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選國家隊
2001年8月27日。
今天是國家隊徵召名單預定公開的日子,萊特一家聚在一起,對電視上即將公布的世預賽名單屏息以待。
伊澤克不意外的在名單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有些意外的是他排的位置挺靠前。或許算重視?是好事嗎?
沒有時間給伊澤克多想,他高興至極的家人已經把他緊緊抱在了中間,卡卡原先坐在他的右邊,這會兒抱得最緊。
六月份的失望過後,雖然家裡人都不說,但伊澤克知道他們在為自己擔心,被教練不喜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迪甘興奮的在沙發上蹦上蹦下,卡卡也在鼓掌歡呼,但是與之相比,面色激動漲紅的博斯科仍顯得尤為突出,雖然他一開始甚至不想讓兒子成為職業球員,但作為一個巴西人,他還是非常喜歡看足球比賽的,更為自己的兒子能加入國家隊感到自豪。
西蒙妮比博斯科沒差多少,甚至高興的流下了眼淚,她雖然一直支持兒子們的決定,但也沒想到他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管好壞,最近這兩年他們一家實在經歷了太多,簡直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即使是替補出場也要好好表現啊。」
博斯科按常理推測自己兒子應該是打不了主力的,畢竟只是個才剛入隊的新人,教練不可能委以重任,於是這麼交待伊澤克,但這可就惹毛了西蒙妮。
「說什麼呢!親愛的~卡洛一定能很快得到教練重視。」
西蒙妮教育孩子一向注重鼓勵,奈何老公總是時不時和她作對,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他竟然還敢潑冷水。
眼看父母要吵起來,伊澤克和卡卡趕緊一人抱了一個把他倆隔開,迪甘默默坐得更遠了。
博斯科和西蒙妮結婚的前二十年順風順水、恩恩愛愛,從來沒吵過架,但是去年年末開始,他們反而像小孩子一樣和對方置氣,非要吵個半天再和好。
三個孩子以前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一開始每次看到他們吵架都要攔,後來漸漸明白這是父母新的相處方式,迪甘就撒手不管了,不過伊澤克和卡卡還是每次都要象徵性的攔一會兒。
「不管是主力還是替補,只要上場,我都會好好表現的。」伊澤克不偏不倚兩邊都安撫了一下,然後立馬找借口撤退,「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休息。」
他現在可是太慶幸自己搬出去了。
「我去送他!」
卡卡連忙跟著說,他也準備借這個機會避避風頭。
眼看兩個哥哥都走了,迪甘也借口寫作業回卧室去了。
沒了孩子在這裡拉架,博斯科主動低頭道歉,他和西蒙妮的氣氛反而緩和了下來,有時候大人就是在孩子面前拉不下面子。
另一邊,雖然是借口,卡卡也是真的在送伊澤克回去,不過即使兩個人刻意放緩了速度,五分鐘后,地方還是到了。
伊澤克和艾米莉亞的新房和萊特家在一個住宅區,相距不過三百米。陌生人想要在這個住宅區買房並不容易,不只是有錢就行,伊澤克八歲以後和家人一直居住在這,大家都是熟人,才能這麼快通過居民投票。
三百米的距離看起來沒什麼用,但有時候僅僅只是沒有一起吃飯,沒有互道晚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不知不覺的拉遠了。
伊澤克和父母、迪甘是這樣,和卡卡也是這樣,並不是說他們在他心裡的地位下降了,只是他們在他生活里的佔比變小了,他有了更多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比如以前他和卡卡在一個書房看書,卡卡不用問就能知道他在看什麼,但是現在,卡卡要是想知道他在讀什麼書就需要一個詢問的過程。
生活距離上的拉遠更是讓他們兩個曾經覺得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的錯覺消失殆盡,他們除了長得像、默契更好,和普通的兄弟沒什麼兩樣,迪甘要是能早出生幾年,他們可能也就不會放那麼多注意力在彼此身上了。
卡卡:「那我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和卡卡道別,伊澤克回到了自己一個人的房子。
現在還說不上是另一個家,因為艾米莉亞也沒在這裡住多久,也許要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他們兩個都停下來,這裡才能成為一個家。
休斯敦和聖保羅時差三小時,伊澤克估計著到了艾米莉亞下班的時間,撥通了她的電話。
「莉亞,我很想你。」
「卡洛,我也是。」
艾米莉亞的卡洛發音很特別,更像卡羅,有些黏糊糊的尾調給伊澤克的印象是蜂蜜酒。
伊澤克和艾米莉亞分享了自己進入國家隊的好消息,同時懷著一點兒小小的期待,艾米莉亞缺席了他的世青賽,總不至於再錯過他的第一次世預賽。
而事情的發展也如他所願,艾米莉亞和他保證了會去看他的比賽。
他們兩個從不會讓對方真的失望,這是一種情侶的相處之道。
第二天,伊澤克去和教練請假,雖然有些抱歉要缺席聯賽,不過他相信就算少了他,卡卡和巴普蒂斯塔兩個人也能帶領聖保羅隊奪得比賽勝利。
阿爾瓦雷斯爽快的進行了批複。
他們這些教練也時時刻刻關注著國家隊名單變化,畢竟好球員總是會被優先抽調去參加國家比賽,他們也要考慮到時候的排兵布陣,昨天他就知道了伊澤克被徵召的消息,早有準備。
而且現在的聖保羅並不缺人,七月中旬加盟的新援萊昂納多和八月初加盟的前鋒法比亞諾給了他更多的陣容選擇,他已經不用執著於無鋒陣了,對伊澤克被國家隊徵召這件事只感到純然的欣慰。
伊澤克是現役聖保羅球員的第二名國腳,第一名還是今年六月被徵召的巴普蒂斯塔。
「好好表現,我相信你未來一定能震驚世界。」
阿爾瓦雷斯按著伊澤克的肩膀欣賞的說道。
他執教過的那麼多球員里,伊澤克是最出色的那個,擁有天賦又足夠努力,只要沒出什麼不可抗力的意外事故,他遲早會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異彩。
雖然只是短暫的告別,伊澤克走之前還是擁抱了每個人,包括剛來的萊昂納多和法比亞諾,卡卡和巴普蒂斯塔還一直把他送到布拉豐達訓練基地外面。
巴普蒂斯塔:「你在國家隊要好好表現啊。」
伊澤克:「你們也是,要好好把勝利帶回聖保羅啊,我可是能趕回來看比賽的。」
說完兩個人對著笑了起來。
巴普蒂斯塔話說完了,但卡卡還有話要和伊澤克單獨說,於是他催著巴普蒂斯塔先回去。
巴普蒂斯塔無奈的聳聳肩離開了,他離開后,終於只剩下了伊澤克和卡卡兩個人。
卡卡從昨天晚上考慮到現在,這些話實在很想傳達出去。
「不管多久,我一定會追上去的!」
雖然被媒體說成是雙子星,但卡卡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還遠遠不夠,那一年時間確實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不小差距,多了一個賽季經驗的磨練,伊澤克的成長速度越來越快,他努力追趕,可現在也只是能跟上而已。
伊澤克現在入選了國家隊,他又落後了一步。
他們一起喜歡上足球,也從小一起踢球,不管是作為對手,還是作為隊友,曾經的他都有充足的自信認為自己不比弟弟弱,即使偶爾落後也能很快追上去,但是踏入職業后,一切都被按下了加速鍵,一步落後,步步落後,現在的他不僅需要更多時間追趕,可能在伊澤克實力到達巔峰停下來之前都趕不上。
但這又怎麼樣呢?他還是會追下去。
「我知道。我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伊澤克用了一句卡卡曾經和他說過的話回答卡卡。
卡卡也記得這句話,這是他們剛開始踢足球的時候他鼓勵伊澤克的話,現在聽起來真是感慨萬千。
他和伊澤克表面的分歧點發生在未滿十八歲的那個夏天末尾,2000年2月,伊澤克和當時的一線隊教練自薦升隊,他沒有。
雖然他用的借口是艾米莉亞對他的身體檢測結果沒有達標,但是他心裡清楚真正的原因。
動搖或者說沒有堅定的信念?總之是沒有下定決心。
確定要走上職業球員的道路了嗎?
他真的如伊澤克所說是天才嗎?
從事那麼被父親反對的職業?
直到發生了那次意外並痊癒,他才真正決定走上職業球員的道路,上帝幫他認清了自己的選擇。
那他們實際的分歧點發生在什麼時候呢?那個讓伊澤克比他更早下定決心的契機。
卡卡仔細回想了他們兩個的過去。
雖然總被人說性格不一樣,但是他們總能第一時間理解彼此的想法並不約而同的做出同樣的選擇。以前他只是沒有深究下去,現在通過回憶找到那個轉折時間也不難。
十四歲,1996年11月,伊澤克又一次和父親說要成為職業球員,似乎與之前沒什麼差別,但是在那之後,伊澤克的訓練強度有計劃性的逐漸增大,他不想在足球上落後,所以也跟著一起加練。
應該就是這個時間,當年發生了什麼呢?
卡卡並不是不好奇,但在伊澤克主動告訴他以前不打算問。
雙胞胎終究不是一個人,伊澤克結婚搬出去的時候他再次認識了這個事實,他們只是兄弟,各有各的人生。
現在他能回應伊澤克的只有一句話。
「我會做到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