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密談

江風習習，透過竹簾灌入船艙，吹動火燭跳躍。

昏黃的光線中，洛陽和袁華相對而坐，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這件事，說來話長，真要論起來，還得從巨鯨幫的起源說起。不過我估計你對這些陳年往事恐怕也不感興趣，那就撿重要的說吧……」

袁華順手拿起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過來。

洛陽順手接下，但並沒有喝，只是安靜地看著對方。

他來這裡可不是喝茶的。

「那就先從這祭祖大典開始說吧。你對咱們巨鯨幫這位老祖，知道多少？」

袁華開口問道。

洛陽聞言，搖了搖頭。

他對這位巨鯨老祖的了解非常有限，只是前段時間才聽聞提及，只知道他是一位踏入了先天境界的高手。

其他的一無所知。

袁華倒也不意外，繼續道：「說起來，我們巨鯨幫能夠有今天，還要多虧了這位老祖……」

隨即，他將巨鯨幫過去數十年的發家史，簡單地說了一遍。

在五十多年前，那時候的巨鯨幫初建，其實也只是個普通的幫會，人數不多，阿貓阿狗兩三隻，實力很弱。

不過，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初代幫主救下了一位受傷的先天高手。

在這位高手的幫助下，巨鯨幫幾乎橫掃慶國武林，霸佔了大量的資源，這才逐步發展成了如今的規模。

於是也便有了關於巨鯨老祖的傳說。

那些什麼遇到巨鯨靈獸的故事，自是為了掩人耳目，巨鯨幫真正的底蘊，就是這位先天老祖。

本來，這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位老祖開始展露出了殘忍的一面。

因為他早年曾經受傷，留下了不可修復的暗疾，修為無法更進一步，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壽命無多的老祖，開始使用一些邪法，來延續自己的壽命。

於是，這才有了每十年一次的祭祖大典。

老祖傳下龜息功，讓巨鯨幫的弟子都進行修鍊，以此挑選出擁有靈性的天才。

原本巨鯨幫以為，是老祖想要栽培後輩，所以不遺餘力地幫助搜尋這樣的人才。

可是後來發現，這些被送去的弟子，要麼失蹤了，要麼變成了只忠誠於老祖的暗影武士。

「呵呵，什麼暗影武士，那都是被吸幹了精血的傀儡罷了。可憐我巨鯨幫這麼多年培養出來的優秀弟子，都被毀掉了，這樣下去，巨鯨幫永遠也無法擺脫老祖的束縛，只能成為他的附庸和奴隸……」

袁華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神變得凶厲了起來。

他曾經有過一個弟子，自幼收養教導，幾乎視如己出，但最終也因為練成了第四層的龜息功，被吸去了一身精血，成為不人不鬼的暗影武士。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袁華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那個盤踞在巨鯨幫頭上的「怪物」。

「原來是這樣。」

洛陽聽完這些之後，心中不禁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還好自己足夠謹慎，沒有輕易暴露突破第四層的消息，不然，估計早就被盯上了。

這位巨鯨幫老祖，既是巨鯨幫的靠山和底蘊，但同時也是一個毒瘤魔咒。

不過洛陽對巨鯨幫並無太多歸屬感。

所以，他對這些所謂的辛秘，也不是很感興趣。

他在意的是王平怎麼被捲入此事。

「據我所知，幫中這幾年來，並沒有一個能夠修鍊到第四層的人，這種天才應該很少見。這種時候，你們又如何進行祭祖典禮？」

「擁有靈性的祭品的確不是每次都能找到的，所以，每當這個時候，老祖便會要求送去一批武道精湛的弟子，通過數量來彌補質量，以此延續壽命，等待下一個十年……」

袁華嘆了口氣。

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做了太多次，曾經他也是因為反對質疑這樣的行為，才會被打壓下放到洞庭湖水寨。

聽到這裡，洛陽總算是明白了。

之前他發現王平修為大增，對方說是遇到了貴人提攜，不出所料的話，這位貴人，應該就是眼前的袁華了。

「所以，王平是你刻意培養起來的，要他成為這次祭祖典禮的祭品之一？」

洛陽的眼神變得鋒利了起來。

不過袁華卻是搖了搖頭：「我要是想害死他，現在也不會跟你坐在這裡說話了。我說過，他沒事，等會兒你就能見到他。」

聽他這麼一說，洛陽這才神色緩和了幾分。

「那你讓王平跟隨祭祖隊伍，前往祖地，又是為了什麼？」

「查探。我們需要知道祖地內的具體情況，特別是那個老東西目前的狀態實力，以便後續的計劃安排。雖然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波折，不過好在，王平成功帶回來了重要的信息……」

說到這裡，袁華頓了一下，獨目中光芒四射。

「老祖氣息衰敗到了極致，單憑普通武者的精血，已經無法延續到下一個十年。也就是說，這次，他會不惜一切地逼迫我們，如果在確定續命無望的情況下，可能會毀滅整個巨鯨幫泄憤，我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所以，你們是想對老祖動手？」

「五十年了。巨鯨幫深受其荼毒，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更何況，以老祖現在的狀態，就算是我們不想動手，他也會拉著所有人一起陪葬的。」

的確。

如果確認續命無望，以那位老祖的心性，的確可能會殺死所有人來殉葬。

不過，這些跟洛陽都沒有什麼關係。

以他現在的實力，隨時可以離開，那位老祖再厲害，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追殺。

至於袁華此時找上自己的原因，洛陽大概也猜到了。

「如何對付老祖，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但這個計劃，有一個難點，那就是老祖所在的洞府，裡面有太多的機關陣法，我們即便傾盡全力，也只有一成的把握可以殺死他。」

袁華說到這裡，目光轉動，停頓在了洛陽身上。

「但現在，有了你，我們可以制定一個更完美妥善的計劃……」

「你是想用我做誘餌，引他主動離開洞府？」

洛陽冷笑搖頭。

巨鯨幫和那位老祖之間的恩怨，他完全可以不摻和，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就讓自己身處險境。

就算對方用王平的安全威脅，他也不會妥協。

大不了直接翻臉，以他現在的實力，全力爆發之下，擒殺袁華，可以說是輕易而舉。

袁華似乎察覺到了他身上的氣息變化，心中暗暗驚訝。

這傢伙吃了血靈芝，功力似乎變得更強了，自己現在傷勢未愈，絕對不是對手，萬一洛陽再給他來上一發那種火球，絕對是躲不過去的。

所以也不敢再賣關子了，連忙道：「別誤會，王平性格憨直，我是真的把他當做弟子栽培，沒有拿他來脅迫你的意思，否則也不需要跟你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

「哦？那你打算用什麼來說服我？我在巨鯨幫隱忍這麼多年，你應該明白，我不會輕易犯險。」

「你的沉穩老練，的確遠勝過同齡人。不過，劫奪血靈芝之事，也讓我確信，你不是那種畏戰怯懦之人。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和好處，你還是會出手的。」

袁華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洛陽又將已經躁動起來的真氣壓制了下去，耐著性子聽他繼續道：

「事實上，這件事你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老祖大限在即，如果知道你練成了第四層龜息功，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找你。」

「你是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將這種可能性告訴你。即便你現在動手殺我滅口，總舵里的那些暗影武士也都是他的眼線，你能確保自己沒有暴露嗎？我們曾經也試圖隱瞞保留幾個練成第四層龜息功的弟子，但最終都失敗了。」

洛陽聽完，眉頭微微一皺。

他之前的確感覺到有一種被人窺視盯著的感覺，還以為是某種錯覺，如今看來，估計是那些暗影武士在盯梢。

因為它們都沒有生命氣息，很多時候，即便是他五感敏銳，也未必可以察覺到。

袁華看到他神色變化，知道這件事已經成了一半。

於是繼續又道：「當然，如果能做成這件事，對你而言也是有很大好處的。你修鍊至今，可能也感覺到了，龜息功並不完整，你很快就會難以為繼。而真正的龜息功，傳說是一門可以修仙的功法。你幫我們除掉老祖，這門功法的後續內容，自然也歸你所有，到時候，不說以此成就仙道，至少也是有很大幾率可以突破先天的！」

對於任何一個武者來說，突破先天，都是最大的誘惑。

所以袁華確信，洛陽一定會答應同意。

但他並不知道，現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年，已經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先天高手了。

因此對於洛陽來說，成就先天的誘惑，不值一提。

不過龜息功的後續功法，他倒是很有興趣。

畢竟這可能是一門真正的修仙功法，如果能獲得完整的後續內容，對他接下來的修行，大有裨益。

只是，和一個先天高手拚命，這風險太大了。

特別是對方還掌握了完整龜息功和各種邪法，已經勉強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修仙者了。

洛陽才不會傻乎乎地去送死。

所以，他在經過一陣深思熟慮后，還是搖頭道：「那位老祖能夠威壓巨鯨幫五十年，其實力肯定深不可測，而我的實力，不過初入後天巔峰，就算加上你，你現在重傷未愈，憑什麼有把握對付這樣的存在？到時候，巨鯨幫可以選擇撒手不管，我卻是必死無疑！」

「這……」

「哈哈，袁華，這小子年紀雖輕，可是精得跟猴似的，藏著掖著，說服不了他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從在船艙外響起。

洛陽轉頭望去，只見那位撐船的老翁，已是笑著走了進來。

座位上的袁華，看到他主動入內，嘆了口氣，連忙起身拱手：「幫主……」

然而，那老翁卻是沒有理會，只是目光鎖定船艙里的洛陽，眼中陡然精光畢露，抬手便是一掌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