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

京都是一個旅遊勝地，但在唐橋實栗看來也沒什麼特別的，那些在外人眼裡足以稱道的傳統建築在她眼裡還不如五條家大宅古典雅緻。

小轎車安靜地行駛，唐橋實栗忽然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停一下。」

司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唐橋實栗是被那個白鬍子老爺爺的招牌吸引到的，這裡好像是一個用餐的地方。唐橋節子看起來有些為難，雖然很少出門，但她也知道肯爺爺裡面都是一些垃圾食品，但又實在不忍心擾了女兒的興緻。

「實栗喜歡這個？」偶爾去一次應該沒關係的吧。

店裡的生意十分火爆，唐橋實栗饒有興緻地觀察四周，店員熱情地詢問她們需要點什麼，唐橋實栗裝作非常懂的樣子指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小女孩。

「我要跟她一樣的。」

母女二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面前擺滿了東西。

「為什麼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唐橋實栗有些不開心了，尤其是離她最近的幾個孩子，視線一直膠著在她的身上。

唐橋節子知道女兒因為聽力缺失的原因養成了非常敏感的個性，連忙笑著安撫：「因為實栗很漂亮，大家都很喜歡你。」其實更有可能是因為幾乎沒有人會穿著昂貴的和服坐在肯爺爺裡面的緣故。

唐橋實栗面色有些好轉，但還是咕噥了一句：「煩死了。」

小女孩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拿起一塊炸雞，試探性地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一下，又低下頭吸了一口可樂，舒服地眯起眼睛。

*

「這是什麼？」

一向溫馨素雅的和室里此刻盈滿了一種霸道的氣味，矮桌上放滿了五條悟從來沒見過的食物。

唐橋實栗的目光像是在看鄉下土包子，雖然她也是第一天接觸這類食物：「是肯爺爺，知道你從來沒有吃過，所以特地打包帶回來給你的。」

一臉「我對你好吧」的表情，五條悟直接忽略掉，直接伸手探向紙盒裡的雞米花。

唐橋實栗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撕開一個小包裝袋，語氣像極了讓他不要闖禍的老家主：「直接用手拿也太不講衛生了，這個叫一次性手套，專門用來拿食物的。」

是那位熱情的店員教她這麼做的。

五條悟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脾氣好到不行，被那些長老們看到又要大跌眼鏡了。

肯爺爺的殺傷力是巨大的，五條悟很快就愛上了這種垃圾食品，還抱怨唐橋實栗之前為什麼不帶給他。

小孩子總是有著奇怪的自尊心，唐橋實栗不好意思說自己今天也是第一次吃肯爺爺，只能用一句「忘記了」含含糊糊掩蓋過去。

「外面是什麼樣子？」五條悟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唐橋實栗歪頭想了想，然後道：「人很多，他們也不穿和服，路上有很多車，街道兩邊有賣各種東西的店鋪。」

「很多人都看不到咒靈。」她又補充了一句。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唐橋實栗又想起了真子姐姐家裡的那對雙胞胎興奮地向她提起最近在看的動畫片，還有公園裡的鞦韆和滑梯。

她悄悄問了真子什麼是動畫片，那個叫菅原的男人面上的表情十分驚訝，似乎不知道這些的人才不正常。

唐橋實栗在五條家的生活很單調，有人教她插花煮茶和天文地理各種知識，但沒有人提過電視機之類的東西。

五條悟納悶地看著莫名開始自閉的少女。

「你又怎麼了？」

唐橋實栗躺了下來，用手捂住眼睛：「在想美少女戰士。」

肯爺爺店裡有兩個小女孩一直在興奮地討論這個，唐橋實栗悄悄記住了。

「哈？」

翌日五條悟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專門負責他的老師還在喋喋不休，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美少女戰士是什麼？」

年逾花甲的老師明顯愣了一下。

五條悟更加煩躁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

沒過多久五條悟的院子里就裝上了電視機，櫻花樹下還多了一個高大的鞦韆。

「現在你可以看美少女戰士了，還有——」

「以後想要什麼直接告訴我。」

我什麼都能辦到，別再羨慕其他人了，真礙眼。

唐橋實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青梅竹馬兼未婚夫竟然有這麼帥氣。

後來聽到唐橋實栗總是說什麼「代表月亮消滅你」之後，五條悟就開始陪她一起看月野兔變身了。

長老們對此頗有微詞，認為電視機消磨了六眼的意志，他最近往訓練場去的時間明顯變少了。

但五條悟則有些不以為然，反正他去了也是乾脆利落地把所有人打趴，之前只是閑著無聊而已。

真子聽說了唐橋實栗的新愛好，寄過來不少DVD給她，這些新朋友填滿了她所有空餘的時光。

到了盛夏，唐橋實栗最喜歡的是一隻叫做哆啦A夢的機器貓，主要是對他那個百寶箱一樣的口袋很感興趣。

「聽說有能夠儲存東西的咒靈，回頭給你抓一隻過來。」五條悟是這樣說的。

唐橋實栗卻覺得這兩者之間的差別還是挺大的，咒靈又不能給她開啟任意門。

五條悟只覺得這糟心孩子越來越難搞了，乾脆專心致志看數碼寶貝，沒過一會兒忽然感覺到不對勁，少年鼻頭動了動，屋子裡面有血的味道，視線最終定格在少女的身上。

唐橋實栗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怎麼了？」

五條悟很認真地盯著她：「哪裡受傷了？」

少女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五條悟乾脆把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因為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所以他的動作很輕，很容易就被唐橋實栗掙扎掉了。

唐橋實栗低頭甩了甩手腕，正想問五條悟發什麼神經，卻發現座布団上有一些新鮮的血跡，五條悟明顯也看到了。

唐橋實栗還以為這是什麼新型的惡作劇，卻感覺到了身上的異狀。

五條悟轉到她的後面，一大團暗紅的血液在印有楓葉暗紋的淺色和服上格外顯眼，少年的神情越發凝重起來。

唐橋實栗也開始慌張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流這麼多血呢，而且她之前居然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該不會得了什麼絕症吧？

看著明顯狀況外的唐橋實栗，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五條悟準備扒開她的和服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橋實栗模模糊糊感覺到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劇烈掙紮起來。

「沒事的，可能是哪裡受傷了，先找到傷口，待會讓醫生過來看看。」五條悟輕而易舉壓制住她，聲音更輕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在地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略微尖利的女聲。

「你在幹什麼？」

唐橋節子快速沖了過來，將女兒護在懷裡，一臉警惕地盯著五條悟，她還以為女兒被欺負了。

五條悟皺了皺眉，如蒼藍的天空一樣攝人心魄的眼眸透著冰冷和煩躁，嚇到了一向溫順的唐橋節子，但她還是鼓起勇氣與這位身份高貴的少年對峙：

「雖然是未婚夫妻，但是畢竟你們還沒有完婚，而且實栗的年紀還小......」

很明顯是誤會了什麼

五條悟不耐煩地打斷她：「實栗受傷了，我要檢查一下。」

還有他能對十三歲的小女孩做什麼？

唐橋實栗也反應過來，抓住媽媽的袖子，語氣慌張得快要哭出來：「媽媽，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橋節子緊張地對著她左看右看，終於發現了問題的根源，看著迷迷糊糊的兩個孩子，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沒事的，實栗只是長成了一個大姑娘而已。」先撫慰了一下女兒，唐橋節子又轉而看向面無表情的少年，「悟君能暫時離開一下嗎，我來幫實栗處理一下。」

「她到底怎麼了？」流了那麼血怎麼可能沒事，五條悟根本放心不了。

唐橋節子有些尷尬，對著一個男孩子很多話也不好說，只能含糊道：「這是每個女孩子都要經歷的，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五條悟還是有些不明白，但一向愛女如命的唐橋節子都這麼說了，於是沉默了一下轉身離去。

唐橋節子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害得女兒心驚膽戰了一場，連忙給唐橋實栗科普這方面的知識。

得知自己並不是生病的唐橋實栗放下心來，在媽媽的幫助下很快就處理好了。

隨即又看到唐橋節子忽然有些感傷地看著她。

唐橋實栗不明所以道：「怎麼了，媽媽？」

一隻纖細柔軟的手貼上女孩的臉頰摩挲了一下。

「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實栗都長這麼大了。」

女兒出生的事情仿若發生在昨天，一直沉浸在幸福的生活里，唐橋節子忽然有些恐慌女兒生理上的成熟，再過不久，她就沒有理由陪在女兒的身邊了。

唐橋實栗沒有察覺到她這些細膩的心情，點了點頭之後繼續擺弄自己的頭髮了。

想起剛剛五條悟一臉認真的神色，少女後知後覺地感覺有點丟人。

隨即又有些苦惱，之後該怎麼跟他解釋這件事，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啊。

還是希望他趕快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