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噗嗤。」

許軒寒的笑聲響在迴廊，他毫不客氣地對顧長臨道：「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愛好了？」

顧長臨漆黑湛亮的眼眸凝視著謝微雨，俄頃才去看許軒寒，面容沉靜，「現在。」

許軒寒唇線漸漸拉直將笑意斂去，知道對方這是在針對他。

頓了下，許軒寒錯開一步，將前方的路讓出，語調微揚，「謝同學……我們稍後見。」

謝微雨還在為顧長臨的語出驚人感到震撼，沒有做出反應。

系統的提示音再次讓他意識到，這一次的劇情居然又直接過了。

待許軒寒離開后，顧長臨望著謝微雨，「對不起，我、」

謝微雨滯了滯，繼而打斷道：「不用道歉。」

顧長臨話音一頓，似有熱氣在耳際熏蒸，耳朵紅了紅。

原本的三個字硬生生拐了個彎，面對許軒寒對謝微雨明顯過於親近的表現，顧長臨想也不想便開了口，只是最後，「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麼……」

脫口而出就是那兩個字了。

謝微雨同樣想到剛才的『僕人』兩個字，眼睛往側邊偏移幾許，錯開了和他的對視。

他大概知道原因。

或許，這也是劇情的力量。

原本劇情應有的軌跡還是怎麼樣的謝微雨不清楚，因為從最開始就已經被他打亂，後續的一切全都會往一個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謝微雨看著顧長臨蹙眉的樣子，少頃，他輕揚了揚嘴角，「沒事的。」

其實能夠重生一次，謝微雨已是極為滿足。

無論最後結局是什麼，謝微雨覺得都是他能夠接受得了的。

只是希望他們能夠擺脫劇情的力量。

兩人正相對站立著，顧長臨還想說什麼，龐磊等人已經從洗手間那邊走出來，「臨哥，你們動作快點吧，要上課了。」

聞言，顧長臨嘴角微抿。

等龐磊他們走遠，謝微雨見顧長臨沒動，「顧同、」

「顧長臨，」顧長臨接過他的話，「叫我名字就好。」

謝微雨：「……哦。」

顧長臨還在看他，謝微雨停了一秒，「顧長臨，我們過去吧。」

兩人一起往廁所走去，許是因為之前的那段插曲，回去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快要行至樓道口時。

謝微雨忽地聽到身邊人喚他。

「微……雨。」

謝微雨聞聲側頭，只聽顧長臨又問了一句，「我能這麼叫你吧。」

顧長臨表情維持著漫不經心，垂在身側的指尖卻輕輕捻著褲子縫。

他早就注意到了——連宋靈譽和龐磊他們都能隨便亂叫。那麼，他……應該也是可以的。

不過到底能不能叫，顧長臨還是決定應當先問一問對方的意見。畢竟這麼多人裡面，只有他知道謝微雨是女生，尊重一下是應當的。

謝微雨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覺得比起第一次見到顧長臨，後者眉宇間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氣息似乎被很好地掩蓋了下去，那點攻擊性亦蕩然無存。

像是……很好接近。

謝微雨想著，視線隨意一掃，倏然就落到了一個位置。

顧同學的耳尖似透著些許微紅。

「可以的。」

隨著話音漸落，微紅染上耳根。

謝微雨心下正訝異，卻聽顧長臨很快又開了口，依舊是剛剛那事，「方才那句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見他似乎對這件事很是介懷，謝微雨心中又對顧長臨有了幾分了解，於是點了下頭，「我知道的，你剛才是說給許同學聽的。」

也恰好誤打誤撞幫他過了劇情。

*

兩人說完后就跟宋靈譽他們匯合了，一群男生不知道在討論什麼，特別是龐磊等人起鬨得厲害。

謝微雨走過去，自然問了一句，「在聊什麼？」

宋靈譽見他們過來，一行人便一邊往樓上走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不是跟蘭櫻的聯誼日又要到了嗎，龐磊說要跟蘭櫻的三花表白。」

自建校開始，聖英蘭和蘭櫻就有著每三周一次的聯誼。

聖英蘭眾人都猜測是蘭櫻那邊的校長抓住了他們聖英蘭校長的把柄，又或者是看他們一群糙漢子整天被上課折磨，這才整了點娛樂節目。

「什麼三花！是三公主！」那邊龐磊在聽到宋靈譽的話后當即梗著脖子忍下害臊說了一句，說話間臉上的黑皮都遮蓋不住那滿臉的春.色，透出了點紅意。

跟蘭櫻的女生喜歡稱呼宋靈譽等人為王子一樣，聖英蘭的男生們也會稱蘭櫻的校花為公主。

這是一群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又正好是春心萌動的年紀，會想談一場戀愛實屬應當。

而龐磊看上的正好就是蘭櫻四校花之一的老三，也就是宋靈譽口中的『三花』。

總是經歷被圍追堵截的宋靈譽對龐磊的反駁不以為意，但也還是給了自家兄弟一個面子，「好好好，三公主，公舉，行了吧。」

話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了起來。

什麼公主、王子的，真幼稚。

宋靈譽對這個煩透了，恨不得把這個頭銜當場送人了好。

就在這時，宋靈譽驀地看向謝微雨，「啊，微雨這樣，在聯誼上肯定受歡迎！」

沒準以後那些女生就不記得什麼譽王子了，而是雨王子！

想到這，宋靈譽已經開始思考到聯誼那天該怎麼做了，屆時他就拉著謝微雨在大眾面前溜一圈，吸引走那些女生的目光。

然而想法尚來不及訴諸行動，後背猛地被拍了一記，宋靈譽雜緒被一下子清空，轉頭看去，「阿臨，你幹嘛拍我。」

顧長臨眼神幽深，看得宋靈譽一個激靈。

龐磊等人在此時插話道：「啊，這次聯誼，臨哥肯定又是一枝獨秀！」

「是啊，上次聯誼那些女生一看到臨哥全都爭著過去了，聽說蘭櫻的第一校花瑩瑩就喜歡臨哥。」

顧長臨皺起眉，眼神若有似無掃了正在聽八卦的謝微雨一眼，難得接話，「我不喜歡她。」

頓了頓，他刻意補充，「我沒有喜歡的人。」

其實倘若不是有每次聯誼都必須到場的規定，顧長臨都不一定會出現。

而這也是眾人猜測蘭櫻的校長掌握著他們聖英蘭校長把柄的原因，不然怎麼會任由蘭櫻拿捏，還把聯誼的地點都定在蘭櫻那邊。

到了聯誼日，蘭櫻的女生更是可以隨意出入聖英蘭。而聖英蘭的學生卻只能在蘭櫻規定的範圍內在蘭櫻中活動。

「既然臨哥沒有，那咱們兄弟可就有了啊！」張洋很快說了一句。

其餘人跟著附和，對此很是積極。

反觀冷漠的顧長臨和事不關己的江照夜，以及謝微雨三人。宋靈譽則是一臉憋悶，並不太想經歷那一天。

龐磊偏還硬湊過來，「譽哥，怎麼樣？蘭櫻可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這次你真的不打算……」

宋靈譽扯了扯嘴角，「我真的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一想到之前在校門口遇到那群可以稱得上是瘋狂的女生扒拉他車門，看樣子恨不能把他吃進肚子里去的樣子，宋靈譽就一陣惡寒。

這樣能有欲.望就怪了。

龐磊也知道他這點，但為了給自己女神找回場子，故意又問了一句，「真的？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宋靈譽回答得飛快，「當然！」

龐磊剛要閉嘴，就見宋靈譽忽然偏過頭去，「我要是喜歡，也得喜歡咱們微雨這樣的。」

猝不及防被點到名，謝微雨怔了怔。

站在他旁邊的江照夜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竟下意識去看顧長臨。

如果說剛才談及女生的話題，顧長臨不覺什麼。

那現在宋靈譽這一記直球瞬間就讓他莫名開始警惕起來，眉峰微凜。

先是一個許軒寒，又來一個宋靈譽。

饒是顧長臨目前對謝微雨只是抱著要負責的心理也忍不住蹙眉，心底有種寶物被覬覦的感覺。

偏偏謝微雨這個時候接了一嘴，由於知道宋靈譽是在開玩笑，於是他笑著回了一句，「謝謝喜歡。」

顧長臨：……

下一瞬，他猛然看向謝微雨。

「微雨果然好兄弟！」宋靈譽還在為他這句接話樂，「更愛你了！」

剛說完又是一肘子，宋靈譽捂著左側腹部，「卧槽，阿夜你做什麼？」

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喜歡揍他。

江照夜上節課戴的眼鏡尚未取下，此時動完手便抬指扶了扶眼鏡，「不小心的，不要介意。」

說著，他淡淡瞥一眼宋靈譽，這是在保你狗命。

宋靈譽不樂意了，要撞回去，被江照夜躲過。

接著又是一陣打鬧，眾人不多時就到了國際班。

*

教室門口，江照夜看了眼時間，在踏進去前突然叫住了往裡走去的顧長臨。

「阿臨。」

顧長臨一頓，睨向江照夜。兩人相視一眼，像是懂了對方眼神中的含義，顧長臨停步。

他們站在國際班外的拐角處，眼下學生們都已經到了教室坐好，距離打鈴的時間快到了，老師也應在路上。

顧長臨看了叫住自己的人，狹長的眼眸半闔，眼中沒有焦慮，隨意盯著某處，淡聲開口：「什麼事？」

江照夜也不含糊，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對微雨有意思？」

不怪他這麼問，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依照他的觀察來看……江照夜有種直覺，顧長臨待謝微雨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江照夜居然只能用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來形容。

當然，他亦不歧視兩個男生在一起，只是想著他和顧長臨之間的關係，順勢便關心了一聲。

顧長臨擰眉，「你在說什麼？」

江照夜頓了下，他理了理袖口，「當我沒說吧。」

可能是他猜錯了。

顧長臨定定看他一眼，沒有料到江照夜連同性戀都想到了。

即使他知道江照夜的想法，也只會覺得謝微雨是女生，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就算他們在一起，那他也不是同性戀。

顧長臨轉身，「上課了，回去。」

江照夜：「嗯。」

兩人走過轉角，剛到門口，江照夜便感覺前面走著的人驟然加快了腳步。

江照夜滯了片刻，抬眼就看到教室後方，許軒寒也出現在他們教室。

此刻許軒寒剛好在謝微雨間隔一個空位的地方坐了下來。這會他正好手指點著那個空位，看樣子是在詢問能不能坐的意思。

江照夜眉梢微動，而後一挑眉。

接著就看到顧長臨以一個更為快速的動作繞到謝微雨後桌，單手用力一撐桌面，人就落到了前面一排的位置。

下一秒，顧長臨徑直坐到謝微雨和許軒寒中間。

三個人坐成一排。

江照夜：……

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