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織田作

菲尼克斯在黑市並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消息，雖然書的傳說在橫濱已經流傳了很久，但並沒有人證實過書的存在，黑市裡多是毫無用處的傳聞，在大部分人看來，這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但賣給他消息的那個俄羅斯人很篤定書確實存在，而菲尼克斯在世界各地旅行的這些年，也見過許多被證實存在的傳說，他知道死屋之鼠的名氣，對方提供的消息不會是空穴來風。

再說了，如果書真的那麼好找到，早就引起無數紛爭了，能讓寫在紙上的事情成為現實，這是多麼誘人啊，誰沒有想要實現的心愿呢。

人心的野望是永無止境的，或許書只是個傳說才是最好的。

在離開黑市的時候，他被一個少年攔了下來。

少年偏長的鬢髮尾端帶著灰白，看起來十四五歲，卻有著不符於年齡的成熟。

在橫濱這個地界，極道組織橫行，經歷過戰爭肆虐的橫濱，無家可歸之人多會加入這些極道組織，這些人有青壯年，也有孩童少年。

不要看對方年齡小，誰也不知道，他們手上沾染著多少鮮血。

眼前的少年，身上也有著殺過人的血氣。

「你是誰？」菲尼克斯很確定自己這是第一次來到橫濱，並沒有在這裡生過事，不可能招惹到什麼人。

「你就是最近在打聽書的人吧。」芥川龍之介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不過這和你以及你背後的組織，並沒有關係吧。」在尚沒有做出危害橫濱的事情前，港口Mafia也不能對他做什麼，而且即使要做什麼，菲尼克斯不死的能力也讓他無所畏懼。

芥川龍之介也知道這點，在原本的計劃里，他只需要調查這個人的情報，並派人對其進行監視。

但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芥川龍之介心中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雛鶴時一樣，他從眼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和最開始的雛鶴相似的非人感。

芥川龍之介自己曾經也被稱為非人，所以對此相當敏銳。

月城璃音目前使用的兩張馬甲卡原先都並非人類，儘管在這個世界被鎖定了特性，以人類之身行動，但本質仍是非人，雖然月城璃音在扮演的時候已經儘力控制，但他們的非人感，依然會偶爾暴露出來。

芥川龍之介最終還是讓菲尼克斯離開了，他並沒有理由留下對方，而且森鷗外下達的命令本就是按兵不動，先弄清楚對方尋找書的目的。

在對方沒有找到書或是對橫濱造成損害之前，都只能監控對方。

離開黑市範圍沒有多遠，菲尼克斯就看見旁邊的河道里飄來了一團黑色物體。

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宰治。

他跳下水，將人撈起來。

被撈起來的太宰治躺在河堤上，表情安詳，一幅已經升天了的模樣。

菲尼克斯按著他準備進行心臟復甦，剛將手放在胸口，太宰治就像被撈起來的魚一樣猛地一彈，掙開了菲尼克斯的手。

「哎呀，真是討厭，人家可是在享受入水的快樂，差一點點就能夠通往黃泉比良坂了，被多管閑事的傢伙打斷可真是敗壞心情啊。」

「你在尋死嗎？」

太宰治抬起頭，對上那雙燦金的眼瞳，一瞬間有種被看透的感覺，這讓他感到非常不適，同樣的，他也看透了眼前的男人。

太宰治不是一個會因為相似而產生好感的人，相反，他非常厭惡這種相似。

他從眼前人的身上，看到了求死的意志和歷盡千帆的孤獨。

菲尼克斯也從面前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迷茫和對死亡的追尋，還有那相似的孤獨。

但是，他們又是不一樣的。

太宰

治的是他將世界看得透徹，明白這世間不存在他所追尋的事物卻又無可奈何的無解的孤獨。

菲尼克斯的是親眼見證他人的時間如流沙，而自己被時間禁錮在原地，誰也無法陪他同行，見慣了死亡的孤獨。

一個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一個尋求正確的生命。

相似又不同的孤獨，和相反的對生命的態度。

太宰治不想再和對方待在一起，這種被審視的感覺讓他大腦叫囂著逃離，『反正芥川也應該完成了調查任務，剩下的與我無關，還是趕緊離開好了。』

菲尼克斯看著少年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沒有出聲。

雛鶴將走私線的文件處理完畢，鏈接上了菲尼克斯那邊的分意識，分意識被分化出去后，除非主意識主動鏈接，否則是不會感受到分意識那邊發生的事情的。

她平時不會主動去觀看分意識那邊的情況，只要分意識按照完成任務的目標來行動，她不會做太多干涉。

不過有關書的事情，還是要時刻跟進才行。

萬一真的找到了書，這種燙手山芋一樣的東西，怎麼著都得儘快處理。

畢竟後面費奧多爾還盯著這東西呢。

在看到菲尼克斯遇見芥川龍之介和太宰治的時候，她並不意外，畢竟看著兩人帶著任務從她辦公室出去的。

只是她沒想到太宰治會對菲尼克斯如此避之不及。

但是，為了任務，她還是要想辦法，讓菲尼克斯和太宰治搭上邊。

或許，可以從織田作之助那邊下手，順便還能把織田作之助的盒飯給踢了。

·

安吾被安排了歐洲的任務，已經離開橫濱很久了，偶爾在Lupin聚會的三人組，現在只剩下太宰和自己。

織田作之助走下樓梯時還在想，今天太宰有沒有來。

『沒有來。』

他看著坐在他們常坐的吧台位置的金紅髮色的男人，心裡有點失落，他已經很久沒有碰見過太宰了。

他們的聚會很少會提前約好，只是如同心有靈犀般一起出現在酒吧里。

碰不到其他人的情況也有，但這還是他們三人認識后，他們碰不到面最久的一次。

織田作之助坐到吧台前，酒保見怪不怪地照著老樣子給他調酒。

坐在太宰治常坐位置的年輕男人面前放著一杯Madeira，這是一種在釀造時會放入白蘭地的紅酒，相當有特色，它的保存時間非常長。

織田作之助對酒其實並不太了解，只是之前重力使讓人跑腿買紅酒的時候，他被安排到了這個任務，也因此稍微了解了一點這種紅酒。

這並不是一種適合在酒吧飲用的酒。

而且看起來是對方自己帶來的。

『這裡可以自帶酒嗎？』織田作之助的腦中閃過了這個問題。

但他並不多好奇，只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

自帶酒來酒吧的是菲尼克斯，這瓶酒是他在自己的行李里發現的，來自他的上一個停留地點，馬德拉島，背景設定補充細節的時候給他自動補全出來的。

酒吧一般是不能自帶酒水的，但這酒放在酒店房間，他未必想得起來喝掉，不如拿來當道具，為此他還給酒保塞了一筆足以開兩瓶干邑白蘭地的小費。

還好菲尼克斯不差錢，不然他就要考慮是在外面把酒喝完了進去，還是直接把酒丟掉。

【要是酒保真的不讓進，音音子到底是選擇丟掉，還是就在外面把酒喝完呢？】

【丟掉肉疼，在外面喝又掉逼格，所以我猜音音子選擇拎回去。狗頭.jpg】

菲尼克斯是專程來蹲織田作之助的，有在港口Mafia做『內應』的雛鶴，他很容易便知道了最

近有條走私線出了問題，森鷗外派太宰治去處理，最近沒空來Lupin酒吧這件事，今天是他來蹲人的第一天，沒想到正好蹲到。

和作為底層打雜人員的織田作之助不同，太宰治是新晉幹部，雖然他總是嘴上說著不想幹活，看起來好像成天偷懶的模樣，事實上他是相當忙碌的。

在原世界線里，太宰治被條野採菊逮捕的時候曾說過，太宰治涉險參與138起共同謀殺案件、312起恐嚇案件和625起詐騙等其他案件。

在近四年時間裡，他犯了一千零七十五件案件，港口Mafia在橫濱是合法的極道組織，不可能只有違法的工作交給太宰治。

他一個人就為港口Mafia創造了約一半的利益，又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成天摸魚偷懶。

老實說，這種程度，已經可以稱得上勞模了。

他在扮演組見過最卷的員工都比不上太宰治。

就算是在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雖然平時總是入水和摸魚，但一旦有什麼事，他會制定上百個計劃來將事件儘可能完美的解決。

在用菲尼克斯的馬甲和太宰治相遇之後，月城璃音從菲尼克斯的視角意識到，沒有人能真正意義上理解太宰治。

所以能救贖太宰治的只有他自己，但是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重要性也毋庸置疑。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月城璃音說過要救織田作之助，但她抱著的只是一種能救就救、救不了也是命中注定的態度，只是在用菲尼克斯接觸過太宰治之後，她才認真地思考如何救下織田作之助。

大概是因為菲尼克斯親身經歷過所有親近之人死去的悲劇，也看到了太宰治的孤獨，所以他想要伸手幫這個孩子一把，雖然沒人能夠真正的理解他，但至少還能有好友陪伴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