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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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頓帝國並不提倡私生子，私生子想要被身份更高的那一位家長承認，要麼必須十分具有才幹，要麼就是對方沒有正經的婚生子——當然，私生子或私生子的父母十分得另外一半的喜愛，因此將其承認，也是有一定的可能的，但十分的稀少。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得到的只是更多的錢財，畢竟承認一個私生子，對家族的影響十分的巨大。

對富有的人來說，婚姻所代表的不只是兩個人的結合，是房間里的那些事，還代表著更多，簡單來說就是政治聯姻。男女會有，男男也會有。蒙代爾家破產了，老懞代爾沒在家族產業陷入危機的時候，讓奧爾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奧爾應該感激他。

車站到了，奧爾在魚尾區鐵十字街下車，這裡是魚尾區的外圍街區，再走半個街區，就是黑區，從這裡他換乘了公共馬車。

這還是穿過來后他第一次親自乘坐公共馬車，奧爾有點好奇。拉車是兩匹布爾特馬，這是諾頓帝國培育出來專門用於重型貨物運輸的挽馬，極其高大，渾身肌肉。用來拉公共馬車的這兩匹馬，當然不會是其中最好的，應該是淘汰馬，或先天不良，或受過傷，或年紀已經很大了。

它們拉著一截巨大的車廂，比兩輛公共汽車並排放著還要大一圈，裡邊有著四列成排的座位，中間兩列背靠背。座位空隙里有拉環，為站立的客人提供方便。

公共馬車的售票員很清醒，也盡職盡責得多，奧爾要前往白樺鎮，這是很長的一段路線，他需要付出半個艾柯——馬車路線是市政府規定的，但公共馬車是城堡給車夫與售票員的。

公共馬車上還有很多空位，能支付得起，並捨得支付車票的，必然是有固定工作的白領階層。他們的工作時間，大多是從早晨九點開始，現在還早。

奧爾找了個地方坐下，他旁邊的紳士立刻挪了半個座位，並不和他坐在一起。後來陸續上車的其他人，也躲開了奧爾周圍。

看來在索德曼，皇家警察的名聲不太好。

奧爾翹起腿，拿出今天早晨的報紙，開始打發時間。這趟馬車要繞過索德曼最糟糕的黑區，從南區前往城郊，運氣好的話，他一點之前能到達白樺鎮。

白樺鎮和昨天布萊特所說的活兔鎮一樣，都屬於索德曼城的衛星城鎮。而且它們是有主的，分別屬於某位大貴族的領地，作為貴族們在冬日的非社交季打獵，或三五好友聚會的地點。所以在索德曼快速擴張的現在，這兩個不算太遠的城鎮沒有被城市吞沒，而依舊保持著鄉村的生活。

沒去活兔鎮因為那地方更遠，用公共馬車至少要下午三點左右才能到達，這是早就決定的，和布萊特無關。

這是最近幾天積攢下來的報紙，這些天他把時間都花在整理自己的房間，和研究怎麼解決飢餓上了。

每天的報紙都是厚厚的「一本」，其中至少有兩大頁是密密麻麻的廣告，每一條只有火柴盒大——招聘、求職、房屋租賃、賣舊貨等等。

露西娜雙胞胎姐妹，給予甜心們最頂級的享受，我們接收長期雇傭或短期試用。

唐娜·塞維利恩本人簽名內衣，將於八月三日召開拍賣會。

XX街XX號出租，每個房間都經過精良的裝修，歡迎所有想要暫時找一份高收入工作的單身女性，男性也可以面見商議。

報紙的正式內容，也是多種多樣。像是帝國新頒布的法令詳解、某位大臣的風流韻事、南大路殖民地趣聞、常見物品的物價、歷史傳記、通俗小說等等。

目前報紙上的小說還處於非常枯燥乏味的階段，最火的小說寫的是一位貴族前往南大陸殖民地的發家史，那大段大段的形容詞看得奧爾犯困，他果斷轉去看時事版了。

寫小說其實也是廣大穿越同胞賺錢的一

個好方法，但這個方法比搞發明創造更容易被同行認出來，奧爾同樣只能無奈放棄——這不是說他要做文抄公，而是文章的題材與風格和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時事新聞里，這兩天的頭版，全部是議院在爭論是否要建立掏糞工紀念碑。

在最早那天的報紙上第一次看到這條新聞時，奧爾無語了，這些貴族和富商老爺們是吃飽了撐的嗎？有時間為什麼不把小學生的牛奶和麵包還回來？

奧爾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們有多蠢，但在多看了相關新聞后，奧爾覺得，應該建立紀念碑。

十年前，以及更久之前，諾頓帝國還沒有路燈，人們會向街道上潑灑屎尿的時候。夜晚的街道是宵禁的，只有三種人能夠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警察、衛兵和掏糞工。

警察和衛兵是團體行動，還能手持提燈，他們的工作是抓捕違反宵禁令的人。但是，掏糞工是沒有提燈的，因為也在沒有路燈，所以在只有月亮和星星照明的情況下，掏糞工經常會掉進不知道什麼地方去，被屎尿淹死，甚至徹底尋找不到屍體。

後來索德曼開始下水道、地面道路與路燈建設時，挖出了十三具屍體。其中八具根據衣物判斷都是掏糞工，其餘五具都被懷疑死於謀殺后的拋屍——在糞坑裡的屍體，無論是屍體本身還是上面的衣物，腐爛速度都很快。

而掏糞工的工作不只是掏糞，他們同時還是收屍者，尤其是瘟疫橫行時，每一次都是他們將屍體搬出房屋，入土安葬。

這些最底層的人，值得尊敬。

看著報紙上議員們的爭吵，奧爾嘆了口氣。

這些傢伙的本意完全不是建立紀念碑，反對黨只是利用這件他們認為的噁心事，給執政黨找麻煩。

收起報紙，奧爾到站了。

白樺鎮比奧爾想象中的大。石磚房屋整齊排列在道路兩邊，房前大多栽種著鮮花，來去的男女都面色紅潤，身體健壯，衣著整潔。

那他也不能就這麼蹲一個地方挖土，他站在公共馬車的站台邊上，思索該怎麼辦，於是看起來就像是在發獃。

「您是來買乳酪的嗎，先生？」一個少年突然從邊上走了出來——也不算太突然，他好像一直在角落裡站著，盯著下車的人群。

白樺鎮的乳酪很有名嗎？來之前奧爾可沒聽說過。

「這位小先生，很遺憾，我並不是來買乳酪的。」

「哦……」少年有些失落，「那您是來幹什麼的？找人嗎？我認識這鎮子上的每一個人。」

其實奧爾有點擔心被騙，這世界的孩子，既有丹尼和萬斯那樣，努力找工作賺錢養活自己的。也有依附於幫派，靠行騙、偷盜、搶劫為生的。

奧爾這些日子執勤的水溝街見不到他們的身影，因為那是他們自己的地盤。但大麥克對他說過，在其他地方執勤時，抓這些孩子也是警察的主要工作之一。

但另外一方面，成年人也並不比孩子值得信任。

作為一個外鄉人，他總是得找一個人詢問情況的。

「我是來買食物的，土豆、麵粉和大豆都可以。」這是他相好的借口，同時他也確實需要，在鄉下買總是比在城市裡買便宜。

「當然！呃……您覺得去我家怎麼樣？我家有很多的食物。」

「你確定你家裡要賣嗎？」

「我確定！」

「那好。」

少年把奧爾帶回家的路上，做了自我介紹，他叫馬丁·費曼，是住在鎮子邊緣的農戶，他的姐姐就要出嫁了，他們全家都在思考多弄些錢好作為姐姐的嫁妝。

諾曼帝國也有類似於種花家「壓箱錢」的習俗，新娘的嫁妝箱子下面要放兩枚錢幣。有錢人甚至連金徽都看不上，而放古董金幣

，窮人可能只會放兩枚0.25面值的小艾柯。

他也只是聽神父先生讀報紙時知道，會有孩子跑到火車站去做嚮導賺錢，但白樺鎮沒有火車站，只有一個公共馬車站。至於問奧爾是不是買乳酪，也不是因為白樺鎮的乳酪出名，而是他們這裡佔地最大的一家店鋪就是乳酪店，而馬丁也聽說，乳酪店是最賺錢的店。

從少年的表現看來，他不像是一個騙子的先鋒，不過奧爾還是保持著警惕，隨時都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警棍抽出來。

十幾分鐘后，他們走出了這座鎮子，狹窄的鄉村道路兩邊都是半人高的灌木，奧爾更戒備了。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平安來到了費曼家，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

費曼一家住在一間看起來很舒服的農家小院里，木屋茅草房頂，半人高的木圍欄，農具整齊擺放在角落裡，雞鴨在院子里散步，一大一小兩匹馬正在水槽邊喝水，一條大黑狗趴在圍欄門口。

看著那條狗，奧爾立刻停下了腳步。

「爸爸！」馬丁則已經尖叫著沖了進去。

於是奧爾又退了一步……因為那條狗在馬丁離開后，已經開始向奧爾齜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