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是我的
塵埃翻滾,遮天蔽日,所有人都大汗淋漓,但腳下的步伐卻是一絲不亂,除了間或調整隊形的口令聲外,聽不見一點兒雜音。幾天的訓練,雖然短暫,但結果委實不錯。高興心中甚為滿意,氣定神閑地走在隊伍最前面,瀟洒的身姿讓眾士卒欽佩的同時又感覺到慚愧。、
高興沒有選擇官道,而是選擇了一些人煙稀少的小道,降低自己被暴露的危險。同時,他不斷派出人手在五里以外偵查環境。
這次出來,除了兩團可作戰士卒和五百匹馬,高興並沒有配備後勤兵,也沒有輜重。所有的士卒都只攜帶了五天的口糧和少許清水,輕裝簡從,進行長途拉練野外生存。
二十五日傍晚,高興率隊進入距石樑城五十裡外的一處樹林休息。儘管樹林中的蚊子異常猖獗,讓人不寒而慄,眾人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堅決服從了高興的命令。
安排好士卒們警戒休息后,高興便帶著一排人手,騎著馬,直奔石樑城而去。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四月二十六日,石樑城外。
四萬齊軍與三萬陳*軍相隔里許對峙,旌旗招展,連成一片,肅殺沉悶的氣息籠罩了整個石樑城的上空,似是要將這片天空都凝固起來,壓抑的氣氛讓人呼吸都有些不暢。
「東吳小兒,安敢屢犯大齊邊境,識相的就速速退去,以免身首異處!」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齊軍陣首,一個身穿華麗鎧甲的將軍打馬走到陣前,睥睨傲然地看著不遠處軍容肅整的**。
「哈哈……」陳*軍陣中走出一位將軍,鬚髮皆白,但卻滿面紅光,氣勢沉凝,端坐馬背上的身軀挺得筆直,臉色嚴肅,不怒自威。他先大笑一陣,才接著道:
「尉破胡,高緯小兒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合該當誅!況且這江淮地域本就是我陳國之領地,爾等卑劣無恥,乘虛攻佔,今日本將便要將之討回!」其聲若銅鐘大呂,遠遠傳開,中氣十足。
「呀呔!吳明徹,休要在此大放厥詞,且看今日本將軍如何敗你,取爾項上狗頭!」齊軍主將尉破胡大喝一聲便打馬迴轉陣中。
「笑話!尉破胡,今日本將必叫你飲恨沙場,以你之頭顱來祭奠振我軍威!」吳明徹回罵一句,也走入陣中。
「將軍,東吳軍隊一路攻城拔寨,戰志高昂,我軍遠來疲弊,應該長遠謀略,才能剋制。或是據城而守,再尋機反擊,無論如何,實不應輕易與敵人在沙場上正面廝殺對決啊!」一個面貌英俊威武的中年將軍,輕輕皺著眉頭,言辭懇切地向回到陣中的尉破胡勸言道。
「王琳,難道你因為曾經兵敗東吳之手,所以才畏戰不前?我大齊雄師勁旅四萬眾,又有『大力』此等無人能敵的先鋒在此,區區三萬東吳烏合之眾,有何懼哉?你休要在此多言,否則本將定治你個擾亂軍心的罪名!」尉破胡頗為不滿地瞪了諫言的王琳一眼,滿是不屑地看著**,似是勝券在握,語氣不容置疑。
王琳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另一員將領阻住。
「傳令官何在?」尉破胡大聲喝道。
「在!」
「擂鼓,命骨圖率大力隊出陣迎敵!」
沉悶響亮的牛皮大鼓「咚咚咚」的響起,直震得地面簌簌顫抖。尉破胡適時將腰間的佩劍抽出,直舉過頭頂,所有齊軍士卒均大聲呼喊起來,「必勝,必勝,殺,殺,殺!」
一個身高近兩米,膀大腰圓,一臉絡腮鬍子的漢子越陣而出。他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衣,袒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虯結,青筋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盤曲。他以樺皮裝弓,兩端有骨弭,腰間掛著一壺精鐵打造的羽箭,微昂著頭,大跨步來到陣前,一臉的高傲與不屑。
在他身後,十數名身高八尺,臂力絕倫,身著皮甲,手握鋼刀的勇士魚貫而出。這些人各個臉上流露出兇悍之色,面對三萬肅殺的陳*軍竟然絲毫不懼,發起了衝鋒。
大力隊中有些西域胡人,各個善於射箭,骨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箭無虛發。大力隊鋒銳無比,**迎戰的先鋒很快便被齊軍殺死數十人,一時間齊軍氣勢如虹,勢不可擋。**原本高漲的士氣,則瞬間低落不少,士卒們臉上都流露出驚懼之色。
吳明徹眼神一凝,看著身邊一員中年將領道:「元胤,你的才能不下於關羽張飛,若是能殺死那善射的胡人,齊軍士氣必然大降,我軍趁勢掩殺,大勝可期啊!」
「只要告訴我那胡人的樣貌,末將定能為將軍取其頭顱!」那叫元胤的將領大聲答道。
吳明徹尋來一名齊軍投降的士卒,問清了骨圖的相貌。吳明徹派人探知那胡人就在大力隊中后,便取了酒,與名為元胤的將領對飲一杯。那將領飲罷,跨馬奔出陣去,單槍匹馬直衝齊*軍。
骨圖見有將領奔來,見獵心喜,嗷嗷叫著來到隊伍前方,張弓搭箭,正要射擊,卻不想一支飛鏢帶著凄厲的呼嘯聲,在他反應過來前便狠狠從額頭貫入。骨圖瞪圓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骨圖死亡,大力隊的勇士不但不懼,反而兇悍地向那將領圍去,卻不想被那人一一斬殺。北齊軍士一時間大為驚恐,士氣直線大跌。
「殺啊!」
吳明徹適時發起全軍衝鋒的命令,兩軍很快便短兵相交。喊殺聲滾滾如雷,直衝霄漢,衝天的殺氣似乎將那濃重的烏雲都激散少許。鮮血將地面浸濕,腥臭刺鼻的氣味,即便是相隔數里的石樑城內都能聞見。
陸軍大規模鏖戰,比拼的便是士氣。陳*軍士氣如虹,戰志高昂,高歌猛進,而士氣低迷的齊*軍時間不長就表現出頹勢,不住後退。
看著身邊不斷倒下,後退的士卒,尉破胡臉色愈發地難看,先前那睥睨天下的氣勢早已不見分毫,他不住地怒吼著命令士兵向上沖,自己卻是漸漸向後退去。
眼看大軍就要潰敗,尉破胡很是「果斷英明」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然後自己當先便跑。
大部分齊軍與陳*軍糾纏著,混亂嘈雜的場面根本聽不清命令,只有后軍一小部分人,跟著尉破胡扭頭就跑。王琳和另一位將領聲嘶力竭地呼喝著,然而卻是無濟於事。
「尉破胡逃了,齊*軍敗了!」見齊軍帥旗逃逸,吳明徹領著陳*軍大聲呼喝起來。
所謂兵敗如山倒,齊*軍瞬間潰敗,再也起不到一絲阻攔陳*軍的作用。陳*軍尾隨追擊,如同屠殺一般碾壓著齊*軍。
齊*軍一路丟盔棄甲,慌不擇路,逢路就走,見橋便過。尉破胡領著殘軍敗將,一口氣跑出四十里,渡過一座浮橋,始才鬆了口氣。他正要整頓軍隊,卻聽見後方傳來陳*軍的喊殺聲,「休要走了尉破胡,生擒尉破胡,賞金萬兩!殺啊!」
尉破胡心中驚懼更甚,大聲喝道:「王琳,長孫洪略,本將與你們一萬軍士,爾等定要誓死阻敵!」說完,尉破胡再不停留,打馬便逃,那急切的樣子,似是恨不得爹娘多生兩腿。
「將軍,我軍大隊人馬都已過橋,陳*軍正緊追不捨。」
距浮橋數百米外的一個土坡后,高興端坐馬上,輕輕眯著眼睛看著遠處浮橋上密集奔跑的人群,興奮地舔了舔嘴唇。
「回報尚團長,按計劃行事!」高興沉聲沉聲道。
那傳令通訊的士卒領命,迅速打馬向斜後方奔去。
當齊*軍全部渡過浮橋時,高興猛然將身子趴伏下來,手中韁繩一抖,雙腳一磕馬腹。馬匹嘶鳴一聲,載著高興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竄出去。
「呔!」高興縱馬奔行到浮橋前一百餘米處,一聲大喝,如同平地驚雷,震耳欲聾。剛渡過浮橋近千的**霎時被驚得停下了腳步。
「你是何人?」一員身形高大,威武不凡的將領越眾而出,沉聲喝問道。
「吾乃高興,你又是何人?」高興大聲問道。
「本將軍蕭摩訶,蕭元胤是也。小娃娃,快快讓開去路,本將軍饒你不死!」
高興毫不生氣,反而笑眯眯地道:「你就是蕭摩訶?聽說你勇武過人,力冠三軍,如今看來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今日,爾項上頭顱乃是我的!」
蕭摩訶大怒,喝斥道:「呔,乳口小兒,安敢輕視與我?找死!」說著,胸膜和縱馬就沖向高興,手中飛鏢緊緊扣著,蓄勢待發。
「喝啊——」高興一提馬韁,馬匹吃痛,人立而起,他怒目圓睜,一聲暴吼,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炸響。
數名靠近的士卒當場便被震死。蕭摩訶身下的駿馬更是不濟,受此驚嚇,蹄下一軟便在倒在地,口吐白沫當場暴斃。而毫無準備的蕭摩訶則被直接摜下馬來,摔了個灰頭土臉。
蕭摩訶正要從地上爬起身來,卻感覺脖頸處一涼,動作不由一僵。蕭摩訶抬眼望去,就見高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棄了馬,一臉戲謔地站在自己身前,他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就架在自家的脖子上。冰涼的劍刃上透著刺骨的殺氣,讓被高興的吼聲震得頭暈眼花的蕭摩訶清醒不少,不敢輕舉妄動。
「殺啊!」就在這時,衝天的喊殺聲傳來,蕭摩訶循聲望去,這一看,臉色劇變。
只見三裡外,塵土飛揚,遮天蔽日,隱隱可見身著紅色軍服不知數量的騎兵正飛速向此處衝來。
「主將被擒,爾等此時不降,更待何時?」高興一把拿住蕭摩訶腰間的穴位,吐氣開聲,直接將其高舉過頂,上下晃動起來。
過橋的千餘人本就被高興地吼聲震得頭暈眼花,氣血翻滾,此時再見齊*軍援軍將至,主將又被生擒,不由膽寒,靠前的人直接棄了兵器跪伏於地,瑟瑟發起抖來。
還未過橋的**驚疑不定,不由停下了腳步。鏖戰一場,再憑藉著一腔熱血追出幾十里,他們身心俱已疲累。此時見齊軍援軍將至,不由都有些驚恐起來。
「殺啊——」王琳和長孫洪略率領斷後的齊軍想回殺來,眾陳*軍再也不敢停留,轉頭就跑,一時間人喊馬嘶,混亂非常。眨眼間,追擊而來的兩萬陳*軍在留下了近千俘虜,近千因為踩踏而死的屍首后便逃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