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煉土成劍

「一」

石林喉嚨滾動，大口的吞著口中快速生出的涎水，一雙手緊緊的攥著。

「二」

石林的身子在發抖，一雙手鬆開，抖得比身子還要厲害。

「三」

聲音響起，還未消散，石林顫抖的手抓著身前的小劍，身子一側，另一隻手將烏黑油亮的辮子抓在手中。小劍輕輕一揮，從辮子處穿了過去，腦後的亂髮披散開來，彷彿是一道被截斷的黑sè瀑布。

「師父在上，請收徒兒一拜！」將斷辮擲在地上，石林朝著男子深深作拜。

或許是因為堵在腦子裡如同漿糊一般的思緒，隨著腦後辮子的斷掉，也被一劍斬斷，拜伏在地的石林的腦子忽變得一片清明。就如同被擠在狹小之處，已經習慣了渾濁的空氣之人，突然來到了群山之巔，眼觀之處，浩蕩無邊，空靈之氣撲面而來，盡掃腦中混沌。那種滋味，不可言表。

「起來吧。」男子手一托，石林的身子就自己立起來了。

聞言，石林吸了口氣，挺了挺腰，脊樑挺得更直了，使得個子也高了一點點。

石林手中的小劍此時閃亮起來，化為一道劍光，在石林的頭頂一掠，腦後的亂髮盡數脫落，隨後劍光從天門shè入石林體中。石林只覺得頭髮一陣的發癢，恨不得用刀來刮，方才舒坦。一根根的黑髮在奇癢之中，從頭皮中鑽出，轉眼便是一頭的披肩長發，長發黑而柔，就如同蘇杭一帶最上等的黑sè絲綢。除了這，石林的身子卻是變得奇臭無比，原來是在長頭生出之時，他的體表已被一層黑sè油泥所覆蓋。

就這眨眼間，石林便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煉出體內雜質。需知這人在母體中時均是先天之體，在出生之時全身的經脈都是通的，都是先天之體。但成長后，吃喝儘是後天雜物，又不修鍊，最終後天取代先天，全身經脈盡被後天污垢堵塞。尋常人要打通全身經脈，均是不下苦功不能所得，需鍛煉筋骨皮肉壯大血氣，還要能心神合一，去感應血氣，將之在丹田裡煉化，形成後天真氣，ri夜溫養，一舉沖開任督二脈。打通了任督二脈就是有了成就先天的資格，卻也不是就此一帆風順了，其後每進一層仍是千難萬難，但無論如何，總是進來了，進入了這一片廣闊天地，後續如何，且看個人的本事。甚至一些人辛辛苦苦一輩子，終其一生也未能打通任督二脈。

石林現在來說卻也是僅僅一步跨過了煉皮肉、鍛筋骨、壯大血氣的層次，他還要自己去感應氣感，淬鍊身體，最終煉通全身穴脈，換血洗髓，成就先天！到了這一步，卻是連修道的門檻還沒摸到，還需再經過對先天真氣的不停修鍊，溝通天人，引天地元氣入體，才算是摸到了修道的門檻，但想要跨過這一道門檻，卻還是要不少的苦功。

男子大袖一揮，一陣風透體吹過，臭味盡除，石林也是換了一裝束，長發挽成髮髻，由一玉冠罩住，用一根潔白的玉簪固定，寬袖大袍，甚是飄逸，讓石林覺得好似道觀里的道士，但卻又有些不同，殊不知這才是故國衣冠也。

「大劫將至，人如草芥，我等修行之人，又是如何？」男子見石林這一身打扮，好像是觸動了一些心事，自語了幾句，其中不乏悲涼之氣，但他很快便恢復如常，說道，「你入我門下，自是要告知你門中之事，我乃是太乙派掌門，姓柳名仲，我太乙派不興道號，都是用的俗家姓名。除了一些隱修的長輩外，我之上有一師叔，便是你的師叔祖；我同輩有一師兄，便是你的師伯；你這一代，你暫時是唯一。其他瑣事，以後再說與你聽，走吧。」

柳仲大袖一揮，石林只覺得身子一輕，四周的景sè也是變得白茫茫一片，頭上的青天好似低了許多。往下一看，沒將他嚇死。原來他已是身在千丈高空，被柳仲帶著於空中飛行，耳邊儘是大風呼嘯之聲。神仙神仙，真的是神乎其神！

「下面便是你家吧，去和你父母道別吧，修行鍛煉，光yin如梭，再要見面，也不知是何年，去吧去吧。」

柳仲將石林身子一推，石林便暈乎乎的已是站在了棺材鋪的後院。此時石江正在棺材鋪中和王家的管家談著王家買棺材提成的事，石劉氏在後院的井邊洗衣。忽然看見院中多了一人，定眼一看，大叫一聲，驚得剛和王家的管家定了提成之數正樂滋滋的石江急忙忙跑了過來。

石江也是一聲驚呼，看著石林的模樣，一雙眼睛瞪得大的嚇人，差點肝膽俱裂。

「爹，娘，孩兒不孝，以後不能膝下侍奉，他ri修道有成－－－－－孩兒走了。」石林不知該如何再說，朝著石江和石劉氏磕了三個響頭，頭一磕完，他人也便不見了。

「孩－－－孩他爹，這－－－這－－－小石－－－小石頭他－－－－」石劉氏癱坐在地上，看著石江，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他－－－他－－－這個小兔崽子！」石江一跺腳，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師父，上山修道是否就不能再與爹娘見面了？」高空中，石林望向柳仲說道。

柳仲沒有問答，而是反問道：「你是否後悔了？」

「我不後悔！」或許是割了辮子的緣故，石林的心志堅毅了許多，既然選了修道，雖然要捨棄一些人生中寶貴的東西，但下了決定，便不再後悔。

「有時，捨棄一些，將來或許得到的會更多。」柳仲拍了拍石林的肩膀，帶著他一路飛行，「走吧，與為師去見一個故人，也正好讓你歷練一番。」

柳仲帶著石林飛去的方向，石林越覺得眼熟，原來竟是王家祖墳的方向。當路過一個山頭的時候，石林的心中生起一絲波瀾，那裡正是他看見小仙女的地方，自己能在三聲中下定決心，不僅僅是出於對神仙的羨慕，或許她那御劍飛行笑容嫣然的風姿，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王家祖墳所在的墓山上暴露著一個個的墳坑，那裡面除了泥石和碎裂的棺材，便無他物。至於那山下的守墓村，早已是人去村空，一片蕭索。而在山頭上，赫然有著一個巨大的幾乎要將整個山頭覆蓋的三尺深的大坑，坑裡一片晶亮，反shè著陽光，刺得人雙眼生疼。

「一群蠢貨，還以為擄了yin陽宗的赤龍魔魃和屍兵，做了個大買賣。殊不知真正的好處，還在下面。」望著一片燦爛陽光的山頭，柳仲有些得意的笑著，實在是大損他那一身神仙風範。

「師父，下面還有什麼好寶貝？」石林聽得也是心癢起來，很想見識一下能讓柳仲如此開心的寶貝。

「下去便知，好徒兒，我太乙派修得是無上大道，但修道何其艱難，內劫不息，外劫不止，免不了爭鬥二字。論爭鬥，我太乙派便是以這一口青鋒為本命法寶，作為護法真器，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為此，我派也被其他門派戲稱之為太乙劍派。」柳仲說著，一口寶劍從他的腦中衝出，懸在天上，氣勢如虹，煌煌如ri，將那天上的太陽都給掩了下去。

一道劍氣從寶劍中shè出，絢麗如光，無聲無息之間，就將山頭從上到下貫出一條丈許寬、深不見底的深洞。洞里黑漆漆一片，陽光照shè進去，轉眼就被黑暗吞沒，好似一張大嘴，將萬物吞噬。

寶劍重新飛入柳仲的腦中，只見他伸手朝著山頭虛抓，被凈世白蓮燒得亮晶晶的泥石飛起好大一快。柳仲雙手用力一搓，散落一片片的晶粉，露出一把三尺青鋒，柳仲嘴一張，噴出一口元氣。元氣shè入晶劍，立刻使得其光潔之中生起一道氤氳，就如那死人得了那一口生氣，成了活人。

柳仲將晶劍給了石林，笑道：「白蓮教的凈世白蓮是個好東西，用來煉器是很好的。你的本命劍需回到太白山，於劍池中自己尋得。但下面有些風險，為師煉了這口劍，你先湊合用著吧。」

柳仲不是煉器行家，用的也只是被凈世白蓮煉化的普通泥石，但不同的是他噴出的那一口元氣，有了它，再怎樣的凡物，也是變的不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