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但願沒白忙
一場原本歡歡喜喜的秋獵,最後竟是如此慘烈的結束了。
當努嘉哈的屍體被抬回營地之時,已經將所有人都驚動了起來,努嘉哈的屍體上蓋著一塊白布,沒有人能看到他身上的傷口。
而拜希麥讓手下人傳出的消息則是努嘉哈夜晚獨自離開營地外出,遭遇猛獸襲擊不幸身死。
這搞得在場所有人都面面相覷,秋獵都已經接近尾聲了,這片獵場中能被捕獵的野獸都已經被捕殺得差不多了,哪裡來的猛獸?
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可是沒人敢說,也沒人敢問。
國王陛下都已經這麼講了,他們就算心中有所懷疑,甚至有些人已經有所猜測了,也都只能裝糊塗。
沒有人會愚蠢到去揭穿拜希麥的謊話,除非是自己活膩歪了。
而與此同時,拜希麥也已經暗中派出人手,將萊米絲和努嘉哈身邊的侍女隨從都偷偷地處決掉了,避免將來他們透露出什麼不該讓人知道的消息。
大臣之中不是沒有人發現王子遇害的同時,王妃也失蹤了,但是拜希麥不提也沒有人敢問。
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了一夜,第二日車隊啟程返回白夜城。
來的時候還是拜希麥、努嘉哈和萊米絲,回去的時候就只剩下拜希麥一個人了。
努嘉哈的屍首被一輛平板馬車拉著跟在拜希麥的馬車後面,萊米絲更是不見蹤影。
整個返程路途中的氣氛顯得既沉悶又緊張,先不說
王妃失蹤,就是王子身亡也已經是舉國皆哀之事了。
這一個月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歡快情緒,在這一夜之間都被一掃而空。
不管是騎馬的還是坐馬車的,每個人都是一聲不吭,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戳了拜希麥的肺管子。
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眾人的臉上也都表露出了悲痛之情,這個時候事情本身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個人對待此事的態度。
一整天走下來,直到離白夜城還有十里的時候,邵曦上前去與拜希麥打招呼,選擇就在此處分手返回烏海國。
此時的拜希麥也沒什麼心情了,只是言語上跟邵曦客氣了幾句,卻難掩臉上那陰沉、沮喪的表情。
邵曦知道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於是與拜希麥草草辭別,帶著烏球兒轉向西北,朝著烏海國的方向而去。
拜希麥此時此刻正是情緒低落,滿腹心事,並沒有發現邵曦一行三人少了一個,直到最後都沒有想起這件事來。
邵曦帶著烏球兒一馬一駝,一路急匆匆地向白夜國的邊境趕去,直到天黑了才停下來。
此時恰好是趕到了一個小鎮,於是在鎮中尋了一家客棧準備在此落腳。
安頓好之後,邵曦便差店家去幫自己請來這鎮中最好的醫者。
那店家也感覺奇怪,眼見邵曦跟烏球兒兩個人都是身強體壯,活蹦亂跳好好的,找什麼醫者呢?
但奈何邵曦銀子給得多,他也就不再多
問,急匆匆地趕去鎮中唯一的一家醫館,將那位老醫者請到了客棧。
那位老先生來到客棧,見只有邵曦和烏球兒二人也是一臉的不解,心說這二人看上去無病無災,為什麼要重金將自己請來?
正欲開口詢問,卻見邵曦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急急忙忙地下樓趕到了客棧門口。
只見此時客棧門外來了一輛馬車,坐在前面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吳這個老傢伙。
老吳看上去灰頭土臉,風塵僕僕,倒是十分辛苦的樣子。
邵曦與他對視了一眼,二人什麼都沒說,而是急忙從馬車的車廂中抬出一個人來。
跟著他們兩個一起抬人的還有車廂里的另外一個人,邵曦看了老吳一眼。
老吳只是隨口回了一句「臨時找的赤腳醫者,好歹算是把血止住了,這折騰了一天一夜,能不能救得過來就看天意吧!」
邵曦見老吳這麼說,自然也知道這一趟可把老吳給折騰夠嗆。
眾人連忙將馬車上的這個人抬到了客棧的樓上,進了房間后邵曦一把將那位老醫者拉了過來。
「請先生幫忙救人,不管要花多少銀錢,用多貴的葯,只要能把此人的命保下來,我必定重重酬謝!」
那位醫者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邵曦提前將他叫過來,就是在等著救治這輛馬車上的傷者。
於是連忙轉身上去查看,可是剛一打眼便又縮了回來。
一臉為難地對邵曦說道:「這位公子,此
事有一些為難吶!雖然我是個醫者,可這傷者是個女子啊!而且傷的部位又如此私密。
「這種嚴重的刀傷必須要上藥、縫合,免不得會碰到私密部位,這讓我如何下手?」
邵曦轉頭看了看躺在鋪蓋上的萊米絲,拜希麥的這一刀捅得的確是十分刁鑽,正是在小腹與私處之間。
這個位置在現代醫學上來講,正是孕育胎兒的位置,拜希麥下刀之精準,讓邵曦甚至都有點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干過婦產科醫生?
眼下情勢危急,邵曦也顧不了那麼多,拱手對那位醫者說道:「老先生不必有任何忌諱,此事是我做主,你只管救治便是。
「事後不但不會埋怨先生,若是先生將她救過來,我還要重重的酬謝,請老先生快動手救治吧!」
畢竟醫者父母心,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如今邵曦又說了這樣的話,那位老醫者便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將其他人從房間中請了出去。
只讓店家打來熱水,準備了炭盆,他便打開自己的包裹取出各式各樣連邵曦都不認識的器具,準備救治萊米絲。
邵曦在臨出門之前,分別將兩瓶凝血散和兩瓶赤血丹留在了房間中,以備必要時止血、補氣之用。
此時的萊米絲已是奄奄一息,出氣大過進氣,臉色慘白,嘴唇上也已經毫無血色,雙眼深陷,明顯是嚴重失血的癥狀。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得回來?
邵曦嘆了口氣,拉著老吳
和烏球兒一同到房外等候。
「少爺,這郎中靠不靠譜?到底能不能將人救活過來?」
邵曦看了看老吳,轉頭又看了看那客棧的店家。
一臉苦笑著說道:「我哪兒知道?這也是臨時讓店家請來的,而且這鎮子里只有他這一位郎中,行不行都得是他了。」
老吳搖著腦袋走到樓梯的欄杆旁靠在柱子上,摘下腰間的酒壺抿了一口。
「唉,少爺你下次再計劃這種事情的時候,最好能想得再周全一些。
「光想著讓我大半夜裡把人救走,她腹部挨這一刀可是流了不少的血,我帶著她一邊逃命,還得一邊尋醫。
「幸好是遇到了那位赤腳醫者,否則此時送來恐怕都已經來不及了!」
邵曦撓撓腦袋,一臉的無可奈何。
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的確超出了他的預料,也難怪老吳會發牢騷。
這一天一夜帶著個大活人,不但要朝白夜國的邊境趕路,一路上還要四處找人救命,倒是自己有些失算了。
「我已經將我的貼身金絲軟甲給她穿了,胸前又放了個血包。
「原本以為拜希麥要置她於死地必定會是一刀刺向胸口,哪知道他會刺向小腹?金絲軟甲護不到那裡。
「不過幸虧她反應夠快,用事先準備的短刀在自己的胸前刺了一刀,假死騙過了拜希麥。
「否則要是再被補上一刀的話,恐怕這會兒就真的沒希望了。」
說起來這件事邵曦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只
是凡事難免會有意外。
拜希麥刺向萊米絲腹部這一刀的確是誰都沒想到的,他在殺自己兒子的時候都是刺的胸口,誰知道刺向萊米絲時卻換了位置?
「少爺,你剛剛說讓她在胸前放了個血包?可當時我們撞破他與努嘉哈私會,衣服都已經被扯開了,難道就沒被發現?」
邵曦朝著老吳擺了擺手說道:「我叮囑過她,在與努嘉哈私會的時候。那個血包先不要放在胸口。
「二人在野外私會,猜都猜得到那個傢伙會對她做什麼,若是提前放好血包肯定會被發現的。」
老吳聞言,忍不住追問道:「那她是什麼時候將血包放在胸前的呢?」
邵曦朝著房間的門口看了一眼。
「你忘了?當時事情被撞破之後,他們二人都忙著整理頭髮、衣服,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將血包偷偷藏於胸前。
「這件事情雖然我之前有特意提醒過她,但怎麼做還是要看她自己的臨機應變。」
老吳點了點頭,他也不得不承認萊米絲這個姑娘倒的確是夠機靈,只是運氣差了些,連邵曦的金絲軟甲都沒能護住她。
不過,老吳心中還有不解之處。
於是又對邵曦問道:「你從一開始就安排我將這姑娘救起,並想辦法帶到此處與你會合。
「可你又如何確定拜希麥不會將她的屍體一同帶回白夜城,而是就那麼扔在荒郊野外?」
邵曦伸手從一旁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在了老吳身邊,抬
手對老吳比劃了一下,老吳心領神會地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他。
邵曦仰頭灌了一口酒,對老吳解釋道:「這道理其實也並不複雜,王子與王妃在同一天夜裡同時消失。
「若是拜希麥將他們二人的屍體一同帶回去,面對著白夜國的那些文武大臣和貴族子弟該如何解釋?
「大晚上的,兩個人同時死在荒郊野外,就算是拜希麥編了套瞎話,你覺得那群文武大臣心裏面會信嗎?
「若是只將努嘉哈一個人的屍體帶回去,就算拜希麥給出的理由那些人不信,也找不到詬病之處。
「所以拜希麥必定會將萊米絲的屍體扔在荒郊野外給野獸分食,畢竟王妃失蹤生死未知,總好過被一群大臣知道她與王子做了亡命鴛鴦。
「當時事發倉促,要將萊米絲埋了根本來不及,他只能這麼選,不管事情鬧到何種程度,拜希麥這個國王的臉面還是要的。」
老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雖然一切行動都是按照邵曦的安排,可很多事情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
「嘖嘖嘖!雖然這件事辦得不是十分完美,但不得不說你小子這幾年的確是長進了。
「能將事情算計到這種程度,連拜希麥會如何處理此事都能計算到,老頭我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了。」
邵曦甩給老吳一個很不滿的眼神,晃著手裡的酒壺說道:「你家少爺我一直不就是這樣嗎?只是你這老傢伙看寶貝
看久了,不拿你家小爺我這個寶貝當寶貝了!」
老吳坐在欄杆上,面前正對著邵曦的腦袋,於是抬手便在他的後腦勺上來了一下。
這一下打得邵曦一激靈,直接從凳子上就蹦了起來。
「你個老東西,跟你說了八百遍不要打頭,不要打頭!打得不聰明了怎麼辦?你是沒記性嗎?」
老吳從欄杆上跳了下來,一把將邵曦手裡的酒壺搶了回去。
「誇你兩句就找不著東南西北了,說你胖就開始喘!費勁巴力地折騰了一圈還不是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等屋子裡那個救活了再說吧!」
老吳這麼一說,邵曦立馬就蔫了下去。
可不是嗎?任憑自己千算萬算,還是搞得萊米絲命懸一線。
若是救過來了還算是沒白忙活,若是沒救過來,費這麼大勁計劃一個月,就算是徹底白搭了。
所以老吳誇他兩句,他的確是有點飄了,這事成不成還是要看那位老醫者能否妙手回天?
老實說,邵曦現在比任何人都擔心萊米絲的生死,他始終覺得自己對不起躺在屋子裡的那個女人。
不管是不是她自願的,自己終究還是利用了她,花了這麼多心思來策劃營救她,就是不想因為此事而虧欠她。
如果萊米絲真的就這麼死了,邵曦覺得自己從此就欠了一筆永遠都還不上的債。
邵曦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這種搭上性命的人情。
一老一少正在這嘰嘰歪歪,卻見房間的門帘一挑,
那位老醫者從裡面走了出來。
邵曦跟老吳連忙迎上去,詢問救治情況。
「幸虧公子留下的那幾瓶葯,命總算是保住了,不過……」
「不過什麼?」
看病的最怕大夫講轉折句!一聽老醫者說「不過……」,剛剛鬆了口氣的邵曦和老吳立馬又緊張了起來。
「不過今後恐怕她無法再孕育後代了。」
「你給她做絕育了?」
「何為絕育?」
邵曦馬上就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又說出現代詞了。
「這個不重要,她肚子里懷的孩子呢?」
「什麼孩子?」
「她肚子里不是懷著孩子嗎?」
「孩子?沒有啊!」
「沒有孩子?」
邵曦和老吳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的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