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似乎是因為已經挑明了身份，安室透在羽生孝真面前的表現，只有用「毫無掩飾」四個字來形容。

在羽生孝真將車開到安室透租房的地點時，直接提出羽生光提前住進他的屋子。

勉強給了個「在第二天去見醫生之前，要先了解一下羽生光的情況」的理由。

羽生光下意識地覺得zero說得對。安室透就沒考慮過hiro反對的可能性。

一拍即合。

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唯一覺得不對的羽生孝真，卻是敢怒不敢言。

安室透可以在諸伏景光面前，展露他的任何面貌。但他不行。如果在羽生光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出現是安排好的，那麼……

——也許羽生光變為諸伏景光的時候，小光會原諒自己吧。

但羽生孝真並不後悔一開始接下這個任務。

羽生孝真黑著臉，跟在安室透和羽生光的後面，進了屋子。

羽生光一眼看到床邊牆上掛著的西裝。每次和安室先生見面，好像他穿的衣服都不同。掛在這裡，是安室先生最近會穿這個嗎？

羽生孝真認真地將安室透的屋子巡視了一遍：只有一張床。

沒等安室透說出借口來，就聽到羽生光直接說道：「我可以打地鋪。」

「這怎麼可以？」

「這怎麼可以？」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

羽生光不解：「可是之前，在孝真哥那裡，也是打的地鋪啊！」

羽生孝真語塞。

「那只是臨時的。」

「小光可以睡我的床。」安室透眯眼笑。

羽生孝真立刻反對：「你這只是單人床吧。」

「好了，好了。」羽生光習慣性打圓場，「我打地鋪就行。」

羽生孝真覺得也行，總比安室透不要臉和小光擠在一張床上好。

安室透也不爭辯。hiro又不是在他這裡只住一天，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呢。

兩人算是勉強達成了共識。

羽生孝真挑挑揀揀了一會，安室透還沒說什麼，羽生光就已經有了充足的理由來應對。

最後，捂著心臟離開了。

安室透並沒有感到幾分高興。

因為羽生孝真一走，羽生光就幫著羽生孝真向他道歉。

「沒有關係。」安室透違心地說道，「羽生先生只是擔心小光。」

hiro待人真誠，就連討厭的FBI當年，也和蘇格蘭相處不錯。更遑論他們讀書時期，要不是因為自己，hiro一定能夠交上很多朋友。

「zero？」

「嗯？h……小光？」

羽生光只是看安室透說著話忽然就走了神——其實這一點並不是那麼輕易就發現的，因為安室透的眼睛，無論什麼時候，紫灰色的眼睛盯著什麼看的時候，都像是完全沉浸了進去一般。

羽生光說不清楚是怎麼分辨的。像是相處了很久一般。對於對方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小光？」

「啊。zero認識以前的我嗎？」羽生光忽然問。他原本準備了其他的話題，但注意到自己對安室透的關注以後，就這麼問了出來。他不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帶著疑問和安室透生活下去。

「zero說過，小時候和高明哥哥見過，所以是那個時候嗎？」

「……不是。」安室透看到hiro的貓眼閃了閃，像是小貓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東西，「比起諸伏先生，我和小光認識的時間更早。」

「誒？」

坐在餐桌前的身體，因為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向前湊湊。

「等一下哦。」安室透有點捨不得離開座位，但被瞪大的貓眼催促，起身走向床頭，把筆記本電腦抱了過來。從相冊里找出照片，讓羽生光查看。

舉著捕蟲網的兩個小孩，一黑一白。黑皮膚那個，臉上貼著創可貼，一手揉著鼻子，對著鏡頭有點緊張的樣子。

「這是zero嗎？好可愛！」羽生光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在照片和安室透的臉上來回打量，「不過，看起來，zero和小時候差別一點也不大嘛。」

被羽生光這樣直白地誇讚，安室透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做了個和照片里相同的動作，揉了揉鼻子。

而在羽生光的眼裡，一大一小兩個zero奇異地結合了。

羽生光像是陷入了某種玄妙的境界里。他模糊看到：一頭金髮的小zero在風中奔跑而來。

「……」

「h……iro……小光？」

「zero.」

「嗯，怎麼了？」

羽生光：「zero是外號吧。那麼我的外號呢？因為聽起來，zero像是專屬外號那種。」

「小光的專屬稱號——」

安室透頓了一下，「是hiro.」

「hiro嗎。」羽生光念了一遍，「這樣的話，zero也可以叫我hiro.」

「hiro……」

「嗯，zero.」

安室透盯著羽生光的臉，心臟和喉嚨都像是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即使還想不起來，hiro也願意和我互相稱呼對方的專屬稱號嗎？

「不過說起來。」羽生光問，「zero現在到底幾歲了啊？」從照片上來看的話，zero和他的年齡是差不多的，而面前的安室先生，雖然看著也很年輕啦，但氣質上，還是挺成熟的。

安室透從那種喘不過氣的情緒里脫離出來，又陷入了另外一種情緒：「……29.」

「嗯？」安室透說得太輕，羽生光沒聽清。

安室透不得不重複了一遍：「29.」

「29？」羽生光眨了眨眼，盯著安室透的臉看，「完全看不出來。」

「等等……」羽生光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29？」

安室透知道這是hiro注意到了他們的年齡差。

「可以稍微給我一點時間嗎，hiro.」安室透盯著羽生光的眼睛，「等幫hiro找回記憶，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的。你確實是我的hiro.」

……我的……hiro.

羽生光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安室透的最後一句話上。他似乎能感覺到耳垂上的溫度。

「hiro？」

羽生光被安室透語氣里的急切驚醒，他支吾著應了聲。

安室透卻完全因為他模糊的態度搞得有些急切，他猛地站起來，去抓對面羽生光的手。這一動作，讓羽生光的手砸在電腦鍵盤上。

原本的圖片切到下一張。

羽生光的目光落在上面不動了。

安室透注意到羽生光的動作，也跟著看過去。

兩人齊齊頓住。

那是一張青年的單人照。熟悉的樣子能夠讓羽生光判斷，那應該是成年的自己。

只是，這張照片……照片中的青年，閉眼沉睡，髮絲凌亂。被子搭在腰上面一點，露出青年藍色的警服。皺巴巴的領口，解開了兩枚扣子，露出脖子上的黑色項圈。

看起來……有點色氣。

「這是p的！」安室透急忙說道。

「可是。」羽生光臉頰發紅，「為什麼要p這、這樣的照片？」

「我可以解釋！」安室透忙道。

羽生光按耐住躁動的心跳，洗耳恭聽。

安室透沒有講得太清楚：「之前和hiro加入了某個組織，hiro不小心暴露了。為了解除危機，所以偽造了一些照片。」

那個時候，蘇格蘭自殺，作為波本的自己，到底流露出了幾分異樣來。後來的補救措施……他偽裝成對蘇格蘭有著別樣的偏執，因為萊伊搶走了他殺死蘇格蘭的機會，因而仇恨著對方。

當時p了一些照片，裝作不小心被發現的樣子。

「hiro原來的身份，已經做死亡處理了。」這一點卻是要講清楚的，安室透害怕羽生光一點也不知情的話，可能會給他帶來未知的危險。「不過hiro不用擔心，你現在這個樣子，正常人都只會以為你們長得像而已。」

「那你呢？」羽生光有些擔心，「那如果我現在出現的話，會給zero帶來危險嗎？」

「不會。」安室透忙道，「只是……可能會對hiro你的名聲，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不過，之後我會幫hiro澄清的！」

「那倒是沒關係。」羽生光說道，「我相信zero.」

安室透：啊，為了滿足和hiro待在一起，所以編造那些流言的自己，簡直太糟糕了。等到組織毀滅以後，一定要好好幫hiro澄清！

安室透十分感動。在這樣的情況下，hiro還能相信他。

羽生光盯著照片沉默了一會，看向安室透：「這張照片，zero到底p了哪裡？」

完全不會對諸伏景光說謊的安室透，支支吾吾，最後小聲吐露實情：「項……那個項圈。」

羽生光：「……」

羽生光完全問不下去了。根本不想知道，zero是在什麼情況下會拍一張這樣的照片——沒戴項圈的原片，也好不到哪裡去啊！

不過按照zero所說，他們應該是幼馴染吧。幼馴染這樣親密一點，應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反正，高明哥哥也說了，zero是可以信任的！

自然而然的，羽生光忘記了讓安室透刪除這張照片。

而安室透鬆了口氣，不著痕迹地將電腦收了起來。他十分快速地轉移話題，問起羽生光記憶的事。

hiro的失語是忽然好的。也許是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那麼，hiro的記憶呢。是否也能夠因為某些事，忽然就想起來了呢？

羽生光對自己的記憶還是上心的。兩人討論起來。

而隨著討論的深入，房間里的燥熱，為之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