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長有言子嗣需引戒而循
再是繁華所在，亦難免有得破敗隱與犄角旮旯其中。<冰火#中文.
昏暗小巷，比之登仙城大多地處，清冷許多。尋著印象中路徑，歐石緩步行走與小巷之內。
時隔數月，既是再踏登仙城，歐石總需去探望一下老者與小童。莫談那往昔情分，縱是當日有言在先，歐石亦需如此。
眉頭突得一皺，歐石步履驟然快了許多。
小巷拐角處，面容多是獰笑，痞相十足的幾名青年，圍著小童，不時拳打腳踢。
雖有拳有腳，但幾人下手卻隱隱有得分寸。
且幾人作態，似是只與小童皮肉之苦，並不欲令小童傷殘。
小童緊咬牙關，牢牢抱著懷中布包，一聲不坑默默忍受。
其中兩人對視了一眼，冷不丁奪下小童懷中布包。
「不要！」小童臉色大變。
「不要？嘿嘿。」臉有爛疤青年一抖布包，其中物事盡皆散落在地。
臭腳搭與地上紙包，臉有爛疤青年突得往地上啐了口濃痰：「舔了它，我就還給你。」
小童臉色一白，但咬了咬牙，卻忍著渾身疼痛，朝那口惡人濃痰爬了過去。
「哈哈……」周遭幾人登時大笑，且那臉有爛疤青年更是玩味看向小童。
待得小童爬到濃痰近前，臉有爛疤青年卻突起一腳，把小童踹與一邊：「我黑虎一口吐沫一顆釘！你舔了，我自然還給你。可既然你不願舔……」
黑虎滿臉獰笑，嘲弄，且臭腳狠狠碾下，轉瞬把那紙包踩成粉碎。
紙包破碎，其內諸多草藥也被糟蹋稀爛。更甚者，被黑虎故意踢到周遭污處。
「不！」小童雙眼通紅，也不知何來力氣，竟一下撲了過去。
「啊……」小童這一下太過突然，黑虎竟被小童一口咬在大腿根上。
黑虎一掌瓜把小童抽開，且滿臉通紅沖向小童：「弄死他！給我弄死他！」
一人急急攔下黑虎：「虎哥，聽說在這地兒不能鬧出人命的！而且，那人交待……」
黑虎臉色一變，咬了咬牙，寒著臉看向小童：「把這小崽子一嘴牙，給我敲掉！敲掉！一顆不剩！」
「好嘞！」
幾人滿臉獰笑，瞬間制住小童。且有一人自周遭檢起數塊石頭，蠻橫的塞滿小童口中。
「虎哥，消消氣。」一人把一塊巴掌大石頭遞向黑虎。
接過石頭，黑虎滿臉獰笑走向小童：「小崽子，咬我是吧？嘿嘿！嘴裡塞滿硬物，這一下之後，你這輩子再也長不出牙來。」
「嗚，嗚……」被幾人鉗制，小童滿眼通紅。
「嘿嘿！」黑虎按住小童頭頂，手中石塊慢慢舉起。
「住手！」一聲斥喝傳來。
眼見一青年身影自巷子拐角出現，黑虎卻根本無有在意：「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叫爺住手！」
急急而來的歐石，雙眼微眯了一下。
鐵煞宗弟子雖是少有露面與登仙城內，但兩者所在何其之近？
歐石身穿金線黑衣，但凡非是太過孤陋寡聞之人，必然知曉歐石身份。
既視歐石身份若無物，要麼大有來頭無所顧忌，要麼必是初來登仙城不久。
眼前幾人皆乃凡凡之人，連練氣境都是未入，與大有來頭實難有的一絲關係。
可若是初來登仙城不久，怎會若眼前幾人這般大肆猖狂，無所顧忌？
登仙城臨與鐵煞宗所在，其中自是多有修仙問道之輩。雖多為練氣境存在，但也遠不是區區凡凡之人可以招惹。
亦是這般，幾人縱是不知鐵煞宗弟子裝扮，也斷不該如此行事張狂，生冷不忌。
眼見那人真真下手，歐石眼底驟然蔓起殺意。
小童與歐石多有調皮，但性子純真良善，歐石卻是真真歡喜。且歐石與老者小童相處雖是不長，但卻是有得一定情分。
「哼！」急行間歐石冷哼傳出，周圍緊跟生起一陣波動。
「啊……」罡風突現，若刃一斬而過，黑虎手掌落地鮮血噴濺。
此地乃登仙城內，歐石卻也不好大興殺戮。且此事似有蹊蹺，歐石需留得幾人活口。至於之後再想打殺幾人，自是有的諸多辦法。
「跑！」雖是斷掌，但眼見來人乃是問道之輩，黑虎倒也果斷，拔腿就跑。
眼見幾人一鬨而散，歐石卻未有追趕，急急攙起小童。
凡凡之人，比之問道之輩，各般手段差距何止千里。晚些歐石若欲尋得幾人，自是多有的辦法。
且事有先後緩急，小童滿身傷勢，與小童安危來講，他事倒成其次。
「大哥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小童有些魔怔的看著歐石。
心頭一顫，歐石難免有些默然。
往昔小童何等純真爛漫，嬉笑怒罵好不活潑，此時卻……
「有我在，無須再怕！」歐石把小童攬與懷中，雖是輕柔，但卻若磐石一般牢靠。
「嗚……」受那溫溫懷抱，小童登時嗷嚎大哭。
縱是心有堅強，小童終究乃是五六歲稚兒，許久委屈乍見依靠，全數與水淚化出。
輕揉小童脊背，歐石正待無言安撫，目光卻突的一凝。
小童身體諸多部位，皆有得各般傷勢。且大多傷勢，決然非是新傷！
心中雖是有疑，但歐石卻未急言相問。
小童情緒稍稍平復，淚眼婆娑看向歐石：「大哥哥，我爺爺他……」
「我知道。」歐石搖了搖頭。
小童老者兩人相依為命，老者視小童更甚己身性命，若老者無礙怎會讓小童受得這般委屈？且滿地草藥……
眼見小童已是能語，歐石溫聲喚言：「幾人欺辱與你，已非是首次？」
「恩！有過好多次。」小童滿臉淚痕。
「可知為何？」歐石輕輕拭去小童臉間淚漬。
世間決然無有平白的愛恨，若無有根由怎會如此？且此事已非首次，絕非偶然之事。
「我也不知道。」小童搖了搖頭。
歐石皺了皺眉頭：「幾人自何時開始欺辱與你？」
小童雙眼又是一紅：「整整三個月了。」
歐石再是輕撫小童脊背：「此事初時，可與往昔有得異事？」
「沒有吧？從爺爺病了后，我除了抓藥熬藥，從沒幹過別的！」
小童歪頭想了一下：「就只是換過一次抓藥的鋪子。以前那鋪子的葯，爺爺吃了不光沒有用，而且好像病的更重了，所以我就換了一間鋪子抓藥。自從換了一間鋪子拿葯后，就開始出現那幾個人。」
歐石突得掃了一眼散亂與地諸多草藥：「先時數次，草藥亦是多被打翻在地？」
「恩！每次他們都毒打我一頓，草藥也都被糟蹋掉了。」小童淚眼蒙蒙。
雙眼一眯，歐石眼現森然。
換過一間鋪子，就開始有得幾人出現？且幾人每每似是有意打翻草藥，未必不是有得隱意，說不得就是不欲讓老者服用。
既是這般，小童初時拿葯那鋪子……
「大哥哥，你怎麼了？」小童拉了拉歐石衣袖。
「無事。」歐石揉了揉小童小臉：「走，我與你回去。」
「可是這些葯……」小童指著散亂與周遭諸多草藥。
「草藥已是臟污，且我這還有得更好丹藥。」歐石搖了搖頭，拉起小童離去。
雖是這般言語，但歐石卻隱隱有得欺瞞小童之意。
周遭散亂草藥無有理會，豈是因為區區臟污？
歐石雖不通與丹藥之道，但草藥好壞卻是識得，這般草藥多為凡凡之物。
老者乃是練氣境存在，區區凡凡草藥，怎治得問道之輩？
無法治得，但這般草藥想來也有得微末用處。若非如此，怎會有得搗亂幾人？
這番藥草雖有得微末效用，但與老者而言卻未必真真需要。既是這般，本不需小童為此屢受委屈。其中就理，老者必然亦知。
老者待小童尤甚己身性命，卻忍心讓小童為此受的委屈，想來定是萬不得已，才會連小童都利用與其中。
老者這番安排，歐石雖是隱隱有得察覺，但卻是不想告知與小童。
小童終究乃是五六歲稚兒，萬一無法領會老者苦衷，豈非平添爺孫間誤會？
且老者這番算計，與歐石看來蹊蹺頗多，需見得老者才可真相大白。
小巷輾轉，不時歐石兩人既來到小童住處。
往昔來時，小童住處雖亦是樸素，但卻有的細微別緻之感。此番眼見院落內沒落之變，歐石卻是真真有的唏噓。
行過院落，推開門扇而入，床榻一身影，緊跟印入歐石眼帘。
「老夫沒有看錯與你，終究還是把小石頭你等來。」眼見歐石，老者言語卻有些許莫名其妙。
若有所思的看了老者一眼，歐石嘆了口氣。
老者言語之意，歐石哪會不知。蓋因當日登仙城一別，歐石有言前來，老者卻是真真放在心裡，更是死死支撐等待。
臨與床榻一側，歐石一手輕輕搭與老者脈門。
歐石雖不通丹藥，醫仁諸多相關雜小之道，可但凡問道之輩，感受下他人身體境況總是可的。
「這是……」歐石目光一凝。
老者費勁的擺了擺手，打斷掉歐石的言語。
隱隱掃了一眼旁側的小童，歐石瞭然的點了點頭。
「小童，大哥哥前來，總是需煮些茶水的。」老者慈愛的看了小童一眼。
眼見小童離去，老者輕輕拍了拍歐石手背：「歸虛近在眼前，老夫卻是知的。」
歐石複雜的看了一眼老者，稍稍嘆了口氣。
問道之輩，食天精地氣而生，自是少有病症。
且老者此番哪是病重，分明乃是中毒。更甚，毒已入得膏肓，神仙難救。
「此毒本非是致死，乃是欲折磨他人求全。奈何老夫年歲太大，此毒卻是損了根本。」老者看著先時小童離去方向，神色多有不舍。
先時歐石就隱隱覺得老者算計之事有些蹊蹺，乍聽老者言語，卻是瞭然了許多。
下毒之人，非是意致死老者，乃是為折磨老者。根由必然是老者有物事，淪為他人所圖，被他人下毒欲折磨其交出。
老者心重小童，顧忌縱是交出物事，也難保得小童安身。且知曉自己歸虛已定，老者必然頗不放心小童，意為小童打算。
亦是這般，先時那般草藥雖是無有大用，但老者依然使小童寧受委屈，也需前去奔波。究其根本，乃是欲以小童作為麻痹他人，以為老者尚有求生之念。
「小石頭，你與那疊書札中，尋出當日你看過那本。」老者指了指床側書桌。
歐石看了一眼老者，複雜的點了點頭。
接過書札，老者翻開一頁指著其上一字跡，遞與歐石：「想來小石頭你已是有所猜測，下毒之人卻是有所圖，而這就是那所圖之物。」
眼見老者所指位置，歐石目光突的一凝。
手札歐石往昔就曾看過，卻未有發現其中蹊蹺。
各頁紙張字跡，竟是字中之字。墨字之中，隱隱還有的墨色小字。且墨色小字，唯有淺淺印記，非是他人指點，決然萬難看出。
「全是丹方？」歐石目光再是一凝。
丹方非是丹藥之道相關術法，可若是無有丹方，縱悟通丹藥之道，亦需得己身從頭精研造就。
若是有得丹方相佐，縱與丹藥之道一竅不通，卻也可造就丹方所列丹藥。雖是難度頗大，卻是真真可以造就。
以老者而言，亦是與丹藥之道一竅不通，卻可造就丹藥之輩。
往昔歐石只以為老者機緣得那十全生血丸丹方而已，此時乍見這書札之上諸多隱隱小字，哪還不知老者竟是身懷重璧。
「此物與你，望小石頭你能允的老夫……」老者滿眼渴求的看向歐石。
歐石點了點頭：「你所負之仇，我定會與你相報。且他日我必引的小童得踏問道前路。」
非是此一物事因由，老者這般危機境地，竟唯信與歐石，歐石豈會令他人失望？有言，諸輩相交與誠，交非在時久，乃相交在心。
「小石頭，老夫非是此意。」老者卻搖了搖頭：「我不欲小童得踏問道之路！更是意不欲還報此仇！」
老者緊跟莫名其妙而言：「小童本名，童安。」
童安，童安，既是一安字，可見老者與小童之念。問道之路，多有縹緲，卻亦是多有殘酷。且此殘酷，遠勝凡俗。
既是這般，老者定然不欲小童踏的問道之路。
更甚，老者心中挂念小童安危，何其之重？竟不忍有的些許危機。
若是歐石真真去報老者之仇，若是報得還罷；若是未報得，小童乃是根由，必然遭受清掃之危。
心中雖是與老者念想不敢苟同，但歐石卻無法反駁。
長有言，子嗣需引戒而循。
老者乃是小童爺爺，老者有言安排小童安平前路，歐石決然不可越俎代庖與小童做主。
歐石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頭：「可是要我背下此事？」
既非是歐石之前所想，那老者所求，必然乃是欲讓歐石背負此事物根由，好讓小童全全抽身得以安平。
說白了，就是讓所圖此物那人知曉，此物事已被歐石拿去。
「老夫縱是污油蒙心，亦決無害你陷險地之意。」老者突的撕下書札最後一頁：「若小石頭他日丈量其間有所險惡，只需把除卻這一丹方外，全數交出既可。」
「且那人隱隱與你鐵煞宗正式弟子身份有所顧忌，若非如此，也不會尋得他處痞賴之人欺辱小童。究其根本，卻也是怕你知曉，已是隱隱做好替罪之人滅口準備。」老者突得又言。
歐石感慨的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為了小童，可算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境地。
先時歐石就覺得欺辱小童那幾人有得蹊蹺，老者這番言語，卻是真相大白。
感情老者早早就扯得歐石虎皮大棋，使那人顧忌歐石鐵煞宗外門正式弟子身份。亦是因此，那人才自他城，尋了一些痞賴來做搗亂之事。
且這些痞賴之人，知之甚少，無知無畏。更皆是凡凡之人，若有需要，滅口也是方便許多。
「我應下便是。」歐石嘆了口氣。
老者雖是有得算計，但與歐石看來卻是情有可原。且往昔情分當是一說，交心而信，歐石自不會辜負。人敬一尺，歐石必謹記還的一丈。
歐石看向被獨獨撕下的那張書頁：「此丹方與其他，到底有得何異？」
雖是不通丹藥之道，但與歐石看來，這張丹方几近平平不奇。
「此丹方不凡之處，老夫亦是難以看出絲毫。」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諸多丹方其中，尚有幾種若悟道丹層次存在。可縱是如此，那已毀去原件其上曾有言，此丹方與之相比，尤甚萬萬里。」
「悟道丹層次存在丹方？比之更是尤甚萬萬里？」乍聽此言歐石目光卻猛的一凝。
緊跟著翻動了一下各張書頁，歐石臉色真真越發慎重。
悟道丹，乃是仙藥所煉。等同與悟道丹層次存在，自然亦是仙藥所煉。
丹方雖多是不比丹藥，但些許丹方已是失傳，縱頂尖勢力難有，卻亦是珍貴非凡。
「若有得來世，小石頭恩情，老夫應是當牛做馬。奈何來世之說，多是凡凡杜撰。既是如此，小石頭大恩，老夫需是此生報得。若非如此，老夫難有瞑目！此丹方雖是難查根本，但卻定有無匹珍貴所在，唯留與小石頭獨有，全當老夫報答。」老者輕拍歐石手背，且一下一下越來越輕。
眼見老者生機快速退去，歐石眼現感慨複雜。
老者受毒纏身，多承其折磨。
若非小童安危安置，老者自知必死，定然早已自我了斷，省去那般痛苦折磨。
既已是等來歐石，身後之事安置妥當，老者心愿得了，且不願眼見小童傷心，必然自我了斷歸虛而去。
「啪。」清脆的碎裂聲突的傳來。
「恩？」歐石尋聲望去，卻是小童楞楞的立與門口。
茶盞已是碎裂在地，水漬濺滿小童褲腳。
有心安撫，但歐石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雙眼通紅，水霧越發濃郁，小童突得慌亂撲向床榻：「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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