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能出事
「胡說什麼,不過區區蛇蟻之輩你們就怕成這樣,膽子如此之小,談何忠君報國。」
杜景儀見考生們慌亂成一團,有的甚至都嚇得尿了褲子,抖著唇厲聲喝斥著,生怕被這名考生一喊,最後會讓場面亂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其實杜景儀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在不停的打鼓。
外面的蛇太多了,壓根不是他們對付得了的,他的話不過是自我安慰自己騙自己而已。
砰——
砰砰砰——
混亂的笛音讓群蛇失去方向一般連遊動都不會了,紛紛朝殿門亂撞著,大大小小的蛇撞擊在門上,發出讓人驚心的聲響,那響聲接連響起,一下又一下沒有間斷,像是隨時都會衝進來向眾人索命。
好些蛇已經延著大殿的空隙,往裡面鑽了進來。
更有甚至直接戳破了窗紙,身子不停的往雕花的窗格里擠,偏偏體格太粗擠不進來,只能一半卡在上面,發出噝噝的掙扎聲。
一時間偌大的大殿窗格上到處都冒著涌動的蛇頭,看得人頭皮發麻恐怖驚魂。
見學子們一個個縮在角落快抖成糠篩了,難得有幾個穩住的都還被密密麻麻的蛇頭驚得沒回過神,杜景儀紅著眼急忙吼道:「都是死的不成,都給本官清醒一點,怕有什麼用,還不快找東西來將講學殿里稍大的空隙堵住,等蛇鑽進來我們就真的完了!你們想死嗎?」
死?他們當然不想死。
嚇傻的學子們這才回過神來,生死攸關的當頭,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當即也顧不上害怕了,各個散開衝到大殿的各處,搬動著除了書籍以外所有能搬動的物件。窗邊的蛇太多,只能借用木板把各種大小物件推過去,將講學殿凡是有縫隙的地方死死堵住。
有的膽子稍大一點的,也不知從哪裡翻找出來幾根木棍,咬緊牙關揮動著木棍,像敲地鼠一樣往卡住的蛇腦袋上敲著,一邊小心的用衣袍擋著身體,以防被蛇噴出的毒液濺到。
林遲和鐵面男守在大門的位置,揮著劍刷刷刷的削著蛇腦袋,時刻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喂,你要做什麼去?外面全是蛇不能出去,你瘋了不成!」
林遲看鐵面男抬手就要開門,一把擋在他面前,不贊同的出聲阻止。
鐵面男一劍削掉想要偷襲他的蛇頭,不容拒絕的冷聲道:「讓開,我要去找她。」
林遲怒了:「她什麼她,天皇老子在外面也不能開門,你知不知道這門一打開會有什麼後果,現在還能擋上一擋,門一打開蛇都會湧進來,到時候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會小情人也要挑對時候,大夥的命都還懸著呢!」
「……小姐在竹林外,可能已經往聚賢樓來了,必須找到她。」鐵面男沉默了下,冷硬的出聲,聲線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什麼,你說蘇謹兒?!」
林遲臉色一變,這才想起眼前這傢伙就是蘇謹兒身邊的侍衛,他剛才讓她斷後,現在她的侍衛又到了聚賢樓,那女人估計差不多也已經到了!
如果正好進到十里竹林,這一帶全都被蛇群佔據著,她豈不是凶多吉少……
林遲終於慌了,不過好在還有理智在,拉住他的手並沒有鬆開,像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身子晃了晃,堅決的啞聲道:「不行,誰都不能出去,那女人比狐狸還狡猾,她以前說過狐狸是有九條命的,她一定不會出事,一定不會!你不能跨過這道門,否則就從我的屍體上過去吧!」
鐵面男正要和他動手,尖銳的笛音中突然混進一支空靈悠揚的笛曲。
兩者同時響起,讓外面蛇群的撞擊詭異的緩了下來。
鐵面男拿劍的手一滯,想到今夜蘇謹兒的不對勁,不由慢慢的冷靜下來,看一眼林遲,渾身都泛著寒森森的殺氣:「她如果有事,我一定會讓你陪葬。」
「蘇謹兒是我的朋友,你當我就希望她出事?」
林遲氣得吹鬍子瞪眼:「現在這種情況,誰出去誰死,你不怕死不要緊,到時候蘇謹兒活著回來,向爺要人我可再變不出一個大活人。」
「咦,外面的蛇好像沒再往殿門上撞了。」
「這些畜牲都還沒離開,我們不能吊以輕心,大家小心點。」
蛇群突然停止了進攻,眾人一顆緊弦的心稍稍放鬆了點,卻還是不敢大意,目不轉睛的提防著隨時都會出現的意外。
學子們找來了趁手的物件當武器,緊抓在手裡在敲打過一輪窗上的蛇頭,把蛇都敲暈過去后,窗欞上一片血肉模糊,學子們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濕了大半。
一道人影倒在角落裡,看著那成片的血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和大家一起去趕蛇了。
奇怪,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手?
承仲艱難的抬起頭,還沒看清楚牽扯住自己手的是什麼,手腕上傳來的痛楚讓他痛呼出聲來,強忍著痛楚硬是沒讓自己暈過去,再抬頭時眼裡多了一分驚恐,控制不住的失聲喊了出來——
「有蛇進來了!」
蛇!咬住他的竟然是一條不知何時潛進大殿里的小蛇!!
好不容易才鎮定一點的學子們再度慌亂了起來,齊齊朝發音源望去,看到角落裡軟坐著的人手腕上竟纏著一條小蛇,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承仲兄被咬了……蛇什麼時候跑進來的?」
杜景儀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帶著幾人趕緊衝過去,從袍角撕下一條布料遞給其中一人,急聲吩咐道:「快,把他手臂綁住,綁得越緊越好,不能讓蛇毒擴散開。」
童玉欽衝到最前面,接過布條就要去幫他綁紮那條被咬的手臂:「承仲,快,把手給我。」
「別,你們別過來!」
承仲蒼白著臉往一旁退著,不肯讓人接近半分:「我已經被蛇咬了,你們別過來,它會攻擊人的。」
「承仲!你他媽的老子說話你聽到沒有!把手伸過來!我叫你把手給我啊!!」童玉欽猶如一頭狂怒中的獅子,要不是一大段的距離隔著,恐怕現在就會衝過去將這磨嘰的朋友拎起來狠揍上一頓。
杜景儀和幾人小心的靠近,盡量不對著蛇頭的方向,安撫道:「沒事,你別怕,這蛇尚還小,毒性不大,只要極時控制住蛇毒蔓延就不會有事。」
「大人,我會死的,會死的……不要管我……」承仲固執的搖搖頭,是人都知道,被劇毒之物咬了根本就活不了,有藥物還好,可現在殿里什麼都沒有,那條小蛇現在還緊緊的纏在他的手腕上,就算減緩了毒素的擴散,沒有葯他也一樣會死的,這麼一點渺茫的希望,他不想拖累到任何人。
童玉欽被他氣得忍不住爆粗:「誰說你會死了?!不準死!大家還沒有參加會試誰都不能死!我們都要活著走出去!你他媽的敢放棄當心我——」
狠狠的瞪他一眼,杜景儀的手在微不可及的顫抖著,看著學生那張蒼白的失盡血色的面容,還是不由放緩了語調。「把手給我,相信本官,我們都不會死的。」
「就是啊承仲兄,別耽誤了時間,一定會沒事的。」
「我們小心點,它攻擊不到的,不能再拖了,大家一起住進來的,誰都不可以出事!」
「承仲兄……」
真的……還有希望嗎?
他,還可以抱以期望嗎?
像是被那些關切的語調所蠱惑,承仲咬了咬唇,眼眶泛著陷紅,終是將手伸了過去。
「好痛!」
杜景儀下狠心的伸出手捏住蛇身,承仲腕上緊纏的小蛇被制住,拖拽的痛楚讓他滑下一滴冷汗,唯一夠的到的手被幾人使勁拽著不讓他掙脫,另一隻手上緊纏的小蛇狠狠的咬住手腕不肯鬆口,痛,好痛!
蛇牙死死的扣在腕上的血肉里,往外一拉痛楚更是加劇了數倍,承仲痛的快要落淚了,幾乎是在哀求:「放手!鬆手吧,痛,我受不了了大人!」
杜景儀顧不得擦去自額頭上大顆大顆滴落的汗珠,已經捏到蛇的七寸了,他知道這樣拉著是會痛,可是這個時候怎麼可以鬆手!
「堅持住,再忍一會兒就好,只要能活著出去,才能參加讓你們苦等了幾年的會試,你一定要堅持住,聽話,熬過這一下就好了……」杜景儀一邊出聲安慰著,趁著承仲分散注意力的同時,使出最後的力氣將蛇身往外拽去。
好深的一道口!
終於把蛇拖住扔了出去,只見他的腕上一道傷口紅得觸目驚心,帶著絲絲的血跡滲流而下,杜景儀不由自主的擰起眉,沒作多想,徑自埋下頭去,對著傷口吮吸起來。
「大人!」
眾學子驚慌失措的輕叫出聲,承仲推拒的想要脫離。「不行!有毒的!大人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