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北方(一)
幽暗的林地中籠罩著瘴氣,一些盤枝錯節的樹木在瘴氣中若隱若現。
這些樹木都沒有葉子,一些爬藤類植物纏繞在扭曲的樹榦上,為這些看起來即將枯死的老樹帶來了一絲生機。
天空灰濛濛的,似乎除了瘴氣以外,陽光也被雲層阻擋在了距離這片密林很遙遠的地方。
因為地面上叢生的黑色野草,似乎從來沒有啟用過通過葉綠素進行光合作用的本能。
幾隻烏鴉停靠在樹木尖端的枝條上,正一臉好奇地看著盯著跌坐在一棵大樹下的一人一鳥。
烏鴉成群結隊活動也算不上罕見。尤其是這裡環境肉眼可見的惡劣,抱團生活才能更好地保證族群的延續。
通常來說,它們不會排斥落單的同類,也很樂意吸納它們加入自己的族群。
但是它們剛剛目睹了神奇的一幕,那個人形生物旁邊的烏鴉,是從一隻黑白相間的鳥變化過來的,五分鐘之前它還散發著一股陌生的氣息。
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鳥!
這群烏鴉得以在這片殘酷的領地繁衍生息的重要原因,就是它們一直對陌生事物抱有極大的警惕心。
忽然,那個長得像是個人類的生物看向了烏鴉們的方向,警戒心超強的烏鴉們一鬨而散,只留下了零星的黑色絨毛飄蕩在光禿禿的枝椏之間。
「太警惕了吧……」夏爾一臉黑線地看著前一秒還擺出一副圍觀群眾態勢的烏鴉,在他看向那邊的一瞬間就跑得只剩下幾根鳥毛。
烏鴉們圍觀的一人一鳥正是再次落到了異世界的夏爾,以及他在上個世界獲得的夥伴——人工智慧鳥達達。
達達之前保持著黑白相間的喜鵲外貌,但是他們在這片密林里繞了小半天,除了幾隻明顯不是地球產物的大蜘蛛以外,並沒有遇見其他認識的活物。
直到他們看見了這群烏鴉。
出於安全考慮,達達乾脆變成了烏鴉的形狀。這樣更方便他們在這邊活動,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片詭異的密林里生活著很多奇形怪狀的生物,遠遠超出了夏爾和達達的認知。他們試圖探索到密林的邊際,從而離開這裡。
在確定了自己和剛剛見過的那群烏鴉別無二致以後,達達引領著夏爾,順著那群烏鴉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因為達達的新軀體搭載了氪星的先進系統,這令它能夠記錄下那群烏鴉的生物電波,從而避免跟丟的可能。
但是達達同時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種陌生的能量充斥在空氣中,這就導致它向四周釋放的搜索信號受到了限制,所以他們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穿行在密林之間,還要小心避開那些陌生的能量波動。
又過了大半天,他們終於得以窺見瘴氣的邊緣。
虯結的樹木一望無際,但是籠罩在它們周圍的瘴氣正在逐漸消散。
烏鴉們停靠在了瘴氣邊緣的一個巨大巢穴群落,隨著天色漸晚,很多烏鴉都陸陸續續地返回了這邊。
夏爾沒有去打擾它們。他跟隨達達觀測的方向,一路小跑離開了烏鴉群的領地。
既然這邊已經有正常的生物群落,說不定再往外走一走就有可能接觸到正常的社會。
空氣中特殊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湧進夏爾的身體里,這令他擺脫了開啟時空之門之後的虛弱。
相信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只要在這裡存活一段時間,不久之後他的就能擁有再次開啟時空之門的能力。
但是在降落到這個世界幾分鐘以後,夏爾就隱約感受到一陣特殊的呼喚。
那陣呼喚源自他的靈魂深處,並且散發著一陣欣喜若狂的高昂情緒。
夏爾本能地受到那份情緒的影響,下意識地做出了回應。
但是那個意識只留下了一個坐標,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追隨著直覺的指引,夏爾決定動身前往那個坐標,不過在此之前,首要任務是走出密林。
達達遠遠地飛在夏爾的前方,看起來就像一隻普通的歸巢倦鳥。
忽然,一陣怪物的慘叫聲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低下頭,正看見一個人型生物從一隻疑似巨型蜘蛛的腦子裡抽出一把長劍。
達達對比了自己的資料庫,覺得這把劍明顯是文明社會應該具備的產物,所以它假裝好奇,降落在了案發現場旁邊的一棵老樹上。
通過它的視角,夏爾也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長相。
雖然發色和瞳色都存在明顯的差異,甚至男人的臉上還因為剛才的搏鬥沾染了不少污泥,但是夏爾無比確認,這個陌生的男人長著一張和克拉克一模一樣的臉!
「WTF!」夏爾隱約明白這張臉和自己跑錯世界脫不開關係。
但是夏爾沒有貿然現身,反而是讓達達想辦法把追蹤器放在男人身上。
這個世界中散逸的特殊能量會影響達達對生物電波的追蹤,但是如果使用了和達達身上的氪星金屬同源的特質納米定位器,他們就可以保證在五百公里之內感應到對方身處何方。
眼前的男人一劍砍下了受傷小鹿的頭顱,達達假裝收到了驚嚇,撲騰著翅膀繞著男人和小鹿飛了好幾圈,想要想辦法將納米追蹤器投擲到男人的身上。
但是男人非常警覺,並沒有給它留出近身的機會。
夏爾提出了另一個方法。
「或許咱們可以把東西放他食物里?」
【我能感應到他渾身散發的能量波動,所以大概率在我接近他的晚餐之前我也會淪為他晚餐的一部分】
身為一個只具備輔助技能的人工智慧小烏鴉,達達堅定拒絕了這種送死嘗試。
「要不你幫他撿幾根樹枝,只要他的烤肉靠近樹枝,咱們就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吃下追蹤器。」
達達表示這個提議可以嘗試,於是它跟隨那個男人的腳步離開了這片沼澤地,看著他在一片平坦開闊的林間空地支起了柴火堆。
達達嘗試著將幾根小木棍扔進男人的柴堆里,沒想到引來男人詫異的一笑:「現在連烏鴉都懂得等價交換了嗎?」
說罷,他從鹿肉上割下了幾根手指大小的肉條,扔到了達達的附近:「好了,烏鴉先生,為了感謝您的幫助,請收下我的謝禮!」
並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是看明白他動作的一人一鳥陷入了沉默。
這算什麼?知恩圖報?
達達已經把納米定位器固定在了木柴上面,只要那男人把鹿肉架在火上烤,它就可以控制著肉眼難辨的微型機器進入男人的口腔,並固定在他的牙齒上面。
眼見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達達乾脆用爪子抓起肉條,飛到了距離男人不遠不近的一棵大樹上,而那裡正方便它遠程操控自己放出去的小東西。
一個小時后,吃飽喝足的男人收拾了他的東西,騎上馬離開了這片林地。達達的視野中也顯示一個綠色的光點漸行漸遠。
而在男人之前臨時紮營的地方,一條鹿腿被插在樹枝上,不遠不近地煨在火堆旁。
和達達匯合的夏爾看著眼前明顯是故意留下的食物,肯定了那個男人的人品和警覺性。
嗯!不愧是長著一張和克拉克一樣的臉的男人,看來這個傢伙也是個不錯的人呢!
下一秒,按照人類進食方式嘗了一口烤肉的夏爾陷入了沉默。
這條鹿腿雖然看起來還行,但是烤制它的人並沒有使用除了鹽以外的任何調料。而且顯然,這條鹿腿並沒有完全烤熟。
所以之前那個男人是味覺失靈了嗎?他居然吃這種東西吃得津津有味?還是說他其實是什麼類人種族,口味清奇?
沉默的夏爾也並沒打算浪費掉陌生人的善意,下一秒,一根藤條從他食指的位置迸出,瞬間吸收掉了全部的食物,浪費可恥,但是他又實在不忍摧殘自己可憐的舌頭。
夏爾和達達遠遠地順著之前那個男人的腳步離開了密林。
在經歷了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后,它們看到了城鎮的蹤影。
想起之前那個男人口中陌生的語言,他們沒有冒然進城。
達達再次改變了外形,變成了一隻城鎮附近隨處可見的麻雀,率先潛入了城市。
它需要先去搜集當地人的語言,然後再和夏爾同步,這樣才能保證他們能夠順利地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一天一夜之後,已經獲得了一部分信息的達達和夏爾圍觀了一場巷戰。
主角分別是當初在密林中出現過的白髮男人和七個手持武器的壯年男子。
此時夏爾已經基本能夠聽明白他們的對話了,也清楚這場戰鬥的發生與一個名為「倫芙芮」的女人有關。
在那個白髮男人一連殺死了七名對手之後,倫芙芮出現了。她挾持了一名小女孩,試圖逼迫「傑洛特」站在自己這邊,幫助自己殺掉術士斯崔葛布。
夏爾這才知道了白髮男人名為傑洛特。
不過顯然,傑洛特並不打算接受倫芙芮的威脅,兩人又是一番打鬥,最後,倫芙芮死在了傑洛特的懷中。
一個穿著貴氣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趕到了現場,看見了倫芙芮的屍體后興奮異常,彷彿鬣狗看到了吊在眼前的一根牛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