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味道

黃薇的視線從劉海下鑽出落在那張照片上，畫面上的黃澄澄還很小，被抱在程璐雲懷裡。黃薇沒養過孩子，也不知道那個大小是幾歲，但猜測應該也就一歲。

系統真的很嚴謹，這種小細節都做的滿滿，善於觀察的黃薇僅從這些細節上面，就能得到許多信息。

自己這個引路人，應該已經離家多年。

剛見到程璐雲的時候，大BOSS說「你總算回來了」，黃澄澄撲上來，說的也是「我們等你等的好苦啊」，這照片擺在這裡又不是瞎擺的，如果真拍了照片，不可能只拍黃澄澄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怎麼也是擺拍攝時間最近的。如果要把很久之前的照片擺上，那周圍肯定也有後面陸續拍的照片。

像這樣的老照片，絕不會只擺一張在桌面上。

那麼答案呼之欲出：她們只拍過這一張照片，再結合前面獲得的信息，黃薇已經離開家、或者說黃家村很長一段時間，保守起見五年起步。

按照這種情況分析，程璐雲在門口等的應該是自己，可人家是大BOSS，不能以等閑視之。說不準原來的設計是玩家們把自己給幹掉了，他們千辛萬苦跑到黃家村來結果被大BOSS蹲個正著。

就是這個設計比較扯，可能性不大。

黃薇現在還是覺得程璐雲在門口等自己的可能性比較大。

在黃薇思考的時候，黃澄澄也沒閑著，她跟個小兔子一樣到處蹦躂。

黃薇雖然在思考，但視線除了一開始去看照片之外並沒有離開黃澄澄，她緊緊盯著黃澄澄，就害怕這個小BOSS突然想不開把自己給刀了。

小BOSS撅著屁股忙活了半天，不久后就拿了不少東西回到了黃薇跟前，把東西全都一股腦落在了沙發上。

黃薇看了看，發現東西還真不少，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金幣巧克力、棉花糖、牛肉乾、砂糖橘、棒棒糖……雜七雜八落在沙發上，那模樣還挺壯觀。

更壯觀的是，黃澄澄推著東西往黃薇身上靠，嘴巴還不停，一直喊讓爸爸吃。

這些玩意兒真的能吃嗎？

黃薇陷入了沉默，她知道黃澄澄是個鬼，這些東西都是鬼拿出來的，能不能吃真的得打上一個問號。但自己如果鐵了心不吃，小BOSS會不會因此惱羞成怒，變回鬼的模樣把自己直接超度了？

現在是吃也不行，不吃也不行。

看著黃澄澄希冀的目光，黃薇想了想，還是拿起一個果凍，吃了起來。她尋思無論是程璐雲還是黃澄澄，可以對自己下手的機會太多了。再說她們倆搞定自己都不用費一根手指，她就是一個普通人，那些身經百戰的玩家們都搞不定這大小BOSS，難道自己就行了？她們沒那個必要還在食物上下毒。

黃薇打開了一個橘子口味的果凍，先吸了一口果凍周邊的水，再一口把果凍塞進了嘴巴里，咀嚼幾口就吞咽下肚。

別的不說，這玩意兒最起碼是解渴的，黃薇在路上走了那麼長時間，那些玩家們各個猛人連喘都不帶大喘氣一下，就苦了黃薇走得險些累癱，她給玩家們帶了那麼久時間的路，那幫人也不知道給她一口水喝。

看到黃薇吃下了果凍，黃澄澄臉上的笑容更甜了：「爸爸，好吃嗎？」

黃薇點了點頭：「嗯。」味道還真挺不錯，果凍這玩意兒黃薇不會去主動買，但要是吃還是愛吃的，小時候經常吃這玩意兒，長大以後倒是吃的少了。

主要還是沒錢，有這點錢買零食還不如省下來買點菜。

說到菜，程璐雲在廚房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不過這段時間遠不夠做菜出來，可就這一小會兒功夫，她就端了三菜一湯出來。程璐雲託了一個盤子，上面擺滿了東西，甚至有擺不下的全靠左右騰出來點位置疊在兩個盤子上。

她端著托盤就彷彿托著一片雲朵，輕輕的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黃薇聽到程璐雲聲音的時候，她已經到了堂屋裡，驀地響起她的聲音，還讓黃薇嚇了一跳。程璐雲說：「薇哥兒、澄澄，快來吃飯吧。」

黃薇聽到這聲音，心緒複雜，等她來到堂屋的時候，就看到程璐雲將菜擺好，還擺上了三副碗筷。

程璐雲打發黃澄澄去打飯，黃澄澄端著三個碗，就吧嗒吧嗒跑到了剛剛的客廳里，黃薇剛剛有看到電飯煲，也的確是保溫的模式，只是保溫的時間有點太長了，打頭的數字是05，後面黃薇看不清楚。她覺得肯定不是5分鐘，那就是5小時。

浪費電啊這是。

黃澄澄腿短倒騰的卻很快，沒過一會兒就拿了兩碗飯回來，再跑一趟，給自己的小碗裡面也裝了飯，才爬到給她特意加高的椅子上，準備坐下來吃飯。

黃薇周圍沒什麼小朋友，但也知道像黃澄澄這麼乖巧的絕對少見。她刷視頻都沒見過這麼乖巧的，熊孩子倒是不少，要一家老少好幾口人追著喂飯才肯吃幾口。

黃澄澄也就五六歲的年紀，但不僅能自己老老實實吃飯，還能給媽媽做事情。

她要不是個鬼，還真挺好一小女孩。

面前的米飯和菜各個都散發著熱氣，黃薇看著這些菜，肚子都咕咕響了起來。

昨天晚上她就沒吃多少，一覺醒來就帶著一群玩家滿山裡亂竄，剛剛還擔驚受怕了好一會兒，現在熱菜熱飯擺在面前，黃薇的肚子可不得反抗出聲嗎？

她肚子的響聲讓程璐雲笑了一聲，程璐雲讓她快些吃，別餓著自己。

黃薇這一刻還挺感動的，她是個孤兒，父母早早就去了，爺爺奶奶不想要她，把她送給了同村生不出娃娃的人家，可她到了沒多久，養父養母就懷了孩子，不久以後有了親生孩子，對她哪哪都看不慣。連吃飯，都得自己端著碗筷去小房間里吃。

養父養母對她和親生孩子雖然區別對待，可至少沒餓著冷著她，讀書出來之後黃薇就搬出去自己生活，賺到的錢還得打回家一些。

她剛到養父養母家的時候，他們對她還是挺好的，可那記憶太過遙遠了，黃薇都快記不得了，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從沒有人會為自己做一頓飯。

嚴謹點，現在也沒有，畢竟這頓飯是鬼做的。

可是這突如其來的一點溫暖，還是讓黃薇心動。黃薇這人善於觀察、善於思考，也看得清自己，她知道自己多多少少有點心理上的毛病，可她沒錢去看心理諮詢師。

自己翻著書對一對，總覺得自己就是討好型人格，也知道自己很容易就心動、對別人的溫柔一點抵抗都沒有，特別容易喜歡上別人。

就這麼一點點好意，黃薇都覺得有點點喜歡上面前這個長得漂亮的女鬼。

心動的原因可能還有一個，就是面前的女鬼長得太漂亮。

這樣不好……黃薇在心中勸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拿起筷子開始扒飯。

米飯進口是正常的味道，還很香，跟家裡的沒啥不一樣。黃薇鬆了口氣，又吃了一口。她這兩口光吃飯，讓程璐雲伸出了筷子，夾了一點菜放到她碗里。

「謝謝。」

黃薇道了聲謝，又有點感動，這是第一次有人……鬼給自己夾菜呢。

她吃了一口菜，心中那慢慢蔓延出來的感動立刻煙消雲散。

黃薇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她是個善於隱忍的人，按理來說這場面這情況，甭管嘴裡吃的是啥，她都得面帶微笑吃進去，可這菜讓她真的很難咽下去。

無他，太難吃了。

程璐雲面上露出了不解：「薇哥兒，怎麼了？」

黃薇神色複雜，又嚼了兩口，還是放棄把這菜咽下去。她只是缺愛，雖然窮但是基本的食宿還是能保證的，也因為從小在養父母家做農活，廚藝也被鍛煉了出來。

她其實不怎麼挑嘴，一般的菜色都能吃下去，可她真沒想到這菜會這麼難吃。

一個兩個賣相都挺好的，進嘴裡就不是那麼回事。明明夾起來的是一根青菜，可到嘴巴里之後竟然乾枯得像根稻草，那紅燒肉看著讓人垂涎欲滴吧，進嘴巴里之後讓人懷疑程璐雲家裡是賣鹽的。

只是兩口，就讓黃薇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

她有一瞬間的動搖：她們母女倆，實際上是想毒死自己嗎？

黃薇放下了筷子，她看了眼黃澄澄，小姑娘倒是吃的很歡快。黃薇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面前是兩個鬼，使用了什麼神奇的方法都不奇怪。

黃薇又看了看程璐雲，想到了一開始看到她時腦袋頂上血紅的名字。

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吃吧。

黃薇又拿起筷子，搖了搖頭，回答程璐雲剛才的話：「我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她顫顫巍巍伸手去夾菜，然後隱忍著放進了嘴巴里。

這個豆腐，怎麼是一股潲水的味道……

面對一臉笑容的程璐雲，黃薇真的綳不住了，她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太懷念了，就是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