一指點向冥王眉心。一枚道印落在冥王眉心。

這是道經凝聚至此，蘇禾才有的能耐。

這道印沒有別的作用，但能幫冥王領悟源的道韻。

一指落下，蘇禾意識體如夢花消散，就那麼憑空消失不見。好似從不曾來過。

冥王靜默片刻，伸手在眉心一點，道印脫離，懸浮在面前。

她嘴角微微挑起。

小師弟卻是個不學無術的，只會將本源這般展露，任人領悟，卻不懂的運用至寶！

冥王看著道印沉思片刻，伸出青蔥玉指點在道印上，手指跳動，道印漸漸化作一枚符籙雛形。

若蘇禾還在此，當能看到這符籙與白靈所擁有那符籙足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