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他,是我父親。
少年呲著個大黃牙憨笑著。
若不是看著毛爺爺的面子上,老闆真不想接他這一單生意。
「行吧行吧,你把錢放桌面,人往後退些。」老闆能做他這生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令他沒想到的是接過的毛爺爺都沾染了臭魚味,簡直是難聞。
段電好久沒見人了,心情不錯,一直呲著個大牙,非常聽話的放了錢,就往後退了幾步。
「謝謝老闆,您真是個好人。」
「站這兒別動,我把你要的東西拿出來。」老闆是怕他把熏臭整個屋子,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拿了物資,段電裝在書包里,回頭這才發現有好些過往路人在打量自己。
他臉皮薄,被人盯著看幾眼就羞騷的慌,立馬低垂頭,小步跑開。
事實證明,這個小鎮還好沒那麼發達,經濟不好,不然像段電這樣的臭烘烘的人,根本進不去旅館。
「你……你是幹什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要不是你給雙份房費,我才不給你開房間。」
「你先洗洗這一身的味兒,別擾了我做生意的鋪子。」
樓道比較窄小,段電不敢靠太近,生怕自己身上攜帶的生化氣味攻擊了旅店老闆娘。
「就徒步從山裡走出來的。」他很實誠。
「徒步?!」
老闆娘像是聽了什麼笑話,她們這裡的山可是里三層外三層,要不是因為因為靠近雪山,當真是一點經濟都沒有,更別說小鎮未來的發展了。
「年紀這麼大,說什麼小孩話?」
段電雙眼帶著疑惑看著她,心想:我的確不是小孩,但也不至於年紀那麼大吧?
老闆娘算是整個鎮上最時尚的女人了,在整個鎮子的女人都以棉麻布料為衣的時候,她竟然穿著雪紡米白色的旗袍。
一頭紅色捲髮,擱別人頭上就是金毛獅王,擱她頭上卻別有一番風味。
女人上樓梯的幾步路給段電看的都迷糊了,嚇的孩子都不敢抬頭看。
旅館從外面看沒多大,但這一上樓才發現,走廊過分的長,段電越走越心慌,往後望了一眼,更是茫然。
「老闆娘,旅館還挺大的,感覺都要從街頭走到街尾了。」
「欸,你說對了,這條街就是老娘我的。」
「呃」合著一樓租鋪面出去,二樓直接打通了整條街,真是商業奇才:「挺好,挺好。」
「行了,你先去公共浴室洗個澡吧,衣服,就穿裡面的一次性浴袍,反正你長這麼難看,也沒人要看。」
老闆娘扔了把鑰匙給他,然後扭著蜜臀離開。
段電拉平嘴角,小聲沖著老闆娘背影嘀咕:「我洗乾淨也.也還行。」
老闆娘雖然走出好遠,但走廊是有回聲的,他嘀咕的聲音雖然不大,還是隱隱傳到她耳朵里。
「小屁孩,背著個相機裝什麼藝術家,這年頭,沒錢就是街頭表演藝術家。」
段電話對於能夠洗一個熱水澡這件事已經非常滿足,所以對於那些外在的東西並沒有那麼在意。
半個月了,再次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時候,怔了好幾分鐘。
他都有些認不出來自己的模樣。
好像鏡子里的人是個陌生人。
頭髮長到垂到耳邊,滿嘴鬍渣像個中年大漢,胸前的排骨因為近半個月的飲食不規律導致有些突出。
好在他臉本來就比較圓,所以就算全身瘦了很多,臉上還有一層皮脂護著膠原蛋白。
難怪剛才老闆娘說他『年紀這麼大,裝什麼小孩?」
他自己看鏡子里的人也得40歲了。
洗手台上,除了有一次性筷子之外,還有一個半銹的刀片,雖然有點不太順手,但刮個鬍子還是能用的上。
簡單颳了一下鬍子后,他從背包里拿出剪刀;起初心想著給自己剪一個帥氣的髮型,最好是讓老闆娘看了大吃一驚的那種,而後,手殘直接剪成狗啃式。
「算了,人長得丑,也不用怪髮型。」其實他早就接受自己丑陋的事實,只不過每次提起的時候,都會心尖上有點疼。
洗完澡后,段電穿戴整齊,出浴室前,卻怎麼也找不到老闆娘剛才給的房門鑰匙。
從洗手台到放衣服的柜子里,就差下水道沒有找,其他都翻了個遍。
一無所獲。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掉進下水道被沖走了。
蒼天吶,怎麼這麼倒霉呀!
段電喪著肩膀從浴室出來,按照來時路又回到一樓的前台。
前台是木製的,看起來有幾十年的包漿,地板也失去原木色,表面泛著白痕。
少年的長相其實在長輩眼裡算精神的,畢竟她們從來都只是看精神氣,不看長得漂不漂亮。
「那個.老闆那個,您剛給我的鑰匙,被我弄丟了,您有沒有備份?」
老闆娘手裡摁著計算器,『滴滴答答』響,聞聲突然停下來。
「你誰呀?」老闆娘想了一下,茫然的眸子里溢出點驚訝。
他不會是剛才那流浪大漢吧?
不會吧!不會吧!
「我,就剛才那-——」
「啊!!!!你,大變活人吶?」老闆娘扒開自己額前的波浪捲髮,瞪大雙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的圍著段電看。
越看他越像一個人。
雖然那個人十幾年前已經不在了,但每次遇到和他相似眉眼的人,都為之動容。
段電雖然對老闆娘的反應很開心,但臉上掛著牽強的笑,心裡在想:大可不必這樣驚訝,如果你要包養我,我還是會拒絕的。
「身份證,看一下。」
「成年了的。」
少年乖巧的從背包里掏出身份證,她以為老闆娘只是想檢查是否成年,其實非也。
她心裡帶著疑惑,直到看到他的身份證才恍然大悟:「你也是A市人?」
什麼意思?遇見老鄉了唄?
段電點了點頭,還不等開口,老闆娘的聲音便咋然而起:「你和段譽恆什麼關係?」
「他他.」這是少年時隔很久很久從別人嘴裡聽到父親的名字。
十幾年了吧。
他就說父親還活著,至少在遙遠的雪山腳下,存活在別人的嘴裡。
「欸欸欸,不認識就不認識嘛,你做啥子哭?」
「認識,他,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