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chapter 4

一夜難眠。

魏應城不知何時自己就稀里糊塗地睡著,也不知何時又朦朧地醒來。

他站在衛生間許久都沒有緩過來,全身僵硬地難以活動……

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的感覺可真不好。

不過好在昨晚還是堅持把作業寫完了,否則老師那邊沒辦法交代。

幸虧有魏郁那杯熱牛奶,不然自己真的很難挨過昨晚。

魏應城看著鏡子里憔悴地自己,彎腰往臉潑了一把冷水,瞬間清醒了許多。

涼得刺骨的水珠順著魏應城挺翹的鼻樑滑落,他彎腰看著洗手池裡的小漩渦,愣愣地出神。

睡一覺就好了……真的是這樣。

魏應城起身,忽然看到鏡子里自己身後直戳戳地站著一個人。

魏應城瞪大了眼後退,但沒注意自己躲得那人就在自己身後。

他一退步,就直接靠到那人身前。

魏應城心跳得厲害,扭頭看著忽然出現的魏郁。

「你怎麼在這?」

魏郁笑,「我來叫你起床啊哥。」

他抬手給魏應城遞上擦臉的毛巾,「哥早起迷迷糊糊的樣子……好可愛。」

魏應城被誇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訥訥地說:「謝謝……」

身為哥哥,還總被弟弟幫,這會連可愛這種詞都用上了。

魏應城感覺自己這個哥哥做得實在不稱職。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不止他自己一個。

古珠雲站在餐桌前,驚喜地看著桌面上擺放的各種餐點。

住家保姆伍梅不好意思地說:「小少爺一早就起來說想給家裡幫點忙……」

魏仲愷放下他手中的報紙,難得開口問:「這都是魏郁做的?」

在古珠雲和魏仲愷的注視下,保姆點頭。

魏仲愷冷硬地表情破天荒的鬆動了許多。

「應城還沒起床?」古珠雲扭頭問保姆伍梅。

「沒呢……小少爺剛剛做完早餐就上去叫他了。」

魏仲愷面色不佳,摘下眼鏡揉捏鼻樑。

古珠雲立刻見風使舵,一雙保養得當的軟手在魏仲愷肩上輕捏按摩。

古珠雲留意著魏仲愷的表情,慢慢說::「這件事雖然還沒有定數,但應城多半能猜到……人不是泥捏的,多少都有脾氣,而且應城正好在青春期……」

「脾氣?」

魏仲愷把手中拿著的眼鏡往桌面上狠狠一摔,「當」一聲打斷了古珠雲的溫聲軟語。

「我培養他就是要他用脾氣來氣我的?!」

整個宅子都回蕩著魏仲愷這句呵斥。

魏應城下樓梯的腳步頓住,扶著樓梯的手緊緊握住欄杆,漂亮均勻的指節都崩到泛白。

「哥……」

在樓梯下面的魏郁轉頭看他,魏應城艱難擠出一個相對勉強的笑容。

魏應城:「沒事。」

他已經習慣了。

這頓早餐吃得極為漫長。

魏應城食不知味,麻木地吞咽嘴裡的東西。

明明只是多了魏郁這個人的存在,卻好像天翻地覆了似的。

原來媽媽的關心是會變的。

原來爸爸在早飯時候是會放下報紙的。

魏應城沉默著,好像隨時要從位置上消失。

魏仲愷看了他一眼,不滿的情緒溢於言表。

「不說話就一輩子不要說話。」

魏郁立刻說:「哥哥昨晚學到很晚,現在可能還有些犯困。」

魏仲愷「哼」了一聲,但也沒有繼續為難。

一場魏仲愷單方面發起的戰爭被魏郁四兩撥千斤得躲了過去。

魏應城略帶驚訝地看了一眼魏郁,得到魏郁一個溫暖地微笑。

古珠雲感慨地說:「小郁真是好孩子,對哥哥真好。」

魏應城也這樣想。

自己非得沒有起到做哥哥的責任,反而說一而再再而三得要魏郁給自己解圍幫助。

等到上了老賈的車,魏應城問魏郁:「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為什麼要幫我?」

魏應城說:「總感覺從遇到你開始,就一直欠著你的……有點不好意思。」

魏郁側目看他,眼神深得看不透。

他看上去也並沒有多大,但時常表現出來魏應城難以讀懂的情緒。

魏應城不安地動了動雙腳,詢問道:「我是說錯什麼了嗎?」

魏郁:「不用你幫我,我靠自己就可以。至於你說想把欠我的還給我……」

魏郁摸了摸眉毛。

魏應城發現這可能是他習慣性的動作。

魏郁看到魏應城期待的眼神,挑眉說:「真想還我啊?」

還?

魏應城想糾正魏郁語句里的錯誤,但這也不是什麼大錯,就按住自己好為人師的想法,對著魏郁點了點頭。

魏郁看著他,忽然說:「你眉毛里有顆痣。」

「啊?」

「在這裡。」

魏郁伸手,溫熱柔軟的食指指腹揉蹭著魏應城的左眉尾。

一顆細小的痣藏在這裡。

魏郁眉眼彎彎,眼神專註,靠近了去看這枚小印記,指腹繾綣地摸著。

「還是紅色的。」

魏應城心裡一動。

魏郁問:「哥的小秘密被我發現了?」

魏應城用力「嗯」了一聲,眼神清澈。

「你是除了我之外發現它的第二個人。」

「喔?那第一個人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魏郁並沒有表現出多好奇。

但魏應城沒有發現。

「第一個人……是我媽媽。」

魏郁微怔,「古珠雲?」

魏應城搖搖頭。

魏郁猜到問題的答案,不再繼續追問,收回手坐回原位。

魏應城看著窗外,輕聲說:「我媽媽去了別的地方。」

可能說這個話題太沉重,所以魏郁只「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看著車窗上魏郁側臉的影子,魏應城有些出神。

魏郁的下頜線線條鋒利,但其實眉眼形狀並不兇惡,不說話的時候意外有些溫柔。

無關他本人的情緒,而是外貌帶來的第一感覺。

有些人天生看起來就好相處,比如魏郁。

有些人天生看起來就自我封閉,比如魏應城。

但人並非如其貌。

這個道理需要時間和經歷才能領會。

魏應城眨眨眼,握緊了口袋裡那條貼身帶著的項鏈。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看魏郁有種熟悉的感覺了。

魏應城扭頭,驚喜地發現魏郁的眼睛和記憶里媽媽的模樣有所相像。

魏應城難忍心中的激動,但又怕自己太熱情嚇怕魏郁,只能仔細盯著魏郁的臉。

魏郁手托著下巴看窗外,不說話沒有表情的時候,更像了。

真的很像……

特別像……

只是魏郁沒有媽媽那種無所不能包容的溫柔,而是有些……

陰沉?

不,不是陰沉。

魏郁明明是個很好的人,怎麼能用「陰沉」這兩個字形容呢。

魏應城絞盡腦汁思考著合適的形容詞,魏郁忽然開口。

魏郁:「哥在看什麼?」

「啊…」魏應城不好意思地說:「我發現你長得很像我的媽媽。」

魏郁挑眉,「我和她長得很像?」

魏應城老實點頭,「真的很像。」

魏郁眯著眼看他,用一種很奇怪地眼神。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魏應城眨眨眼,眼神清澈又迷茫。

魏郁:「不想說?」

魏應城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啊?」

魏郁摸了摸眉毛,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不舒服。

魏應城訥訥道:「你是不希望我提到你像別人嗎?」

「沒有的事,哥不要多想。」

魏郁笑笑,彷彿他剛才那些不耐煩是魏應城的錯覺。

「我還以為哥不喜歡我的頭髮……」

魏應城連忙否認,「我覺得你的頭髮很有個性,也很適合你。」

魏郁:「我還以為哥這種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會看不慣我這種剛剛復學的壞學生。」

魏應城皺眉,「復學?你之前沒有讀高中嗎?」

「嗯。」魏郁含糊不清地回答。

「為什麼?」

魏應城問完了才意識到魏郁可能並不想說這些。

「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魏應城反省自己。

魏郁搖搖頭,語氣輕鬆道:「沒什麼不能問的,年紀小容易被欺負,把自己弄凶一點弄痞一點,就能讓別人不敢欺負了。」

「誰欺負你?」魏應城問。

魏郁說:「地痞流氓,大哥大…還有一些難搞定的各種客人。」

魏應城愣住,「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這些東西對魏應城的生活來說太遙遠,被魏郁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就好像是電視劇的內容一樣陌生。

魏郁勾起嘴角,露出自嘲地笑容。

「家裡沒錢還急需用錢,所以就不上高中出來做事咯。」

魏郁一句帶過,好像這些內容不值一提。

魏應城則眼神迷茫。

魏家的人也會沒錢嗎?

魏應城捏緊褲子,不知如何安慰,在腦子裡努力搜刮能用來寬撫魏郁的話。

「你到了我家之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魏應城拉住他的手,眼神堅定地說:「我是你哥哥,我以後也會保護你的。」

「那哥可要記住你說的話。」

魏郁笑笑,但那笑意帶著寒意。

魏應城點頭,「一定!」

*

當了哥哥后,魏應城感覺自己應該好好振作起來。

他要保護弟弟,而不是被弟弟保護。

魏應城深呼吸,然後打開教室的門。

沒想到教室居然空無一人。

「人呢?」

魏應城看了看教室的時鐘。

的確是上課的時間了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他迷茫地走到座位邊,準備放下書包時,發現桌面上有一張白色A4紙。

他放下書包,轉身拿起這張紙。

「遊學通知……」

原來今天學校組織出去遊學了。

魏應城有些難堪。

原來真的沒有人發現他消失了一個下午……

白色紙的正面印著通知,反面寫了什麼,在正面印出印記。

魏應城好奇地把紙翻了過來……

深紅色記號筆好像乾涸地血跡。

紙上重重寫了兩個字。

——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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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少爺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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