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謝微雨在看到那個5%時臉上裝出來的虛弱頓時增了幾分真實。

「這個進度條還會掉？」

系統：「是的，宿主。」

謝微雨閉了閉眼，「你怎麼不早說。」

系統：「宿主沒問。」

聽起來還委屈上了，謝微雨扯了下唇，沉吟著想：應該是顧長臨打消了懷疑。

可若是如此，那這個進度條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滿。

謝微雨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明明漲了的進度條還能給倒回去，他穿的不會是本假書吧……思及此，謝微雨又否定，應該是個假系統才對。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怨念。

系統滋滋響了幾聲，少頃，「進度條達到某個閾值后就不會下降。」

謝微雨一頓，「這個閾值是……」

系統解釋：「可以是10%，也可以是20%，25%。」

謝微雨懂了。

這個閾值大概是指劇情連貫性。

目前的劇情，他還卡在暴露『女生』身份的劇情上。昨天顧長臨只是懷疑，進度條就升了3%。應該是等他把暴露身份這個劇情徹底過掉進度條就會穩定在一個數值上。

系統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謝微雨抿唇不再說話。

出了游泳館，日頭籠罩在身上，走到醫務室門口，鄭老師對謝微雨道：「你先進去，我去給你拿衣服換上。」

謝微雨想說不用，其實從游泳館走到醫務室這段路，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幹了。不過謝微雨轉念又一想，還是換上吧。

黑色的外套搭在手臂間，謝微雨垂眸掃了眼。

衣服……

好像是顧長臨的。

謝微雨指尖捻了捻，推開醫務室的門走了進去，裡面的老師看過來，「同學，你怎麼了？」

暈水症是用來搪塞鄭老師的，謝微雨自然不會用，「我……衣服濕了，換完就走。」

鄭老師很快過來，謝微雨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沒事了，鄭老師見他神色恢復如常，便沒再多問，放下衣服便出去了。

衣服不知鄭老師是從哪裡帶過來的，簡單的白色短袖加黑褲短褲，謝微雨也不挑，穿上了。出去的時候，鄭老師已經不在，估計回遊泳館了。

謝微雨同醫務室的老師道了聲謝，對方道：「你們鄭老師說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同學你身體真的沒事？」

「沒事，謝謝老師。」

*

謝微雨剛出醫務室，不知道從哪收到消息的謝濡楓電話就打了過來。手機在他落水的時候他帶在身邊，索性隔著口袋沒有掉進游泳池，亦沒壞。

「叔父？」謝微雨接起電話。

謝濡楓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有些失真，但往日總是溫和嗓音里含著的焦急卻是實質化，「小雨，你有沒有事？」

謝微雨可以肯定，謝濡楓現在的眉毛一定擰得死死的。

「我沒事，」謝微雨安撫，「叔父不用擔心。」

謝濡楓怎麼能不擔心，從老鄭那聽到自己侄女落水他就恨不得當場跑到游泳館去了，待問明情況后更是怒火中燒。

平復了下情緒，謝濡楓道：「小雨，推你下水的人，我會讓他退學。」

謝微雨頓住，半晌說不出話。

能夠進聖英蘭的，大都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即使謝濡楓是校長，退學這是也是需要考量的。

「叔父，不用這樣。」謝微雨低聲。

謝濡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叔父來解決。」

謝微雨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電話中唯有嘟嘟嘟的聲音傳來。

謝微雨原本打算回宿舍換上自己的衣服，眼下直接轉道去了游泳館。

一進去，發現他的同學立馬喊道：「謝微雨回來了！」

謝微雨看過去，同學們似乎都在自由活動，鄭老師不在，仔細一看……楊望也不在。

倒是宋靈譽，見他回來便走了過來，「回來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他和江照夜一起，兩個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沒有下水游泳。

「我沒事了，」謝微雨目光從場館中收回，同宋靈譽對上目光，「鄭老師呢？」

宋靈譽『啊』一聲，「你不知道嗎？鄭老師把楊望叫走了。」

謝微雨心下一凜，猜到應該是在謝濡楓那裡。想到這，他的心中便有了決斷，「那我走了。」

宋靈譽：「誒，你去哪？正好我跟阿夜要回去，一起？」

謝微雨：「我要去一趟宿舍。」

宋靈譽：「嗯？」

江照夜不動聲色地在他手臂上碰了碰，示意宋靈譽看謝微雨手上的衣服。

宋靈譽瞬間秒懂，繼而又沖江照夜使眼色。

還說不認識，對方落水他的動作比誰都快。連對方上岸后，衣服也脫得比誰都快。

宋靈譽當時都沒看清，反正轉眼的一瞬間，阿臨跳水前丟到他手裡的衣服轉眼就披到了謝微雨身上。

而顧長臨之所以動作會這麼快，完全是出於下意識。

大概是先入為主，之前在校長室外聽到的對話深刻地印在腦海，這才讓當時明明打消懷疑的顧長臨這麼做——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謝微雨是女生。

在他沖完澡換完衣服後接著被叫到校長室也是在顧長臨的意料之中。

對方或許跟校長有些關係。

只不過讓顧長臨感到些許意外的，是校長做出的決定。

「什麼？」

楊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退學？」鄭老師也有點詫異，「不至於吧……」

說到這，他放低了聲音。

也許這種惡意事件在其他學校是會出現退學的可能，但這裡是聖英蘭。

楊望的家世不簡單，校長怎麼也會給幾分薄面。

謝濡楓心意已決，「讓你家長過來一趟。」

說完，謝濡楓轉向顧長臨，「事情我都了解了，長臨你先回去，這次……這次多虧了你。」

『謝謝你』在謝濡楓唇齒間轉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這話不能他說。既然微雨是用特招生的身份入學，那就說明兩人的關係也不能對外公開，謝濡楓做足了姿態，但該給予的表揚卻是不少。

顧長臨見沒自己什麼事了，轉身離開校長室。

他剛走出沒幾步，到了樓梯口卻又轉道上了天台。

*

校長室內，謝濡楓面對紅了眼的楊望依舊不為所動。

楊望：「校長，你真的要開除我？」

楊望仍然難以置信。

為了一個土包子，聖英蘭的校長居然要開除他。

「我家裡可是、」

「不用可是。」

謝濡楓眼神漸漸冰冷，看著楊望絲毫不知悔改的表情，淡淡道：「我們聖英蘭不需要你這樣的學生，等你家長過來，辦完退學手續你就可以離開了。」

鄭老師一句話都沒說，坐在一邊。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這事在謝濡楓那裡是過不去了。

楊望目呲欲裂，「你憑什麼讓我退學？」

謝濡楓：「就憑你品德敗壞。」

只是開除而已。

這完全解不了謝濡楓的怒意。

若當時不是顧長臨救得及時，若微雨在落水途中受到什麼損傷，謝濡楓就算是拼了這一身本事，也要讓楊家付出代價。

眼看楊望還要繼續，謝濡楓卻不再給他眼神。

見他這樣冷淡，楊望莫名覺得眼下這一幕和剛才在游泳館中，他面對謝微雨時一樣，兩人是如出一轍的冰冷。

謝濡楓不再管楊望，而是拿起震動中的手機，看到上面的『小雨』二字，連忙走出去接。

「叔父，我過來了。」謝微雨此時已經走到三樓，馬上就要到五樓校長室。

謝濡楓：「過來了？怎麼不回去休息？」

謝微雨：「叔父，我覺得不用退學，給他個處分算了。」

其實他可以自己和楊望解決恩怨，就拿游泳館時楊望提出的比賽來說，其實他可以接下。就算他還頂著個暈水症的名頭，那也能用別的方式跟他清算。

退學確實沒必要。

謝微雨不希望謝濡楓為了他樹敵，去跟楊望的家族過不去。

謝濡楓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中，謝微雨到了五樓。

「退學真的沒有必要，」謝微雨再次道，「我只是落水了，並沒有受到傷害。」

謝濡楓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一個處分太少了。」

謝微雨嘴唇微動，就聽謝濡楓語氣沉沉道：「小雨，你要知道，你若是落水后沒有及時被救上來會發生什麼。」

說到這裡，謝濡楓壓低了音量，「你是個女孩子，這件事情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謝微雨神情動容。

正當他要再勸時，系統的一聲提示音打斷了他後續要出口的話。

【任務進度：15%。】

謝微雨愣住。

與此同時，樓梯拐角處，剛從天台下來的顧長臨怔在原地，下樓的動作停下。

他聽見了什麼？

女孩子……

女孩……

果然是女生嗎……

顧長臨喉結不自覺上下滑動兩下，腦子裡亂糟糟的。

泳池中的畫面再度閃現在腦海——女生的身體浸泡在池水之中，衣服緊貼在白皙的皮膚上，水液如同親吻般覆在她的眉眼……

手掌貼在對方手臂時的溫度，光滑又細.膩的觸.感……

「先進去，我會再考慮考慮。」

那邊的謝濡楓似乎終於鬆口。

顧長臨慢慢抬手，捂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時變得通紅的耳朵尖。

真的……

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