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減產大業迫在眉睫
薛蟠一案的判決,比惜春想象中下來得還早。
短短三日之後,薛家便迎來了自家的終局——薛蟠判斬立決,薛家財產充公。
馮家老僕忠肝義膽,為旌表其忠義,特於金陵立忠僕祠一座,外賞祭田十畝,以供春秋祭祀。
聖旨一下,薛姨媽當場昏死過去,但宣旨的太監侍衛可不管那個,照樣該查抄查抄,該收繳收繳。
等薛姨媽再次醒來之時,除了自己與寶釵身上的衣裳首飾,其餘財產竟是一無所有了。
原本「豐年好大雪」的薛家,就這麼輕易地被皇上撅了根去,成了沒根兒的浮萍,只能夠隨波逐流,在榮府這方池塘上頭飄飄蕩蕩。
倒是王夫人有些於心不忍,想著妹妹和外甥女也沒做什麼,都被不長進的外甥拖累了,因此私下又拿了些銀子給薛姨媽,史夫人那邊也是同樣,只是無論如何,薛家都是不比從前了。
至於賈政和王子騰這邊,皇上也下了旨意申飭,只是沒鬧到薛家那麼嚴重,賈家這邊是責備賈政識人不清,王家那邊是訓誡王子騰不可倚勢說情,最後小懲大誡,各自罰俸一年也就罷了。
賈雨村卻是倒了霉,那沙彌門子熬不得刑,三下五除二把甄英蓮的來歷,並她與甄家、甄家與賈雨村的淵源都招了,有司看了證詞,赫然發現甄英蓮的父親甄士隱居然還對賈雨村有恩。
這下可是了不得,有馮家忠僕珠玉在前,皇上看賈雨村簡直是恨得牙痒痒,這正兒八經科考出身,又蒙皇恩起複的舊官,竟還不如個老僕人忠肝義膽,叫皇上的面子往那放?
皇上的面子都沒處放,上皇的老臉更不知道往哪擱了。
上皇一氣之下,給賈雨村改名賈忠,打發他去看守忠僕祠去了。
惜春原本還覺得這案子好像有些太趕了,但等再過了幾天之後,也就明白了原委。
薛蟠處斬之後五日,周妃誕下皇長子,皇上傳旨大赦天下。
——估計這大赦天下的事兒是早就定下來的,上面怕誤赦了薛蟠,也是個麻煩事兒,索性先把他砍了。
倒是薛姨媽聽說了大赦的消息之後,又哭昏過去一回,從此便恨上了這皇長子:
「倘若他早幾日出世,豈不是救了我兒一條性命?偏偏等我兒去了才降生,可知這是個刻薄寡恩的!」
寶釵這些日子已穿上了孝服,眼圈兒時常紅著,聽薛姨媽這般說話,雖然明知母親是失了愛子,心中悲痛過度,但實在說得不像話,唯恐賈家聽去又生風波,也只好在背地裡寬解:
「媽媽這等話只好在心裡念叨,萬不可在人前吐露半句,二太太雖然心上有咱們,可那位四姑娘實在不是好開交的,媽媽別忘了,她當著老太太和二太太的面兒,還敢跟咱們硬碰硬,何況如今咱們家大不如從前了?」
「咱們到底是外姓旁人,如今一無所有,寄居在賈府,雖說是親戚情分,可也不能太過放肆了,賈家人口眾多,媽媽能知道哪個便是那位四姑娘的探子么?」
薛姨媽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心裡雖是悲痛欲絕,卻也知道自家已經今非昔比,寶釵的終身只怕還要靠賈家出力,先前已帶累得賈政罰俸,這會子萬不能再觸了賈家的逆鱗,因此也不把那些話掛在口頭,只是時常坐在窗邊發獃,眼神兒不時便凶上一凶,不似從前總是軟語慈愛的模樣了。
且說賈母這邊,見薛家的案子果如惜春所卜,賈政這邊雖是罰了俸,但於官位倒也無礙,況且自家門庭如今雖然不如從前,倒也不指著賈政那點子俸祿過活,心氣兒也就漸漸平和了,還如往常一般疼愛惜春。
這日午膳過後,忽見夏太監帶著人從宮裡來了,手裡還親自托著個托盤,笑盈盈地朝賈母道了喜,又道:
「聽說寧國府四小姐是養在貴府里的,快快請她出來,萬歲爺的賞賜到了。」
賈母便知惜春那日所言不虛,連忙遣人喚了惜春來,按規矩接了賞賜,惜春又朝著宮裡的方向磕了頭,這才站起身來。
這會兒,賈母已令人備了禮,夏太監卻是一概不要,只是朝惜春笑道:
「往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要都這麼送起來還了得呢?其實奴婢也不敢討要什麼,只求姑娘時不時地指點一二,奴婢在心裡先記著您的大恩大德了。」
賈母聽這話里似有他意,還想再問一問,夏太監卻告辭了。
惜春這邊已看了皇上的賞賜,確實如之前所言,是黃金百兩,錦緞十匹,便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皇上雖摳,卻還是講信用的。
便隨口吩咐入畫:「等會兒把這金子給梨香院薛家姨媽送過去。」
賈母招手讓惜春歪在榻上坐了,笑道:
「那日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裡,其實你要是想留著這些金子,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雖然那日屋子裡坐滿了主子,但此一時彼一時,薛家如今在賈母眼中的地位,遠非當日可比。
人生在世,富貴二字,薛家從前就只佔一個「富」字,如今連「富」也沒有了,那不管薛姨媽是什麼出身,如今也就是賈府的一門窮親戚罷了。
養著她們,也是看在王夫人和王子騰的面子上。
惜春搖搖頭:
「人間有個王法,天上也有個天條,言出法隨不是頑的,我倒是寧可把這金子送過去,也不願叫神仙覺著,是我欠了薛家的債。」
賈母點點頭:「這也有理。」
百兩黃金,換成銀子不過一千多兩,送與薛家雖則可惜,但惜春既然有言在先,這又是皇上賜給她的金子,怎麼處置自然也隨她。
比起金子的事兒來,賈母還是更在意夏太監的話:
「我看夏太監這次來,倒是和氣得很,不似平常那般,只是他這話里總好像有幾分深意,什麼叫往後見面的機會還多呢?」
總不會是皇上想要惜春入宮吧,以惜春的年紀來看,這也說不過去,天底下哪會有五歲的妃嬪女官呢?
惜春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老太太且不必問,天機不可泄露,時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
惜春現在唯一敢肯定的,就是皇上肯定是看中了她的能耐,只是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個用法兒。
一國之君,要是老找人扶乩卜卦,找的還是個五歲的小丫頭,傳出去不好聽。
那就得找一個讓她能合理進宮的名頭,來掩人耳目了。
不過這件事目前沒有眉目,也只能暫且擱下。
比起這件事來,還有另一件讓她高興的事——兩個S級任務都結算了。
兩萬積分,真是讓惜春做夢都能笑醒。
不過薛家的事兒,讓惜春完成了任務的同時,也給她敲響了警鐘。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她怎麼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倘若真有一日賈家有人惹出大亂子來,抄家滅族也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一方面她信不過賈家人,另一方面她也信不過皇上。
皇上想動世族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連惜春都看得出來,別的世家都倒了霉,賈家比他們能多點什麼?
就算賈家在她的嚴密監管之下能老實起來,可誰又能保證,賈家老實了,皇上就不惦記呢?
這麼些年過去了,誰家還沒點黑歷史,只要皇上想翻,總能翻出來點東西的。
真有那麼一天,難道還能跟皇上據理力爭去?那腦子怕是讓驢踢了。
想要保住賈家,光靠攢銀子還不行,她得弄點兒不會被皇上抄了去的產業。
其實原著之中,秦可卿死前已給賈家指了兩條明路——祭田、家學。
寒學那邊,算是惜春替賈家家學弄的一塊試驗田,目前來看效果尚可,運行也還正常。
賈家子弟雖多,但讀書種子卻少,據惜春來看,家學里撐死了能有四十個人,還得算上附學讀書的。
規模有限,需要的銀子也就有限,畢竟這家學也不是享福的地方,是給賈家留一條退路,也是日後的進身之階。
至於祭田,那就更簡單了,祖宗墳塋旁邊的田莊、屋舍,能買的都買下來,反正地多不壓身。
現在,只有一件事讓她有點為難。
作為經歷過末世的人,惜春實在看不上本土的農作物,不論是產量還是味道,都沒法跟末世的農作物相比,同樣種一畝地,如果種的是本土種子,一年到頭累死累活,大概也就能收幾百斤的糧食,但假如換成末世種子,畝產萬斤簡直輕輕鬆鬆。
但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末世系統提供的種子本身就是高產作物,這個時代的土地又比末世時肥沃得多,兩者相加,就導致了一個結果——種出來的作物非常壯觀。
焦大的「主子瓜」「主子菜」至少比正常的瓜果蔬菜大出五六倍去,按說這是好事兒,可是這些玩意兒長那麼老大,本身也是件很離譜的事兒。
瓜果蔬菜還可以託詞說焦大伺候得好,所以才長這麼大,可要是換到賈家祭田裡的莊稼,就有點尷尬了。
要是真種出了拳頭大小的稻穀,雞毛撣子一般大的麥穗,腦袋瓜一樣大的豆子,這得怎麼跟人解釋?
別說是祖墳冒青煙,哪怕是冒了氫氣也解釋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