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各懷鬼胎
嚴路這話,讓蘇哲的笑容瞬間凝固,就連鄭源等人,也是愣住了,本以為這事會因為嚴路的道歉結束,誰知道他會來這一手。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就在蘇哲開口準備說什麼,嚴路的聲音不緊不慢再度響起。
「有句話說的好,天無二日,人無二皇,就算大涼如此寬容,允許存在兩個新皇,我方自然尊重,但請兩位殿下別忘了一件事。」
「如果沒有我方的在邊境的默認不管,我想兩位殿下沒那麼容易繼承大統吧,遠的不提,就蒙州戰事,要是沒有我方…」
「夠了,嚴使節,此次邀請你進京,不是為了翻舊賬的,是為了解釋事情的,你究竟想幹嘛!是想破壞我們雙方的合作嗎?還是說,你有代表榮皇的權利,中止合作。」
嚴路的話沒說完,直接被蘇哲打斷了,他的態度強勢,臉色漠然。
蘇哲的這般臉色,幾乎是很罕見的,彷彿嚴路有什麼拿捏他的把柄。
下方的一眾大臣,目光閃動,暗暗思索著,反倒是為首的鄭源、趙成、司馬越三人,卻很淡定。
三人對視一眼,臉色漠然的看著身後官員,未說話,但警示的意思很明顯,一下子讓有些竊竊私語的官員們止住了聲音。
官員們不知一向好脾氣的晉王為何發脾氣,但身為心腹的鄭源,卻是相當清楚。
嚴路所提的戰事,不是別的,正是半年前,蘇祁安去往西
北坐鎮指揮的甘、蒙之戰。
這一戰在蘇祁安的指揮下,成功的奪回了蒙州而告終,這結果所有人都清楚,為這事,朝廷特意為蘇祁安舉辦了慶功宴。
但收復蒙州的背後,卻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蒙州能被收復,除了蘇祁安指揮得當外,更重要的是佔據蒙州榮兵的配合。
榮國早就和蘇哲私底下達成了協議,以蒙州全州稅收為代價,讓榮國沒有趁亂南下,必要時主動配合退兵。
看似蒙州全境收復,實則為的就是二王繼承大統,再由蘇哲正大光明的拿下甘、蒙二州,到時二州全年的稅收,全部交給榮國,這也是榮國為何痛快答應退兵的原因。
南下入侵,無非佔據土地,掠奪人口,搶奪財富,但這種方式,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會激起當地人的反抗。
正如百年前,大涼戰敗,割讓青、幽二州后,榮國一直和當地的反抗軍作戰,用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時間,才陸續平定,后又用了五十年的時間,慢慢教化才算馴服了二州百姓。
雖然過程很艱難,但想要成為強國,就得擴張,這是必須要走的。
可這時,忽然晉王以甘、蒙二州的稅收方式,換取榮兵對二州的入侵。
看似虧了,實則賺了,相當於有人替他們管理二州,而後每年都會給他們繳納全年稅收,這種在幕後,只需要默默收錢,就算當地百姓鬧事,也找不到榮國頭上的買賣,怎麼看
都是很划算。
畢竟,現在的榮國,不像百年前十分缺土地,有青、幽二州在手,讓榮國的國力迅速發展,從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迅速建立起類似大涼國家制度。
同樣開設科舉,建立文武官員體系,各種軍隊體系,可以說現在的榮國,在體系上,已經不輸大涼半分。
現在榮國缺的不是土地、人口,而是大量的錢財。
晉王蘇哲的這種買賣,無疑天上掉餡餅,因此很順利的通過的,雖然榮兵沒有徹底佔領甘、蒙二州,僅僅拿下了蒙州。
但庫克術很有魄力,大筆一揮,將蒙州作為一個試點,如果效果好,等到蘇哲徹底接管甘州后,直接原版照抄就行。
至於蘇哲為何要做這筆不划算的買賣,榮皇庫克術很清楚。
對蘇哲來講,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錢財,而是極速的擴張土地,擁有很多的人口,只有這樣,才能在大涼的內亂中取勝。
這種看似不划算的買賣,不過是各取所求罷了。
大涼的內亂,無論有幾個新皇,分裂到何種程度,庫克術目前都不會動手,要是按照以往,如此好機會,定會揮師南下,一舉拿下大涼。
但做了榮國皇帝后,庫克術考慮的事情更多,他很欣賞大涼先賢說了一句話,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大涼內亂,諸王混戰,而榮國就可以站在一旁,當個漁翁,最後等到諸王打的元氣大傷,到時候再出兵拿下,輕而易舉。
庫克術的想法,蘇哲、蘇泰清楚,但這些對他們來說,太久遠了,遠沒有他們坐上皇帝位置來的誘惑大。
而且以二王的性子,並不覺得分治,坐上皇帝位,就會被榮國輕而易舉滅掉,說不定還能反滅榮國,這同樣是他們的野心。
雙方就是在這種各懷鬼胎下,達成了合作,這種合作,說到底只有鄭源幾位心腹知曉,對其他六部官員,一概不知。
要是全部告知,只會讓二王的聲望大受打擊,雖說他們參與了弒君逼宮,但心裡還是希望能追隨的是有野心,有能力,有手段的新皇。
如果知道能力如此出眾的新皇,竟然是靠著出賣二州的利益,才說服榮國的,必定會讓官員世家大失所望,說不定心裡會有什麼想法。
在眼下節骨眼上,在二王還未登基,還未徹底鞏固自己的實力地盤前,一些會有影響不安的因素,最好掐滅。
這也是一向好脾氣的蘇哲,為何忍不住出聲制止嚴路的原因,並且趁機直接反制嚴路。
嚴路能從蘇祁安的手裡死裡逃生,除了他聰明外,主要識時務,蘇哲話語的威脅,他很清楚,笑著道。
「晉王殿下說的哪裡話,嚴某不過小小使節罷了,哪有代表我皇的權利,嚴某說這麼多,並非想和殿下撕破臉皮,而是想給殿下一個提醒。」
「千萬不要把榮國當做傻子,勸殿下收起自己的一些小聰明,前任使節之死,究竟怎麼
回事,嚴某清楚,考慮殿下難處后,可以既往不咎,但希望這件事不要發生第二次。」
「至於蘇祁安是不是謀害的兇手,殿下說是那就是了,不過希望殿下能夠上點心,雖然此人逃出了京都,但始終還在大涼,如果殿下覺得麻煩,那擊殺此人的事,我方倒是可以代勞。」
聽到這話,蘇哲連連點頭,臉上有著濃濃的笑容,彷彿一直等著嚴路說出這話。
「既然如此,那擊殺蘇祁安的事,便交給我方了,不過還需要殿下給予一些通關文牒,免的惹出什麼麻煩。」
「那是自然,不知嚴使節需要多少,本王好提前招呼。」蘇哲連忙問道,給人一種比嚴路還著急的樣子。
嚴路卻是淡然樣子,輕聲道,「先準備兩百份吧,做好了,直接送到嚴某的住所就行。」
「要是沒什麼事,此事便這樣了,嚴某告退。」
隨即嚴路起身,對著二王行禮后,頭也不回的帶著殿內的榮兵離去。
二王起身,笑呵呵的看著嚴路等人離去,彷彿做了一件什麼大事。
嚴路前腳剛走,後腳殿內很快吵哄哄的。
「殿下,這個嚴路太放肆了,哪有使節的樣子,絲毫沒有把大涼放在眼裡,剛才的出言,如此無禮,就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沒錯,特別還將榮兵帶入皇城,這些榮兵還敢帶著兵器進殿,這不是明目張胆的找事,殿下,這事不能這樣就算了,一定要給他們一
些教訓,否則日後我天朝不被人恥笑。」
這種吵鬧聲匯聚一起,六部官員們各個叫囂著,就像受到一種莫大的恥辱,聲音響徹宮殿。
帶著笑容的二王,默默的聽完官員的吵鬧,而後輕聲道。
「都吵完了嗎?都這麼能吵,怎麼剛才不知出言怒斥,現在回過神了,開始馬後炮了?」
「要是你們不服,可以,本王馬上讓嚴路他們回來,面對面的,好好的和諸位聊聊,可否?」
此話一說,剛才群情激奮的眾人,一下子失聲不語,各個面面相覷,這時候,一旁的蘇泰笑容收斂,冷聲道。
「現在都這麼有本事了,剛才怎麼像烏龜一樣,一語不發?」
「我告訴你們,如果沒有本王和二哥的調和,信不信剛才你們的人頭都得落地,真要有本事,蘇祁安怎麼還從你們眼皮底下跑了?本王至於麻煩外人?這打的是誰的臉?」
「有時間再這裡吵,蘇祁安早就跑遠了,別以為抓捕蘇祁安的事,被外族接了,你們就能高枕無憂,本王把話放在這裡,立刻發動你們的力量,要是在讓本王聽到沒有線索蹤跡,一概不知,你們這官就不用做了,自己提頭來見本王。」
「立刻,馬上給本王滾!」
面面相覷的六部官員,一改剛才的激動,著急忙慌的行禮后,爭先恐後的離開殿內。
看著這幕,二王無奈嘆氣,現在他們才知道,這些官員們,究竟多麼廢物了,但
沒辦法,二王還得依靠他們背後家族勢力,不可能簡單的一鍋端了。
真要全換了,二王怕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