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所謂真實（四）
第六十一章所謂真實（四）
研究者來到弒雲天所在的房間外，手裡拿著一塊登記板，冷漠地通知他去做腦容量測試。
聽到實驗內容，原本試圖阻止研究者的同伴們，詭異的沉默了一瞬，每個人內心活動都無比精彩。
夙筇：這裡的研究者絕對不是NPC，否則他們查一下基礎數據，就知道弒雲天的腦子不適合做實驗。
魚七秒：萬一實驗過程中，發現弒雲天沒有腦子，他會被直接殺死嗎？
鹿書凡：哈哈哈哈哈你們可真是平平無奇的選人小天才。
安安：……ERROR復刻的研究者，評判能力有待提高。
「啥實驗？」弒雲天聽完他的話，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腦子實驗？你要給我裝個好用的人工腦子嗎？」
如果是這種實驗——
也不是不行。
弒雲天內心居然還有點小期待。
萬一研究者開始調查，發現他體內有個28歲的靈魂，事情就說不清了。
下一秒，立刻有用於固定手腳的器械，將他死死鉗制，動彈不得。
「怎麼辦？」
那些液體外表看不出異常。
「好。」助手立刻回應。
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實驗現場。
安安原本就靈活，身體變小后，人們更難察覺。
「不用害怕。」助手拿著注射器，裡面裝著十毫升透明液體。
鹿書凡和魚七秒一人一邊，拉起夙筇的手，溜也似的鑽進去。
「喂，不太妙！」
「居然會編這些，看來你的腦子已經被污染了。」研究者搖搖頭，對身邊的助手說，「清空他腦子裡的髒東西。」
「還能怎麼辦？跟過去看看。」鹿書凡欲蓋彌彰地說，「我絕對不是好奇弒總的腦子，能做個什麼實驗。」
所謂真實的圈子中，他們由於身體變小，力氣也隨之縮小。技能和武器沒辦法使用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反抗幾個大人，只能被強行帶走。
無法無天的弒雲天，此刻突然有些慫。
「也只有這種可能。」研究者相信弒雲天的想法。
「等等，你們要做什麼！」弒雲天驚恐。
「不是。」研究者殘忍喚醒他的夢境，「腦容量實驗是為了測試你的大腦，能夠儲備多少知識，處理多少信息。簡單來說，需要你有良好的記憶力和思維能力。」
你覺得我有那個玩意嗎？
被鹿書凡這麼一說，他們也開始好奇了。
由於環境限制，他們暫時無法使用技能和武器。否則，安安早就在助手拿起針筒的瞬間，遠距離打掉。
「其實，我認為……」鹿書凡打算髮揮自己優越的社交能力，拯救弒雲天於水火之中。
實驗基地完全與世隔絕，孩子們絕對不可能接觸到外界信息，更不可能知道『艹』和『老子』這麼粗鄙的語言。
但是，沒等他把話說完，研究者已經叫來幾個負責控制的工作人員，強行把弒雲天拽出房間。
他們對自己的基地絕對有信心。
「我們得想辦法幫他，本來就笨，別給搞傻了。」
弒雲天智商難得上線一點，胡亂找個理由，「呃，我瞎編的。」
弒雲天：？？？
其他幾個人：糟糕。
在此之前，大家一直知道，基地內在做各種各樣反人類的實驗。
研究者聽見他嘴裡的髒話，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弒總笨蛋！」鹿書凡小聲罵。
他率先鑽進去，找到隱藏的地點，然後悄悄給同伴們打開門。
留下的小夥伴面面相覷。
雖然不能使用技能和武器，但是跟隨研究者，偷偷鑽進他們的研究室，對於玩家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或許只要很小的劑量，就能致一頭大象與死地。
弒雲天用力掙扎兩下，嘴裡罵罵咧咧，「艹，放開老子！」
畢竟在遊戲世界呆了這麼久，不是白混的。
被關在這裡的孩子，無論用什麼方式，都無法和外界交流，更別說逃出去。
「你從哪裡學來的？」
但外表看不出異常的東西，往往非常危險。
幾位工作人員控制弒雲天，把他拖到一個檯子上。
他們幾個琢磨一番，眼見助手就要扎弒雲天。
夙筇掰下一片粉鑽，用力扔出去。
粉鑽：……
圈主道具做夢也沒想到，會被這樣使用。
「什麼動靜？」研究者和助手同時停下動作，轉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普通人看不到系統道具，他們只看到腳邊的垃圾晃了晃，倒在地上。
「奇怪。」研究者好奇地觀察周圍，思考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垃圾桶為什麼會倒。
助手很有眼力勁，騰出一隻手，把垃圾桶扶起來。
「趁現在！」
安安跳出躲避的地方，握住弒雲天的手臂，往裡面一塞，然後把裹了擬態披風的毛巾，放到他手臂原本的位置上。
助手扶起垃圾桶，把針管內的液體，注射到毛巾里。
這種情況，低級道具比系統道具好用太多，至少能100%麻痹擬態NPC。
「接下來你們很困，睡一覺吧。」助手收起針管，拿來幾個電極片，分別貼在弒雲天的額角和胸口，「等你醒來，腦子裡的髒東西就會全部消失。」
按照設定，弒雲天和基地你其他孩子一樣，由橢圓形器皿孵化而成。
研究者完全了解他的身體，或許連組成身體的元素比例，都是精心調配的。
控制他們的腦子，對研究者來說易如反掌。
過去幾十年，他們在無數失敗品的身上，已經得到足夠的數據，清楚每一根神經位於哪個位置，負責哪段記憶。
人體在他們手中，彷彿不是生命，而是可以任意拆卸組裝的玩具。
「喂，我有點擔心。」
「等會兒他打開弒總的天靈蓋，發現弒總沒有腦子，會不會生氣。」
「首先，我們應該思考那之前的事情，不能讓他打開弒雲天的天靈蓋。」
「哦，還有這種操作啊。」
弒雲天被器械固定著，拚命向同伴所在的位置使眼色，示意自己被綁架了。
然而，那群人彷彿故意捉弄弒雲天，表現得無動於衷。
直到弒雲天差點被人宰割，他們才再次製造混亂，趁機把弒雲天從刀下救出來。
撿回一條命的弒雲天，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怎麼會呢？」
同伴們露出虛假的微笑。
「我們會幫你保守秘密，不讓別人知道你沒有腦子的事實。」
弒雲天：……
經歷剛才那麼一遭，弒雲天已經沒什麼脾氣，甚至開始接受自己沒有腦子的事實。
仔細想想，他就算沒有腦子，也能走到這裡，絕對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說起來，他們要用弒雲天做的那個實驗，很危險嗎？」
「我也想知道，實驗失敗有什麼下場？」
「關於這一點，查查這個實驗室的歷史記錄，應該就知道了。」
按照基地的習慣，為了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同樣的實驗會進行多組測試，並且不斷修改完善。
既然這個實驗室，用於做關於腦子的實驗，之前應該有很多可憐的試驗品。
只要查看他們的資料，差不多就能知道，弒雲天本來會落得什麼下場。
「有道理。」
幾個人達成共識，偷摸摸呆到實驗者離開以後，暗搓搓打開操作板，翻出在此之前的實驗資料。
正如夙筇所料，在弒雲天之前，還有十幾分試驗資料。
資料按照從早到晚的順序排列，夙筇利用系統給的許可權，打開那些資料。
才翻了兩三份，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太、太殘忍了。」
鹿書凡拍拍弒雲天的肩膀，「弒總，恭喜你逃過一劫。」
8008基地進行的腦部實驗，其根本遠離，許多人都知道。
據說，人類的大腦擁有無窮潛力，但是目前被開發的部分，只有百分之幾。
所以，研究者不禁開始猜測，如果將人的腦子強行開發，會不會製造出智力超過500的高智慧人類。
領導認為這個提議，對於整個實驗非常重要，便批准他們開始試驗。
研究者抓來耗材，而且是評分比較低的耗材，著手進行實驗，通過內外刺激，將他們的大腦儘可能開發。
事實上，在基因進化中，人類身體有很強的自我保護機制，包括大腦。
強行激活未開化的大腦，會導致實驗體腦損傷，超負荷，最終腦子像死機般停止運轉。
前幾個實驗體，無一例外，都是這種結局。
實驗者挑戰方案，決定進行部分開發，一點點測試實驗極限。
剛開始，實驗進行的很順利，被實驗的個子確實展示出超過常人的智慧。
久而久之，研究者發現智力開化的實驗體，會表現出強烈的反叛傾向，極有可能設計方案逃離基地，或者竊取最機密的情報。
因此，在實驗結束后，即使實驗體無異常，也會強行摘除他的大腦，順便測試人類是否可以依靠機械腦生存。
「差點就真的沒腦子了。」鹿書凡感慨。
弒雲天臉色一白，伸手摸摸自己的腦子。
「該不會……」安安皺了下眉，湊到夙筇身邊，小聲問，「你可以聯繫ERROR嗎？問問弒雲天的情況。」
夙筇回頭看他一眼，把手環湊過來。
原來，他也有同樣的猜測，所以早就給ERROR發了確認消息。
ERROR：不是。
ERROR：基地的技術沒有達到那種程度，測試機械腦的孩子早就……弒雲天只是純粹的笨。
「原來如此。」
安安放心了。
笨就笨吧，問題不大。
「喂，我們真的不能炸了這個基地嗎？這個基地很怪，這個基地的人也很怪。」弒雲天差點失去腦子，不僅暴躁，還有一點后怕，「而且，為什麼只有我們完成這個任務，其他人呢？」
「聽你這麼一說……」
「他們和這個任務沒關係。」安安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
「這個圈子叫，所謂真實。」安安沒有過多解釋，敲開門鎖，帶他們偷偷離開基地。
轉眼又過了一天。
算起來，安安六歲，夙筇三歲，魚七秒他們幾個已經十一二歲。
他們的身體變化很明顯，至少，現在年紀最小的夙筇，已經可以流利的跟大家對話。
但是，關於如何突破8008基地，他們此刻依然一籌莫展。
玩家們越來越懷疑，從這個地方，真的能回歸原本生活嗎？
或許不知道哪天，他們就會作為耗材，卑微的死去。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基地內未知領域越來越少，連探索環境都變得索然無味。
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看到ERROR備受折磨。
從兩歲開始，ERROR的訓練課程，就遠遠超乎同齡人。
研究者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語言、天文、理科、詩歌……卯足勁把所有東西，強行灌進夙筇腦子裡，同時，嚴格限制他從事運動。
ERROR每天最大的活動，就是在基地內的空地走半圈，連跑都不被允許。
發現他要跑步，研究者就會把ERROR抱起來，放到嬰兒車上推著走，剝奪他使用雙腳的自由。
「他們不是要把完美實驗體培育成全才嗎？這樣的話，應該讓他從事各種運動，好好鍛煉身體啊。」
「你們不懂，這是實驗基地吸取幾十年教訓，得出的方案。」
「實驗體一旦擁有武力，就具備失控的風險。一旦他思想開化，憑他的智慧，能夠想出無數逃離基地，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辦法。」
「但是，只要讓他沒有逃出去的體力，事情就變得容易很多。」
「原來如此，」魚七秒點點頭，「確實是個好方案，頗有資本家的風範。」
能得到黑心資本家的誇讚，代表它足夠沒人性。
安安看向夙筇，「所以，研究者才能永遠把完美實驗體，留在自己的控制中。」
夙筇眨眨眼，不懂安安為什麼這樣說。
「或者說，」安安收回視線，再次看向ERROR，「他們自以為，能夠永遠控制吧。」
「肯定有辦法的，不要急。」夙筇以為他也開始喪，萌噠噠安慰道，「遊戲里沒有必死副本。」
「嗯。」安安應了聲。
ERROR稍微成長一些，研究者對他的思維進行長久的控制，確定ERROR暫時不會失去操控。
同時，負責教導ERROR的學者，認為他需要觀察和接觸人類，因此不再嚴苛的限制ERROR與人接觸。
被關了好幾天，可憐的ERROR終於能夠在不被監視的情況下，跟夥伴們對話。
夙筇湊過去，拉起他的手，「我們要換過來嗎？」
「不用。」ERROR麻木地說，「我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其它夥伴見ERROR眼睛沒了神采，總算良心發現，提議道，「要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個人充當一天完美實驗體，怎麼樣？」
「不怎麼樣。」ERROR撩了他們一眼，「你們分數太低，立刻就會被發現。」
隊友們：……
就不應該同情這個傢伙！
純純活該。
「只有我和夙筇能夠當彼此的替代品。」ERROR忽視他們的憤怒，繼續說，「因為我們宿命交織。」
「好好好，你慢慢受著吧。」
「先不說那個。」ERROR收斂囂張，語氣恢復正經，「最近，你們有一次離開基地的機會。」
「什麼？」
「真的嗎？」
「真的，」ERROR篤定地說，「這是我，夙筇，還有你們，在副本中唯一一次機會。如果失敗，之後的遊戲就不用進行了。」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大家順便變得嚴肅起來，也不開ERROR的玩笑了。
「我們要做些什麼？逃出去嗎？」
「你們逃不掉。就算僥倖逃脫，也會被抓回來，增加之後逃脫的難度。」ERROR囑咐道，「出去之後，盡量製造一些混亂，在外面呆的越久越好。」
「尤其是你。」ERROR看向夙筇。
「啊？」夙筇清澈的眼睛，一塵不染，極其乾淨。
「這是你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吧。」ERROR重複之前的話，「玩得開心點。」
「你剛剛還說……」如果這裡失敗，就不可能打出100%通關。
「萬一我搞砸了，怎麼辦？」
「不怎麼辦。」ERROR捏捏他的手，「遊戲的通關方式不止一種，搞砸也有搞砸的辦法。」
夙筇只覺得ERROR自相矛盾。
對魚七秒他們，話說得那麼重，什麼『唯一一次機會』。
到自己面前，就變成搞砸也沒關係。
這就是所謂的雙標吧。
「你可以做任何事。」ERROR留下這句話，在研究者發現異樣之前，主動回到自己的牢籠。
沒多久，真的有大人過來帶他們。
「先帶這批實驗體去新基地探路，萬一途中發生什麼意外，就糟糕了。」
「領導，不需要把真理帶過去嗎？」
「不用，你以為他們在為誰探路？」領導說，「真理是特別的，不能隨便冒險。」
「好。」
他們被要求排好隊，蒙住眼睛，在研究者的帶領下，坐上一輛大巴。
為了不讓實驗體，產生不該有的情緒，工作人員特意打亂他們，不讓熟悉的孩子坐在一起，免得他們對外面的世界產生嚮往。
夙筇他們幾個被安排在不同的車，拿下眼罩之後，發現車子里黑漆漆一片，玻璃內外貼著防窺膜，擋住大部分視線。
而且車身用隔音材料製作，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只知道埋頭往前走。
每個實驗體身上，都帶著電子鐐銬，能夠實時監控位置。只要實驗體離開車子，就會響起警報聲。
看來，基地領導真的很害怕實驗體叛逃。
不過，這種事情根本難不倒夙筇。
他隨便扒拉兩下，就解開電子鐐銬，綁到屁股下面的椅子腿，還往裡面墊了個小沙球。
ERROR之前告訴他們路線，除過紅綠燈之外，這輛車途單程會停三次。
兩次是收費站，一次是中間的服務站。
因為路途很長，他們必然要做補給。
在服務站的時候，或許不會讓小孩下車。但是時間那麼久，是製造混亂的最好機會。
夙筇乖乖坐在車裡，假裝安分的樣子，跟同伴們約好，到時候一起搞事。
他沒有搞事，此刻還有些躍躍欲試。
大巴車裡面都是成人座位，左右兩邊各兩個座位，中間是過道。
每個成人座位可以坐兩個夙筇這麼大的小孩，一排有四個。
夙筇左右兩邊，都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奶糰子。正處於啟蒙階段，說話還帶著小奶音。
有些評分較低，因此沒有經過特別訓練的孩子，跟正常小孩差不多。
倒不是研究者對他們仁慈。
而是領導認為，對於『耗材』，沒必要投入太多資源。
三四歲的小孩，正處於愛動的年紀，坐了沒一會兒就開始晃動身體。
隨車的研究者坐在他們斜前方，只看了一眼，反而拿出聯絡設備，跟其它研究者聊天。
實驗體沒有情感，但是研究者有。
系統對夙筇偏愛，分配給他的研究者，正好是一個戀愛腦，對他們管得很少。
「還沒到嗎？」坐在夙筇右手邊，靠著窗戶的孩子，說話軟綿綿的，「寶寶困困了。」
夙筇來到這個圈以後，接觸的其他孩子，多半冷漠麻木，沒有感情。
他平常跟魚七秒待在一起，很少跟看起來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聊天，不太清楚他們的狀況。
夙筇雖然外表是奶糰子，但是內心不是。
夙筇無法確定自己實際多大，至少比奶糰子要成熟……吧？
現在跟陌生的奶糰子坐在一起，聽到他們說話，才覺得有些意外。
——竟然出奇的正常。
「寶寶，也好睏了。」說話的是夙筇右手邊的四歲小孩，抬手揉揉眼睛，一副委屈的樣子。
最外面的孩子沒有喊餓，只是揉揉肚子，「想吃飯飯。」
這幾隻運氣還可以，平常被管得比較少。
除了不能去基地外，勉強算擁有自由的童年。
不過，他們知道研究者很兇，不會哄他們，更不會有求必應。因此，雖然想睡覺或者吃東西，也只敢偷偷嘀咕。
正因為如此，感覺真可愛了。
夙筇摸摸口袋，從兜兜里拿出糖果，遞給他們。
「哇！」喊餓的小孩歡呼，迫不及待拿過糖。
「噓，不要被發現哦！」夙筇連忙提醒。
「哦哦！」小孩連忙捂住嘴巴，看向研究者，沒有發現意外。
「你怎麼會有糖果啊？」年齡最大的四歲孩子問。
基地對食物管得很嚴，不慣寶寶的口腹之慾。
糖果屬於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只有實驗中表現好的孩子，才能得到一兩顆。
然而，這是對於他們而言。
夙筇和ERROR交換身份后，只能得到最低程度的資源，本來應該餓得面黃肌瘦。
但是，魚七秒和安安那麼疼愛夙筇，哪能忍心讓小棉花忍飢挨餓？
他們一個是什麼都能交易的黑心資本家，另一個是無所不能神出鬼沒的人形兵器，給寶寶弄點吃的簡直易如反掌。
更何況，還有鹿書凡和弒雲天幫忙，竭盡全力飼養夙筇。
很多時候，夙筇已經被一個人投餵飽了，其他幾個人還在後面排隊等著。
夙筇的口袋裡，糖果和零食從來沒少過。
「別人給的。」夙筇選擇性回答他的問題，「快吃吧。」
四歲孩子比三歲孩子成熟，糖果送入口之前，他警惕地問，「我吃了你的糖果，你會讓我代替你，去做實驗嗎？」
「不會，你放心。」
夙筇暗暗想：你也沒有辦法代替我啊。
能代替他的那個人，現在已經在玩替身play了。
四歲糰子這才放心下來，把糖果含進嘴巴里。
基地大人雖然不允許孩子們產生多餘的感情，卻也不能從他們腦子裡，把名為感情的部分通通切除。
尤其是幾歲的小孩子，建立友誼非常簡單。
僅僅一塊難得又好吃的糖果，就讓他們成為好朋友，躲在座椅背後小聲的嘀嘀咕咕。
「糖果好甜，我好喜歡。」
夙筇：「喜歡再給你們幾塊。」
「那你就沒有糖果了。」
「沒關係。」夙筇早已經吃到撐了。
「你真好，比那些大人還要好。他們不給我吃糖，只會兇巴巴罵我。」糰子歪了下腦袋，說，「他們對所有人都很兇，除了真理。」
「真理是不一樣的，如果他要糖果，大人一定會給他。」
「真理也不會挨罵，那些大人在他面前，總是很小心。」
夙筇聽了他們的話，解釋道，「雖然你們看到的是這樣，但是ERROR……真理他，也很不容易。」
畢竟是嘔心瀝血才製造出的完美實驗體，研究者當然不敢對ERROR發脾氣。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在基地里享受公主般的待遇。
甚至，夙筇認為，ERROR遭受的苦難，比其他小孩還要多。
「我知道啊。」四歲糰子說，「我們都知道，他是最可憐的。」
「嗯嗯。」
另外兩個糰子附和。
「他太完美了。」
「完美就是錯。」
「你們……」小小年紀，居然會說這麼有哲理的話。
8008基地應該反思一下，他限制了多少哲學家的未來！
「負責教育我的大人說過，如果我們成為真理，就可以擁有永恆的生命。」
「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要。」
「喂。」四歲糰子叫他。
夙筇聽到這個稱呼，認真地告訴對方，「我有名字，我叫夙筇。」
「名字？那是什麼？」
「名字就是互相稱呼的叫法，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夙筇想了想，指向那個喊餓的小孩，「比如，你喜歡吃糖，可以叫奶糖。你剛才一直喊困，可以叫眠眠。」
「奶糖，我喜歡這個名字，那以後你叫我奶糖吧。」
「夙、筇。」四歲小孩念出夙筇的名字，問，「你想成為真理嗎？」
「……我不想。」夙筇回答。
可是他沒得選。
這是他原本的宿命。
「明明他擁有那麼多，可是，我們都不想變成他。」四歲糰子得出結論，「所以，真理是個可憐的完美實驗體。」
「對。」
「我們只是耗材，只要死掉就好了。」三歲小孩語氣天真，平靜地說『死掉』這種可怕的話。
或許在這裡，『死掉』並不可怕，而是意外著任務完成，意味著逃離。
因為8008基地內，有太多太多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當死亡變成一種解脫，才更能說明現實的可悲。
但是——
「不要死掉。」夙筇說，「要活下去。」
「我們會死掉的。」
「這種事情，我們做不了決定。」
「可以，為什麼不能做決定。」夙筇皺著臉，「你們的生命是自己的，人生才剛開始。如果死在這個地方，怎麼對得起自己痛苦的來到世上？」
「可……」
「你們想離開嗎？」夙筇問。
「想！」這一次，三個小孩都給出肯定的回答。
夙筇揚起唇角，笑得很漂亮，鄭重地對他們承諾，「我會送你們離開的。」
「那種事情……」能做到嗎？
離開基地這種事，大家想都不敢想。
「不止你們，還有他們，還有應該擁有完整人生的每個人。」夙筇說，「我會讓你們離開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四歲糰子無法理解。
「因為……」夙筇話說到一半，停住。
對啊，為什麼呢？
因為他是遊戲中的白名NPC嗎？
過去，夙筇指引玩家通關后，總用自己的身份作為原因。
可是，這些孩子又不是遊戲玩家。
夙筇只是單純的，想幫助他們離開這座煉獄。
「大概是，我的天性吧。」夙筇不是很確定。
「總之，你們要努力活下去，活到希望降臨的時候。」
「好。」雖然夙筇畫的餅很大，但是三個糰子同時點點頭，內心埋下名為希望的種子。
夙筇跟他們聊天時，也在注意車子停止的情況。
隔著玻璃，確實無法看到外面的情況。
但只要是車，有一個地方，絕對沒有辦法貼玻璃。
夙筇探出腦袋，看見前方出現服務站的標誌，立刻開始醞釀演技。
車子剛剛停穩，夙筇就爆發出痛苦的哀叫。
「好難受，我好難受啊……」夙筇蜷在自己位置上，眼睛緊閉，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不要坐在鐵盒子里，嗚嗚嗚……」
「什麼情況？」研究者剛放下手機，準備離開車廂。
聽到聲音，湊過來查看情況，發現是一個三歲孩子哭鬧。
他查看這個孩子的信息，發現過去沒有受過太深奧的教育，智力和常識應該處於普通的三歲孩子水平。
過往沒有不良記錄，也沒有任何違規舉動。
唯一特別之處在於，他是完美實驗體的對照組。
「對照組啊，我記得領導交代過，不能隨隨便便死掉，得留你一條命。」研究者低語兩句，疑惑的看向夙筇，「平常也沒有鬧過，怎麼突然哭了？難道是暈車？」
他想了想，還真有可能。
這群孩子一直被關在基地里，沒有見過車，今天是第一次坐。
「嘖，」他發出嫌棄的吐槽，「虧你還是評分100的實驗體，原始基因中，難道沒有把暈車這一項刪除嗎？」
同為研究者的司機停下車，不確定地說，「可能上面認為，暈車不算疾病吧？」
「暈車毛病大了，我得跟他們好好彙報一下！」研究者看向小臉煞白，哭鬧越來越凶的夙筇，「現在怎麼辦？」
「他好像真的暈車。這個車子不透氣，我都有些難受。帶下去吹吹風就好了，反正他這麼點，記憶都沒成型呢。」司機漫不在乎地說，「你要是不放心，回去把記憶清空一下。他才這麼點，要記憶有什麼用？」
「啊？」聽到這話，旁邊的奶糰子不禁失落。
如果夙筇的記憶被清空，還會記得他們，記得答應他們的事情嗎？
「怎麼？」研究者敏銳地看向他們，「你們不願意？」
沒等兩個小孩說話，三歲奶糰子立刻搖搖頭，機靈地說，「我也想吹吹風。」
「想著吧。」研究者兇巴巴教訓，「你又不暈車，說過多少次，不準提無理的要求。」
說完，他帶上夙筇，頭也不回走下車。
夙筇裝哭之餘，給他們投去一個眼神，做了個拉鉤的姿勢，努力傳遞『我不會忘記你們』的信息。
幾個小孩看到，同時笑了起來。
基地有固定的集合地點，避免外人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內容。
帶著夙筇的研究者，來到集合地點，這裡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看到他，有人皺起眉，「你怎麼也帶來一個？」
「也？」研究者放下夙筇，疑惑地問，「還有誰？」
「小黑屋裡還有三個呢，分別來自不同車，我都不知道怎麼跟領導交代。」負責此次跟車的人，一個頭比兩個大。
「啥情況啊？」
有人解釋道，「首先是第一個孩子，無緣無故在車裡跟人打架。負責帶他的人，看看那個孩子，評分只有四十，大概是智商太低，沒有脫離原始本能吧。」
夙筇瞭然，是弒雲天。
「還有第二個，聽說是套路跟車的人打賭。本來就是玩玩，最後不知道咋搞的，條件變成帶他下車了。」
夙筇：這個做事風格，魚七秒無誤。
「那第三個呢？」
「第三個啊，我們也想知道，神不知鬼不覺就溜下來了，車裡的設備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夙筇：結果還是哥哥最厲害，不需要任何鋪墊，秀得讓人無話可說。
「反正都已經帶下來的，把你這個也關進去吧。再有半個小時，我們就發車，應該不會出事。」
「這幾個都是普通實驗體，問題不大。」
拎著夙筇的研究者，把他關進小黑屋，同時還丟下一句話。
「好好獃著，我去給你買暈車藥。」
夙筇乖巧的點頭，然後——
在他關門的瞬間，就按照原本計劃，想辦法溜出房間。
這裡不必基地，高速服務站的普通房間，就算裝八百道鎖，對他們而言也形同虛設。
並且，夙筇發現，自己的魔法棒可以使用了，向來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情況。
夙筇使用粉鑽的指引功能，默念，「隨便誰，帶我找到認識的玩家吧。」
粉鑽立刻飛向某個位置。
夙筇連忙跟過去，還沒有走進，聽到一聲清脆嬌俏的蘿莉音。
「我再說一遍，你們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務，我不需要保護。」
「就算我只有七歲，也不需要保護！」
她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說完就掛斷電話，腮幫子鼓鼓的。
「氣死我了，不就是年齡比我大點而已，居然把我當成小孩！」蘿莉默默吐槽著，轉過身。
然後，猝不及防對上夙筇的視線。
空氣瞬間安靜，連落葉掉下的聲音都能聽到。
「你是……」蘿莉的聲音，充滿不確定的試探。
「夙筇。」夙筇脆生生報上自己的名字，又多看蘿莉兩眼，「如果我猜得沒錯……」
「我、我只是路過的遊客，不用在意我！」蘿莉找了個很愚蠢的借口，就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在她拔腿就跑之前，夙筇報出一個名字，「夕懷姬。」
「……」完蛋。
被認出來了。
「果然是你啊。」夙筇仰起臉，看看她的頭髮，視線慢慢往下移。
雙馬尾，卡通水鑽髮飾，絨黃色公主蓬蓬裙，底下一雙圓頭小皮鞋。
連襪子都有白色蕾絲邊。
難怪她不想極境玩家來保護自己。
夕懷姬這副尊容，和那個身材火辣的港風大美女，實在很難畫上等號。
極境成員看到，只怕會夢想幻滅。
夙筇沒有把心裡活動說出來，中肯地評價，「挺可愛。」
「你想笑就笑吧！」夕懷姬破罐子破摔，回到夙筇身邊，「我哪知道，這個圈把我變小以後，還強迫我穿小時候的衣服。」
她是豪門千金，受盡寵愛。
不懂事的時候，衣服都是可愛公主風。
「哇！」夙筇露出羨慕的眼神。
「你太小了，穿不上的。」夕懷姬打量他，「你呢？現在什麼情況？」
「比較複雜，可能需要你救救我們。」
「救救你們？」夕懷姬對於這個說法，感覺頗為意外。
一直以來，她和孤兒同盟合作，幾乎都處於輔助的位置。
孤兒同盟人雖少，但是每個成員都非同一般。
只要他們出手，其他玩家勢必會淪為陪襯。而現在，夙筇居然說『救救他們』。
夕懷姬瞬間顧不得羞恥，嚴肅地問，「你們遇到了很厲害的NPC嗎？」
「不，我們沒有遇到任何新的NPC。」夙筇搖搖頭，又說，「但是，我們遇到了最厲害的圈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