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光明正大站在一起
中洲一處溪畔。
天空中下著綿密的小雨,絲絲縷縷飄落,空氣中瀰漫著青草的芳香和雨水的清新。
眼前二人依水而立。
祁殿下一身逐月紋金邊雪衣,纖塵不染,烏黑的頭髮絲順滑吹落。一絲不苟的樣子與身旁奎老鬼滿頭雨珠大相徑庭。
「你曾與極耀老匹夫師徒一場,如今他這下場也全因他的脾性如此,與人無尤。從今往後,你也不必記掛於心。」奎老鬼瞥了水底一隻白魚,不由得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槍魚竿,興緻勃勃地往草地上一坐。
祁殿下彷彿是第一次見人釣魚,饒有興趣地在一旁觀看。
只是奎老鬼釣魚實是沒有耐心,頻頻抖動的魚竿總能嚇走即將上鉤的白魚。
於是,祁殿下收回目光:「依奎老所見,如今天楚該如何去向。」
「咦,這個問題與老夫何干?天之道承天而行,窺探天道總有不全。你莫要看得太過。這天楚歷經千萬年,時有興衰。天下覆滅,天楚卻不會覆滅。
人,妖大戰迄今不過數千年,天楚格局未變,往後修仙者何去何從,該由他們自行決定。」
祁殿下眉頭微展:「他為師時雖有執念,但也有句話說的不錯。為強者該以天下為己任。若強者枉顧生靈,行的是修仙道,而非仙道。」
奎老鬼『喲』了一聲,不敢置信的回頭道:「極耀這老匹夫還說過這樣的話?」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后,奎老鬼眼神變幻,嘆息道:「也是,若非念著這天下,他化神以後便可離去,不必留在天楚當這什勞子入世靈君。」
在奎老鬼看來,這掌門,這四方鎮守,這入世靈君皆是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與此而言,他倒是有些佩服極耀靈君之流。
「可惜他執念太深,走錯了道,若他再留在天楚,只會帶領天楚一條路走到黑。你們眼下要做的不是想著如何做,而是看御妖堂如何行事?
謹防他們狗急了跳牆,做出危害天楚之事。」
「奎前輩是想等著新任入世靈君出手?」
「不然呢?你難不成想讓老夫去管這些破事?」奎老鬼連連搖頭:「想都別想。」
「奎前輩生性散漫,否則也不會久居北淵只做個閑散客卿。」
…「是極,是極!老夫有閑有顏,有倆徒兒,有魚竿在手,不欲摻和到這些事去。這天楚啊,還得看你們年輕人。
你從前就是個有成算的,哪怕如今身入妖道,可行的始終是天楚修仙道。你若想去做,那便無需等旁人,你大膽放手去。
在絕對實力面前,是人是妖根本不重要。」
師傅這個坑挖的可真不明顯。暗處草叢中隱身的程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祁殿下漫不經心道:「奎老說錯了,既是妖身,那該行妖道方能事半功倍,這天楚如何,與一妖族無關。」
見祁殿下不上道,奎老鬼蹙眉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是妖是人,對這天楚的確無關。可你若為人,你便是天雍門舉足輕重的靈夙真君。你之行為,會成為天下間諸多修士楷模。足以影響他們與妖是敵是友。
再則,你若想與小沄兒有個不錯的將來,這條道你便非走不可。除非……」
程沄心虛,怎麼好端端牽扯到了她?這師傅真是拿自家徒兒當籌碼,拿的毫不手軟。
「除非什麼?」破天荒的,祁殿下配合得問了一句。
「除非你不想待在天楚,不想光明正大與她走在一處。否則,你們二人直至化神離去,甚至是飛升他界,都將受到他人所指,淪為他人口中談資。
哦,當然,你也可以永遠不讓外界知道你們的關係。
可你願意,老夫卻不願意!
老夫的徒兒難道就這麼見不得人?用得著跟著你藏頭露尾?如此,還不如現在便跟老夫離開,去北淵,去東嶺都好,總歸憑她的本事,能在天楚闖出一番名堂。」
祁殿下若有所思,程沄卻忍不住現了身,勾起奎老鬼的魚竿,輕哼一聲。
「哎喲!嚇死條魚啊,你這個臭丫頭。」奎老鬼誇張的拍著胸口,一面可惜好不容易就要上鉤的白魚。
程沄道:「師傅打了如意算盤,你自己自由慣了,不想理會天楚這個爛攤子,卻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讓祁殿下去管這些?」
「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奎老鬼瞪著眼:「你這還沒和他怎麼樣呢?胳膊肘就往外拐。為師又沒逼他,他要不管就不管,再說了天楚離了誰都行,總歸就是多亂上些年,多死傷些莽夫。待時間流逝,總能磨平兩族的恩怨。」
「師傅。」程沄對著奎老鬼豎起大拇指,意有所指道:「您說的對,天下之道順其自然。」
程沄拉過祁殿下,道:「我們走吧,你總說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金丹,也別忘了你現在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個小小的元嬰。」
祁殿下嘴角微揚,點頭道:「你說的對。」
見兩人頭也不回往外走,奎老鬼鬍子翹得飛起,在後面喊道:「臭丫頭,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說完這話,奎老鬼卻不著急,轉身繼續釣魚,念叨道:「嘿,老夫就是算準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有那熱血性子,天楚越亂,你們的血便越沸騰。總會忍不住出來主持大局的。
哎,老夫老了,老人家能有什麼好主意,能活著不添亂就不錯了。有空釣釣魚,看看戲,教導教導徒兒就好了。
嘿,這麼想想,這日子還是有些盼頭的。」
奎老鬼的念叨聲一字不落的進了程沄和祁殿下的耳朵。
隔著數里遠的距離,程沄回頭做了個鬼臉:「師傅他就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這聲音隔著數里都猶然在耳,就這神識這修為,還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老人家?
「你怎麼來了?」祁殿下道。
程沄轉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故意來偷聽的,我只是恰好出現在此。」
對上祁殿下似笑非笑的眼眸,程沄垮了臉:「好吧,我就想知道你和師傅他老人家有什麼好聊的。結果就見著師傅他在前面給你挖坑,而你還乖乖的往下跳。」
祁殿下輕笑出聲,輕輕拭去程沄頭髮上的雨珠,道:「那能怎麼辦?總不能像你師傅說的那樣,讓你永遠沒法光明正大的和我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