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鬼師（下）
?莫承恩瘋了，他真的瘋了。那瘋狂的笑容根本不像是一個人類能夠流露出來的表情，更像是一隻從地獄之中沖的魔鬼。
那笑得完全扭曲在一起的表情猶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一般，放肆笑道：「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影響我岐門仙府的發展！所以，我一劍刺了下去，我能夠感受到那美麗的嬰兒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儘管看起來是那麼晶瑩剔透，可是流出來的鮮血，也還是血紅色的呢！將來她一定會很美，很美的！可是她註定永遠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我下手很快，那小小的心臟被洞穿之後立刻就停止了跳動，沒有讓她感受到太多的痛苦。她最後死時安詳的模樣，和你的挺像的，她，真的是你的孩子呢！是你和她的孩子啊！」
「嘔！！！」左道終於吐出來了，一直在控制著的胃酸終於在這一刻全部翻湧了上來。左道將自己所吃下去的一切全部都吐了出來，濃稠的胃酸混合著半消化的食物殘渣在左道吐出來的一瞬間立刻就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因為左道憋得太久了，一下子翻湧出來的嘔吐物太多太多，從他的嘴巴裡面一下子根本無法全部吐出來，所以從鼻孔，從眼角，左道的胃酸與一些殘渣全部流了出來，掛在他的臉上，那種模樣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是此時左道卻根本沒有半點心思關心自己的模樣了，他臉上的殘渣很快就被衝掉了，被他自己的淚水。
不知道是因為吐得太過難受，還是因為心中的悲傷。唾液與鼻涕在滴落，淚水不斷橫流，左道就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哭泣，也許他這輩子都不能夠再哭得這麼難看了。因為讓他決心背負一切痛苦也要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原來是抱著目的而來了。
因為他的女人與自己的孩子，慘死在自己師父的手中。明明阮兒已經將離開罪惡之城的金牌給自己了，幸福是那麼近得唾手可得，可是一眨眼卻全部都被奪走了！
一股黑色的氣流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漸漸聚集了起來，圍繞著左道的周圍。原本停止生長的眉毛這一次瘋狂地生長了起來，整個眼眶已經變成了妖艷詭異的紅色，可是左道的整個眼珠子卻完全是白色的！
原本不斷嘔吐而變得蒼白的嘴唇，也變得殷紅如鮮血一般。左道身體之中一百零八個星曜穴道似乎都在跳動著，跳動著，因為左道心中的悲傷與憤怒而狂亂著！
「很傷心吧？」莫承恩的表情慢慢恢復了平靜，再也沒有之前的瘋狂，反而比起左道最初見到時的模樣更加滄桑了，整個人彷彿瞬間老了很多很多，他慢慢說道：「在我殺死那個孩子的時候，她也是和你一樣的表情呢。只是她吐出來的是血，而你吐出來的是胃裡面的東西。流淌在地上的鮮血，有她的，也有孩子的。我還記得她那時候看著我的眼睛，那裡面仇恨的火焰彷彿如實質性一般，刺得我眼睛也疼了起來。她哭得很絕望，哭得如一個孩子一般絕望，彷彿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事物。」
「老實說，那一瞬間我也有些心疼呢，當一個女人在你面前如孩子一般無助哭泣的時候，誰都應該覺得心軟。但是我的腳卻越來越用了，她就算活著，也將永遠陷入這一場痛苦之中，所以死了絕對是對她一種最好的解脫，只是，最後我還是問了她的遺言。」
莫承恩慢慢閉上了眼睛，彷彿在模仿著程芳當時的語氣一般，柔聲道：「她說，她很對不起你，不僅僅是因為她騙了你，更是因為她沒有能夠保住你們的孩子。所以就算你恨她也沒有關係，她很想親口給你說對不起，雖然你不會原諒她，可是，她喜歡你，是真心的，能夠遇見你，是她今生最美好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愛上你的，但是與你相愛一場，無論結局如何，都是值得的。」
「她說她還記得你給她講過那個孫虎的故事，就算因為遇見你而痛徹心扉，也一定要比錯過你而來得更加幸福，雖然遺憾不能給你生下那個孩子，但是，這輩子，她沒有後悔過，洗盡鉛華，也許前半身的罪孽，就是為了涅槃重生之後與你相遇，她真的忘記了很多，心理面，只有你。她，不會後悔，永遠不會後悔！」
「就算因為遇見我而痛徹心扉，也一定要比錯過我而來的更加幸福嗎？我左道何德何能，我左道何德何能！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曾後悔，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留我一個，留我一個活著啊！」瀰漫在左道胸膛的痛苦在莫承恩的一句句話語之中徹底撕裂了左道的靈魂！
想起藍玉死時的模樣，想起程芳的無怨無悔，還有那與自己血脈相連的那個孩子，一種仇恨與可怕的殺戮氣息由內而外噴薄而出！在那一瞬間左道身上的星曜穴道就彷彿被注入了無數的力量一般，可怕的鬼氣瞬間注滿星曜穴道！
「岐門仙府！莫承恩！」伴隨著左道撕裂靈魂一般的凄厲吼聲，那一股黑色的氣息，終於與左道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淚水在左道的臉上流動，想起程芳死時的模樣，左道的淚水根本就止不住。他的鼻涕，他的淚水，他的口水都在一點點滴落溢出，但是左道的表情卻是微笑著的。不管內心有多麼痛苦，他都在微笑著！
是啊，怎麼能夠不微笑，他必須讓自己堅強活下去，才能夠手刃自己一個個仇人啊！
莫承恩也笑了，笑容之中是一種滿足，看到了左道此時的模樣，莫承恩笑容之中的滿足溢於言表。這真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這一刻的左道連獠牙都已經冒了出來，血紅色的眼眉妖艷詭異，紅色的嘴唇如滴血一般，又開始漸漸發黑起來，而左道的臉一半是白色的，另一半則是青色。
「哈哈！哈哈！」莫承恩忽然笑了，笑得是那麼開心，彷彿自己的心事終於全部落下了一般，那種一身輕鬆的感覺讓莫承恩第一次感受到是那麼舒暢，背負了這麼久，背負了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天，終於可以放下了，終於可以放肆微笑了！
可是這一聲微笑在左道的耳中是如此的刺耳，每一個分貝在左道的耳中都彷彿是對自己的嘲笑，而那一聲聲嘲笑又化成了程芳的哭泣，化成了那孩子晶瑩剔透的模樣，一步步侵蝕著左道脆弱的靈魂！
「去死，去死啊！！！」左道的眼眉一瞬間瘋狂生長著，可怕的黑色力量瞬間膨脹了起來。所有的星曜穴道在一瞬間因為這一股黑色力量的存在似乎全部連接到了一起，從而讓左道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左道忽然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一掌就朝著莫承恩的臉扇了過去，他不想再聽見那刺耳的笑聲。也許自己的一巴掌可能打不到莫承恩，可能無法給他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左道不願意，不願意程芳與自己的孩子，就這麼白白死去了！
「啪！」當左道那一巴掌打到莫承恩臉上的時候，他的頭顱就像是麻花一般不斷旋轉著，扭曲在了一起，而後飛快地向上飛起，帶著一絲噴濺而出的血霧，噴洒到左道的臉上，快速跌落到地上，眼角還有著一絲歉意的淚水，帶著痛苦，帶著解脫。
「縱是一身如止水，奈何海潮總波瀾。倘非水銀身先污，望穿明鏡不知容。」這是在頭顱飛起的一瞬間，莫承恩最後說出的話語，伴隨著屍體倒下，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