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四月的意見
這個年,註定不好過,周天打定了主意要去參軍,江綠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知道不一定打仗,知道男兒志在四方,知道男孩子要多加磨練,可是,可是那是自己的孩子啊,做不到理性又客觀。
學校的老師卻找了江綠談了兩次,倒是支持的,說參軍說不定對周天來說是個轉機,是個出路。
江綠有苦難言,她家是有家產要繼承的啊,其實不用另尋出路也沒關係的,但是當著老師的面她不能說,說了就是炫富,說了就是思想不正,所以她臉上笑著,嘴裡附和著老師,「您說的是您說的是」,心裡卻那不是那樣想的,她怎麼也想不通這孩子是怎麼產生這樣的念頭的。
二十三這天,家家戶戶過小年,周春禾帶著一家大小回到了王家壩村,盛榮也帶著妻女回到了所子村,兩村本來相隔就不遠,跨過一條河就到了,江綠帶著朵朵去找付培雅嘮嗑。
沒曾想從四月嘴裡得知了周天的想法出處。
原來是受石頭影響,他不想再混日子,思前想後,覺得自己身材魁梧,最合適當兵,這才有了這想法。
付培雅捂著嘴笑她,「是你自己種的果子,你不吃誰吃。」
江綠一想,對的,是她要帶周天去京市見見世面才認識了石頭的,是她要周天去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和學習動力的,只是她忽視了一點,那就是兒子找到的目標不一定是她希望的那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她。
「誒!」江綠重重地嘆了口氣。
「江姨,你幹嘛嘆氣?」四月發覺江綠的悶悶不樂,問道。
江綠就拉著四月的手,意有所指,「要是我家周天有四月這樣聽話就好了。」
四月咯咯地笑,「江姨,周天哥哥是男孩,男孩子要有自己的主見才好,況且他也沒有亂來。」
江綠笑道,「那你覺得周天去當兵好不好?」
付培雅拿了一些炒貨擺出來給江綠和朵朵吃,說四月還小,哪裡知道好不好的。
四月不同意媽媽的話,說道,「媽媽,我也是初中生了,我也有自己的判斷。」
「四月說的對,我看周天倒是挺聽你的話的,所以江姨也想聽聽你的想法。」
付培雅笑著搖搖頭,女兒還沒長大,已經控制不了了。
四月就說道,「自然是好的。主要是他認定的事,您要是不讓他去做,他肯定會怨恨您,而且更糟糕的是,往後他一遇到困難和煩心事肯定抱怨說是您當初沒讓他自己做主,一輩子還這麼長,你們母子關係肯定好不了。」
江綠聽得眉頭都鎖了起來,這不就是給他們的母子關係埋下了禍根了嗎?
「而且,江姨,男兒志在四方,多出去見識見識總是好的。」四月繼續說道。
「嘖嘖嘖。」江綠不由得咂舌,「付培雅你們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四月這不得了了。」
付培雅笑得合不攏嘴,卻假意謙虛道,「我還想問我自己呢,我從來也沒聽她說過這樣的話啊。」
四月拉著朵朵躲了出去,她們的娘都太虛假了,做作!
但是朵朵卻有話問四月,為什麼哥哥要去當兵呢?當兵好玩嗎?
四月彎下腰來,像個長輩那樣語重心長對朵朵說道,「朵朵啊,當兵不是好玩,是你哥的夢想,只要是夢想,都值得尊敬。」
朵朵似懂非懂,「可是我寫在作業本上的夢想被大哥擦了屁股。」
四月尷尬不已,臉一下就紅透了,捂著朵朵的嘴教育道,「我們女孩子不可以說屁股啊屁股的。」
朵朵還是似懂非懂,卻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大哥拿我的夢想擦了粑粑。」
四月哭笑不得,塞了一顆薄荷味的糖到朵朵嘴裡,讓她清新清新口氣。
現在全家最不受影響的大概就是周春禾,不負責任地講,周春禾對於兒子出去吃吃苦,受受累還是比較捨得的,只要不是閨女,怎樣都可以,活著、健康就行,所以他回村來過小年,那就真的是來過節的,先是去地里走了一圈,看到老丈人江加福還一動不動坐在大棚前,就納悶了。
「老江頭,你怎麼還不回去過小年?」周春禾問道。
江加福回頭看了眼,見是他,又收回了目光,「小年有啥過的,回去也是冷冷清清,不如這裡熱鬧。」
「這哪兒熱鬧了?」周春禾放眼望去,不要說人影,就是連個鳥雀啥的都沒有,哪裡來的熱鬧。
江加福笑他,「你個碎娃懂啥,你聽那蚯蚓拱地的聲音,你聽那菜苗拔高的聲音,熱鬧著哩。」
周春禾寒毛都豎了起來,「你別嚇唬我,這些聲音你能聽見?」
「咋聽不見,你仔細去聽,就能聽見。」江加福咂咂嘴,口渴了,拿起身旁的水壺喝了一口。
周春禾卻聞到了酒味。
恍然大悟,「好你個江老漢,上班期間喝酒,怪不得了,你這是喝醉出現了幻覺了啊!」周春禾大叫。
江加福輕笑一聲,「這點壺中物哪能喝醉人,我不過是喝著保暖罷了。」說著,就要去脫外套了。
周春禾搖頭,果真是喝多了,「趕緊的穿好回去吧,江綠要來了。」
江加福一聽江綠的名字,立馬就把扣子扣好了,「哪兒呢?」
「就來,你是要會會她,還是讓她來會會你?」
江加福忙從田埂上爬起來,邊走邊說,「大可不必,大過節的,彼此都別添堵。」
「哎,不是說家裡冷冷清清嗎?」周春禾笑道。
「冷清也好過對著她一張臭臉。」江加福加緊步子,著急忙慌跑回去了。
周春禾追上去,把一罐醬牛肉塞進他的手裡,「酒我看你不缺了,回家過節去吧。」
江加福看都沒看就揣進了懷裡,笑了笑,腳下沒停,「這就夠了。」
江綠這會怎麼會來,不過是周春禾唬人的話罷了。
周春禾的目的也不過是要讓江老漢早些回去過節,雖然他的生活無啥期盼,但是也總得有點儀式感,日子才能有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