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那是因為姜念念不要。
前一秒還晴空萬里的天,此刻像是蒙著一層灰,不過瞬息,秋雨落下,滴滴答答,地面滿是倒影的碎片。
霍祈步履如風,細雨落在肩上,眉心有明顯的豎紋。
他隱隱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但又不願往深處想。
失去,這兩個字,太沉重。
從潮濕昏暗的樓梯慢慢往上走,半分鐘后,就到了目的地。
霍祈怔了兩秒,心口顫動;男人緩緩抬眼,按了門鈴。
一秒、兩秒、三秒、
『咔』的一聲,門開了。
隨著門縫拉大,以霍祈敏銳的嗅覺,那股血氣根本藏不住。
「呀,霍祈哥你來啦,我這還有兩個菜就好了,你趕緊洗洗手,準備吃飯吧。」開門的是巫靜怡。
明明剛剛在辦公室還是一副喜怒無常的模樣,此刻又變成乖巧可人。
霍祈眉頭像座山。
她系著圍裙,廚房『咕嘟咕嘟』煮湯的聲音很明顯,雖然整個客廳縈繞著一股菜香,但那絲血腥氣息,霍祈肯定沒有聞錯。
他踏進客廳的那一刻,除了不見老師和師母人之外,客廳和往日沒有不同。
巫靜怡關上門之後又獨自去了廚房,她,也和往日沒有不同。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往日一般。
霍祈側目看了眼廚房,徑直朝著卧房走去,他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在發現門是鎖了之後,立刻抬腿,猛的一踹。
有些年歲的木門怎麼可能擋得住男人這般力道。
只踹了一下,木門便『轟然』倒下,細碎的木屑和灰塵在空氣中躁動,地板上是凝固的血痕,一屋子的血腥氣流竄而出。
看到卧房裡情景的霍祈,眼眸顫動:「老師!」
男人踩著門板入內,解開捆綁住老師雙手的鐵鏈,立馬掏出手機打120。
他雖在戰地見慣了生死,但見到老師血肉模糊的雙腿時,打電話的手一直在顫抖。
「阿祈,阿祈……你聽我說。」傅州只覺視線有些模糊,頭昏沉重,但還尚存一絲理智,他說:「保護好你師母,還有……」
「還有,不要對靜怡下死手。」傅州心喘息幾下后,繼續說:「我大哥就這一個女兒。」
剩下的話也不必多說,霍祈也知道了。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能用這種喪心病狂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親人吶。
霍祈緊咬著牙,雙眸泛著紅光,恨,卻不能,他胸口壓著巨石。
「霍祈哥!吃飯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巫靜怡聽到聲音就趕了過來,臉上閃過片刻慌張,又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
好像眼前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叔叔,嬸嬸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她裝的很像,眼眶中那股水光任誰看了都得信上幾分。
只可惜,她面對的是一室安靜,霍祈本來就壓不住火,聽到她的聲音之後,手臂上的青筋跳的更是劇烈了。
男人站起身,緩緩回頭,不等人反正,直接甩過去清脆的巴掌。
「啪!」的一聲,巫靜怡耳鳴了半分鐘,伸手立馬扶住門框,才穩住身形。
女人側著臉,嘴角溢出一絲鮮紅,愣了好幾秒之後,開始發出滴滴的笑吟聲:「哈哈哈哈哈……」
「你打我?」
「你居然打我?」
「霍祈!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失去了什麼?」
「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啊?」
女人面露猙獰,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只是他的良心:「你喜歡我的呀,為什麼要打我?」
「我這麼愛你……」
「警察馬上就到,你做好心理準備。」霍祈一臉鐵面無私,那雙充滿戾氣的眸子早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
若不是不想在老師面前對她下手,此時此刻,她應該早就是一個屍體。
興許是聽到他報警了,巫靜怡的瞳孔因害怕晃動不已,開始草木皆兵,聽到一些聲響就左顧右盼。
「為什麼?」女人垂眸,聲音很小,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明明,你從小就喜歡我……不然怎麼可能給我送巧克力還有……」
「那是因為姜念念不要。」霍祈之所以一直沒解釋,是覺得這種話說給另外一個女生聽,會有些殘忍。
但,此時此刻,站在面前的人已經神志不清。
巫靜怡眼眶裡噙著淚水,歪著腦袋,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
「不管是那盒巧克力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都是因為姜念念不要了,又正好碰到你。」
「不然,那些東西我會丟進垃圾桶。」
「什麼?」巫靜怡有些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眼底冰裂開來。
「假的,你肯定是騙我的。」
「那盒巧克力很貴的,要1000多塊,你怎麼可能丟垃圾桶,你一定是給我的。」
「不要再騙我了!」巫靜怡自我催眠,根本不信他的話。
霍祈:「只要念念開心,別說錢了,我的命也給她。」
巫靜怡跌落在破爛的門板上,眼角的淚成串滑下。
她的執念是霍祈,是她一路艱難走過來的力量。
從四周都是舉著槍的叛軍到生死一線,從那些個骯髒的男人一個個奸笑著靠近再提起褲子離開。
她活著,又死了。
她死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前路慢慢迷霧重重,卻總能在夢裡看到少年的臉。
那時的他才十幾歲,穿著白襯衣牛仔闊腿褲從樓上匆匆下來,臉上似乎帶著難色。
他的手裡是一盒從國外寄來的巧克力,用精美的外殼包裹著,像一個藝術。
那時,他們都住在雅正小區,樓道雖然破爛,但有一扇小窗,太陽落下的時候,小窗里會射進一束金燦燦的光。
少年匆匆而來,那些浮動的塵躁動飛揚,在光的照射下,像活潑的精靈。
巫靜怡只是與之擦肩,這畫面便在腦子裡印了一輩子。
她冷不丁叫他的名字:「霍祈。」
少年聞聲停住腳步,回頭,歪著腦袋看她:「你認識我?」
「我……和姜念念是同學。」巫靜怡其實有一些不是滋味,同一個小區,他竟然不認識自己。
她下意識的介紹也把姜念念搬出來,這是更難受的。
因為她知道他和姜念念要好,可自己和姜念念一定是上輩子就八字不合。
前一秒,她還在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沮喪,后一秒,一盒泛著金光的巧克力就撞入視線。
「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