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只要你開心就好
等周春禾從劉貫山那裡回來,才知道錯過了好戲,好一頓唉聲嘆氣,「你怎麼就那麼輕易饒了他們呢?這要求算什麼要求?」
周春禾覺得只是讓江加福和饒愛雲離婚太便宜了萬雪了,壓根沒讓她付出什麼代價。
江綠卻笑笑,「算了,就算我上輩子欠江加福的吧。」她知道饒愛雲回來了,並且又住回了所子村那個老房子,江加福是不可能狠心把她趕出來的。
那天她遠遠地看著江加福給周春禾看大棚,就連吃飯也沒離開過,也算是盡心儘力,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他有點像她的父親了。
儘管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對江加福的窩囊與無能如此的耿耿於懷,她對他的情感好像就是一個親生父親,這些年她默認了周春禾對他的所有接濟,她其實不是不介意,而是很欣慰,她並不想看到他活得不如一條狗。
也是在同一天,她看完了江加福在大棚前吃飯,回來的時候遇到了王紅堂的婆娘、王興全的娘,她不過六十齣頭的年紀,卻已經是白髮蓋烏絲,一頭的白髮了。見了江綠,不敢拿正眼瞧,卻又遲遲不肯讓路。
江綠便對她扯了一抹笑,就要走過去,卻被她叫住了。
「有事?」江綠盡量客氣道。
王婆娘支支吾吾,眼神閃躲,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江綠沒了耐心,就要繼續往前走去,王婆娘又再次叫住了她。
江綠狐疑地看著她。
「我,我想求你放過萬雪,她她懷孕了。」王婆娘怯生生說道。
江綠便笑了,「我要記得沒錯,你也有一個女兒,要是您的女兒被人差點害了性命,你會放過她嗎?」
王婆娘絞著手,無言以對,最後默默地朝江綠鞠了一躬,然後走了。
她沒再替萬雪求情,其實江綠明白,她哪裡是替萬雪求情,不過是替她的兒媳,還有她未曾謀面的兒孫求情罷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江綠沒答應王婆娘的要求,可是那晚她睡在床上,腦海里的確揮之不去江加福坐在田埂上吃飯的情景,以及王婆娘佝僂著身影慢慢離去的背影,她好像被他們蠱惑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要找人好好教訓一頓萬雪的,不要她的命,也要讓她在十里八鄉不敢再出現,可是最後出口,就成了只要江加福和饒愛雲離婚便可。
為什麼要他們離婚,理由也很簡單,她不想給饒愛雲養老。
「周春禾,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了,珍惜眼前人,過好當下吧。」江綠突然感性地說道。
周春禾不能不嚇一跳,媳婦上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他慌了,連忙問到媳婦怎麼了。
「是哪裡不舒服嗎?還是出了什麼事?」周春禾半跪著下來,拉著媳婦的手,一臉焦慮。
此時院門被人由外而內推開,江綠還來不及扶起周春禾,任素秋和趙斌已經闖了進來。
「咱倆是壞了你倆的好事了?」任素秋捂著嘴直樂。
周春禾忙從地上抬起膝蓋,「你們怎麼來了?來的正好,趕緊問問她怎麼了。」
任素秋上前就把江綠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看了個遍,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了,不是挺好的嘛?就是臉有點圓了,肯定過年暴飲暴食了吧?」
「去你的,你才圓了呢!」江綠一把拍開她的手,「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江綠看了看後面的趙斌。
「趙斌說在家挺無聊的,於是我們就隨便走走嘍,就走到了你這,怎麼,不歡迎?」
「不歡迎你們能回去嗎?」江綠就說道。
「那不能夠,你這小洋樓我可是慕名很久了,還沒住過呢,這一次可要好好體驗一把。」任素秋說著就進屋參觀去了。
周春禾去倒水。
剩下趙斌和江綠在原地。
「聽說萬雪回來了?」趙斌開門見山道。
「春禾告訴你的吧,我就知道他藏不住事。」江綠皺了皺眉。
「怎麼,不打算告訴我們?」趙斌也擰了擰眉。
江綠就笑了,「不是什麼好事,有什麼好宣傳的,畢竟家醜。」
趙斌笑了,笑得一言難盡,「你和萬雪算哪門子家人。」
「是啊,但誰讓我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麼久。」
「聽著語氣你是已經做好決定了?」
「嗯,讓饒愛雲和江加福離婚,這事就算翻篇了。」江綠說出來,一身輕鬆。
趙斌咋舌,「倒不像你的風格。」
「是啊,他們踩狗屎運了,我大概也是上了年紀了,心軟了。」江綠自嘲道。
趙斌的臉色卻變得嚴峻起來,「別說瞎話,你才三十,哪就老了。」
江綠錯愕,心裡想問你怎知道我的年紀,但是又不敢問。
「你是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的年紀?」沒想到趙斌自個挑明了。
江綠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不說話。
「你大素秋兩歲,我記得她的年紀,自然也就記得你的。」
江綠:我真是謝謝你啊,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大她兩歲的呢?
說了等於白說,但是不敢問!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樣太便宜了萬雪母女?春禾可有意見了。」江綠換了話題。
趙斌環顧了一下院子,最後視線回到江綠身上,「問你自己,這是不是你想要的,不要管別人,如果這樣做能讓你開心,那就去做,心裡的安穩抵過黃金萬兩。」
江綠就笑了,笑趙斌的一本正經,然後周春禾和任素秋也就出來了。
「趙斌說這裡有他的救命恩人,是你,還是你?」任素秋指著江綠和周春禾問道。
江綠一時恍惚,「有嗎?」但是她耳邊猛地響起那次二爺在市場喝醉酒的醉話。
趙斌就笑笑,「一位故人罷了,多年前我來這裡是他點撥了我。」
「所以不是救命恩人?」任素秋驚訝道。
趙斌笑笑,他承諾過的,不說。
「那這位故人可是二爺?」江綠說道。
就見趙斌點了點頭。
「二爺是誰?」任素秋接著問。
「是一個老頭。」周春禾說道。
「誰啊,帶我去看看。」
「你就打算空手去?」周春禾問。
「我帶了錢,可以吧,好多錢!」
周春禾就嘁一聲,「錢誰沒有。」
「呀,口氣挺大啊,你有,那大爺有?」
「人家活到快九十了,缺你這點錢?」
任素秋咋舌,「那麼大歲數了啊?」
「可不嘛,所以你拿錢說事是不是侮辱了人家。」
「那怎麼辦,什麼也沒帶,你家有啥,給我拿點?」任素秋向江綠求救。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不要擾了老人家的清凈。」趙斌接話道。
大家一致表示贊同。
周春禾才從二爺那裡回來,就給趙斌指明了方向,「喏,就在那山腳下,你走過去便看見了。」
趙斌一個人去了。
趙斌一走,周春禾就嘀咕道,「這二爺什麼時候點撥了趙斌呢?」
江綠心裡卻是明了了,錯不了了,趙斌當年在廣市的牢獄之災就是二爺解救的,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所以趙斌和二爺是早就相識的。可是二爺竟然有那樣大的神通,這倒是她所萬萬沒想到的。
二爺此刻就坐在田埂上,看趙斌從容不迫地走向他。
直到走到他的跟前,二爺嘴裡的旱煙拿出來敲了敲,「你這碎娃,怎麼又來?」
趙斌聽到這一聲稱呼,咧開嘴笑了,頭一次像個孩子,「二爺,過年好啊。」
「孩子才喜歡過年,你喜歡過年嗎?我是不喜歡過年。」二爺搖搖頭。
「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趙斌誠實道,他過的年太多了,過年好不好玩值不值得期待完全取決於他當天和誰在一起。
「那我就送你一份新年禮物吧。」二爺笑笑,從身後取出一個葫蘆瓢,「那泉水,你喝喝試試。」
趙斌拿起葫蘆瓢,就上前舀了一點,送到了嘴邊,眸光亮起,「這水不錯。」
「在外面喝不到這樣甘甜的水吧?」
「喝不到,這水真是不錯。」趙斌又喝了一口。
二爺看他貪吃的樣子,兀自笑了起來,「你怎麼還沒啥變化,也沒變老?」
趙斌就一手端著水瓢,一手把頭髮撥開給二爺看,「你看也有白髮了。」
二爺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是有,但就幾根不算什麼。」
「那要和您比起來,我這是不算什麼,有幾個人能有您這樣的福氣。」
二爺抓了抓鬍子,哈哈大笑,「活了快一個世紀,這兩年才活明白,到底了,還有點捨不得了。」
「您一定長命百歲。」
「百歲又如何,你看那學堂,還是你建起來的,如今學生娃卻是越來越少了,都去了鄉里上學,荒廢了,就沒意思了。」
「至少它曾經輝煌過。」
「也就剩下曾經輝煌過了。」二爺拍拍屁股,「起風了,回去吧。」
二爺起身去牽黃牛。
趙斌就問他這黃牛可還下地犁地。
二爺擺擺手,「不犁地了,它也老了,拉不動了,也沒有地犁了,我和它就做個伴,走到哪算哪。」
趙斌沒再說話,二爺這個歲數的人,沒人能比他活得明白。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二爺,廣市的楚老,你可還想去見一見?」
二爺依舊搖頭擺手,「怎麼,那老頭又來叨擾你捎信了?」
「年前去廣市拜訪了一下楚老,他老人家又說起了您,字裡行間皆是對你們的想念,。」
「這老頭,不懂事,咱這歲數了,還勞煩你們作啥。」
趙斌忙說道,「二爺,一點不麻煩的,我是真心想讓你們二老再見見。」
「看吧,再看,等春天暖和點了再看。」二爺鬆口道。
趙斌得了這話心裡輕鬆了不少,「您什麼時候想去了隨時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