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不長遠的
對於宋夫人提出的這個問題,宋杳杳也不知道答案,她想了很久,總是沒有頭緒,或許在她眼裡和利益掛鉤的東西在陳燼野嚴重就是另一種表現形式,也只有陳燼野能給她解答這個問題。
見她又不說話了,宋夫人將畫筆扔在水桶里涮了涮,直截了當地開口:「我一直不干涉你和小野的事情,是因為不從來不認為你們倆會走得長遠。」
宋杳杳聞言苦惱地用手蓋住臉,「一開始把他帶回家的不也是您嗎,不也是您經常告訴我我和陳燼野是平等的,也是您一直默認我和陳燼野的交往,現在他選擇離開公司,無法再給公司帶來利益,您就認為我和他走不長遠嗎?」
宋夫人搖搖頭,慈祥地看著她:「杳杳,我教給你人人平等的道理是不想讓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僅此而已。不看好你們也不是因為你們身份地位上邊的差異。」
「而且,sy是你父親的初心,它的存在是在幫助我們回憶過去的一切,而不是用來盈利,我們不需要陳燼野去為sy創造什麼利潤,所以也從來都不存在因為他不能再創造利潤,我就認為你們走不長遠這一說。」
「眼界思維格局等等這些東西不可避免的存在差異,這些差異不是由身份高低貴賤帶來的,而是所處的環境和所受的教育所帶來的的差異。」
「杳杳,你不能否認這些差異的存在,你又怎麼能保證陳燼野能無視和你的差距與你在一起呢?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不就是在回答這些問題嗎?」
這些東西宋杳杳都懂,宋夫人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告訴她她和陳燼野不是一條道上的,但她清楚這不是陳燼野認為他們不平等的根源。
宋杳杳擺了擺手,示意宋夫人在不要再說了:「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個意思。您知道的,現在您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如果您實在看不慣我為了陳燼野這樣,就不要再管這件事情了,讓我自己處理我的事情好嗎?」
「杳杳,你是我宋家的女兒,」宋夫人站起來踱步到她的旁邊,「從小你的一切要求我都會無條件地滿足你,給你講道理,帶你見世面,支持你的選擇。」
「我們如此費心的教育你,不是讓你糾結於沒有可觀價值的男女關係的。是的,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陳燼野做我宋家的女婿,他還不夠格,遠遠不夠,所以宋杳杳,至此結束吧。」
「不要再本末倒置,胳膊肘往外拐。」
宋杳杳閉著眼睛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一聲不吭。
宋夫人看著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也怪我,怪我在知道你對陳燼野那些不正常的心思產生的時候沒有阻止你。」
「杳杳,你要知道,如果不是陳燼野進了公司做藝人,現在他也依然是川渝那邊一個小山村的小人物,一輩子可能都沒有出頭之地。」
「不是這樣的!」宋杳杳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她:「陳燼野無論在哪兒他都能成為一個佼佼者,不止在演藝圈。你所謂的如果沒有公司他就一輩子只是個小人物根本是無稽之談,或許沒有公司,他會在別的領域裡冉冉發光!」
宋夫人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幼稚的孩童:「這是他跟你說的嗎?」
宋杳杳不吭聲,也算是默認了。
「杳杳,當時帶陳燼野來的時候,我不能確認他以後能不能成為頂流,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但是如果沒有把他從那邊帶過來,我可以確認,陳燼野是不可能在別的領域冉冉發光的。」
「為什麼?」
「你知道吧,陳燼野從小是跟著他姥姥長大的,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北城。在北城,他們夫妻又共同孕育了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足夠讓陳燼野永遠都離不開那個小縣城。」
許是其中真相太過殘酷,宋夫人並沒有全部告訴宋杳杳,說完這些她站了起來,鄭重道:「不要讓他的想法控制你,杳杳,你不要忘記你是誰的女兒,你的肩上有多大的擔子等著你擔。」
宋杳杳翻了個身,拿起頭邊一個抱枕將自己腦袋埋了起來。
她的聲音穿過抱枕傳了過來,悶悶的,低低的:「如果您這樣想的話,那我覺得您真的太小看他了,您所謂的階層和出生不是我和陳燼野地位不平等的根源。」
她冥頑不靈的樣子讓宋夫人幾度不知道說什麼,默了默,她道「你確定嗎?我比你早出生近三十年,這三十年,足夠我看清比你更多的東西。」
宋杳杳否認了她:「三十年的經驗並不能肯定您看一個和我朝夕相處十年的人會比我更清楚。」
「好了,媽媽,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您和我爸,吃過晚飯我就要回去了,您別再跟我說陳燼野的事情了好嗎。說實在的,這幾天我總在想他的事情,一刻都沒有停歇,我真的好累。」
她的聲音愈發疲憊,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宋夫人不解地看著她:「杳杳,你現在怎麼這麼優柔寡斷,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足以讓她爆發,說話的聲音比剛才大了些:「那要我怎樣呢?要我決絕地簽了解約合同,然後看著他從公司離開,去找別的合伙人,去和別人談戀愛嗎?可是十年啊,這十年難道不允許我在做決定的時候稍微猶豫一下嗎?」
宋夫人看著她,有些憐憫:「你告訴我你還想守著他什麼?你能原諒他帶人深夜出入酒店,凌晨和人在酒吧激吻嗎?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都可以原諒嗎?」
宋杳杳吶吶的反駁:「就是因為他沒有真的做這些事情,所以我在猶豫啊。那天爸爸發給我的激吻視頻我看過好多遍了,那裡邊的人不是陳燼野。」
如果陳燼野真的和人在酒吧激吻,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猶豫到現在的。
這一次次,接二連三的逼迫她放手的事情,她已經辨不清真假,也揣摩不了陳燼野的心思。
宋杳杳固執地聽不進去一句勸告,宋夫人自知多說無益,只能給她時間讓她自己選擇,再者這些話不過是她試探宋杳杳的話,宋杳杳的態度她也明白了,邊不再多說,重新拿起畫筆,關掉了手機語音通話。
樓上書房的宋父聽完了他們交談的全程,看著眼前的文件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打了個電話出去。
「老李……嗯,還是那件事兒,你就看著辦吧,回頭我請你吃飯……行,就一切都按照最高標準來吧……欸,回見。」
他摘了自己的金絲邊眼鏡揉了揉眼睛,看著書桌上一家人的合照中宋杳杳捧著一束向日癸笑的臉。
看著看著,他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這孩子太像她媽了,簡直跟她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一樣的倔,一樣的軸,一樣的敏感。
他下了樓,宋杳杳還躺著,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你回來啦。」宋父走到宋杳杳身邊,抬手揭過她蓋在臉上的抱枕,「這什麼行為,別捂壞了。」
宋杳杳被悶得臉有些臉紅,她坐起來看向宋父,微微點了下頭。
宋演看和她發紅的臉,問:「這幾天小野沒給你搞緋聞吧?」
「沒有,」宋杳杳答,「他最近的工作被我給截了,一直在休息。」
「沒有就好,杳杳,年後公司里的事情暫時交給別人去處理吧,你認認真真去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吧,畢業之後再回來,回頭來總公司上班。」
宋杳杳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爸,您這意思是想讓我不要再在sy工作嗎?」
「當然不是,你要是還想再sy工作就工作,但是在總公司不是更好嗎?」
宋杳杳不語,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宋父看她失落的樣子就知道她又在自己身上找問題,解釋道:「小野緋聞的事情你都能順利解決了,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也並不是要架空你。」
「只是杳杳你現在確實應該歇一歇了,當初我沒考慮你的年齡就把公司給了你,讓你承擔了太多你這個年齡不該承擔的東西。」
宋杳杳搖搖頭:「我沒有這樣想,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了,我答應您年後我把文件什麼的整理一下給您,畢業之前再不插手公司里的事情。」
宋杳杳不想因為陳燼野的事情和任何人爭論,也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為自己擔心太多,,她主動開口暫停了此次的交流,心事重重地陪著宋父和宋夫人吃過了晚飯,然後開車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小公寓依舊空蕩蕩的,冷清清的,她一進家門就打開暖氣,又開了所有的燈,在廚房給自己煮了杯咖啡。
周六一整天的工作量都堆到了晚上,宋杳杳看著電腦里需要自己處理的工作內容和秘書加班整理出來的下周工作流程,腦子跟公寓一樣空蕩蕩的,無法處理這些信息。
她揉了把臉,端起咖啡杯一口氣喝掉了大半,強迫自己將精力放在工作上。
已經為陳燼野的事情憂慮了一周時間了,她緩衝了一周事情,她允許自己短暫地萎靡,短暫的優柔寡斷,但僅僅只能是短暫,她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處理完積攢的工作內容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宋杳杳洗了個澡包著被子坐在床上,再次打開了陳燼野給她的解約合同。
她蔥白的手指劃過甲方乙方解約之後再無聯繫,也不接受工作往來的那一行字,心裡瞭然又悲傷,不過是薄薄幾張紙,陳燼野就想斬斷和宋家的一切關係么?
她任然想不明白,這十年的感情,陳燼野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最後一條合約內容的。
宋杳杳苦澀地笑了下,打開電腦,重新敲下解約合同四個字。
如果最後一定要鬧到解約的地步,就由她來簽這個合同吧,在不插手公司的事情之前由她來和陳燼野做個了斷,至少給他留點什麼。
乙方陳燼野三個字她敲上又刪,反反覆復幾次,總是寫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正在這個時候,陳燼野的電話打了過來。
「考慮的怎麼樣了?」陳燼野聲音清冷,像是裹著隆冬的寒意,凍得宋杳杳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