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羽生光跟著安室透走過一段「貓眼通道」，進入更為寬敞的、圓弧形大廳，來時的通道便消失了。

這裡比起通道里，要更明亮一些。

大廳周圍的牆壁上，緊緊挨著一扇扇房門。門上畫著各種品種、各種姿態的貓。

而穹頂上掛著一隻巨大的貓眼。

當羽生光抬頭去看時，正好看到那眼睛輕輕眨了眨，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倒是沒有通道里讓人頭暈的感覺。

「在這裡，不要隨意和貓眼對視。」安室透捏了捏羽生光的手，「貓喜玩樂，盯著他們看的話，會以為你想加入遊戲。」

羽生光遲疑：「zero的意思是，這些眼睛是活的嗎？」

「這裡住著貓女。」安室透點點頭，眼睛發亮，看起來有些興奮。他抹了下鼻子，「很久沒玩過了啊……」

「zero？」

「hiro。」

羽生光手裡一重，手心裡被安室透塞了什麼東西。他低頭看去，HKP7表面泛著些許光澤，看起來它的主人最近才做過保養。

安室透拉著人，隨意推開一扇貓咪躍起圖案的門。

一開一關間，光線再次變得暗暗的。來時的路，如同之前的通道一樣，消失了。再之後，門也消失不見。而手裡沉甸甸的墜感，提醒他，這一切並不是夢境。

安室透湊到耳朵前，輕聲說話：「即使失憶了，hiro也擁有身體記憶吧。好好使用他哦。遇到任何讓你覺得危險的人，都可以開槍。」

「那zero你呢？」羽生光握緊槍柄，耳朵被安室透的呼吸弄得有點癢，幸好zero說完話，就離開了。

羽生光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依稀看見安室透頭頂的耳朵，似乎動了動。

「遇到hiro之前，這裡可是我的遊樂場啊。」

怎麼回事？zero頭上的耳朵，不是和他一樣，戴的假髮箍嗎？

羽生光一手拿著槍，一手被握在安室透手裡，想要摸摸自己的頭確認都做不到。

安室透的腳步忽然停頓，鬆開了的羽生光的手：「到這裡去。」他推了推羽生光。

順著安室透的力量，羽生光發現那居然是個台階。台階之後是空的。羽生光鑽進去蹲下，能將身形全部藏住。是個天然的遮蔽物。

也不知道是怎麼布置的，似乎是什麼視覺錯位之類的東西，光靠眼睛的話，根本摸不清地形，發現不了這個台階——他之前就沒有看出來。

下一刻，羽生光的貓眼睜得溜圓。因為他看到，安室透徒手攀附旁邊的牆壁，潔白的手套就像貓爪，粘附在直立面上，輕鬆爬到他頭頂。直到這時，羽生光才發現，那裡有個橫樑的設計，可以讓他輕鬆待在上面。不過——

之前握手的時候有戴手套嗎？

羽生光虛空握了握，似乎還能感覺到左手上殘存的觸感。所以，奧秘應該是在那雙手套上吧？應該？

他趁機摸了把自己的頭頂。軟乎乎的，但他確定是假貓耳。

黑暗中傳來一陣雜亂的的腳步聲。

羽生光握緊了手裡的HKP7.

幾道身影停留在不遠處。以現在的光線條件，即使羽生光的視力條件優越，也看不太清楚。

「這裡是怎麼回事？」有人喘著氣開口，「怎麼走了這麼久，也沒有看到門。」

有人遲疑：「要不然還是倒回去吧？」

「回去？回去跟那些人拼嗎？」暴躁的口氣，「……你們還有多少子彈？」

「都還是滿的……怎麼了？」

羽生光眯了眯眼，原本就放緩的呼吸，更是幾近消失。

「這個鬼地方，我們進來的時候遇到的那些人到哪裡去了？我們走了有半個小時吧，我不信這個地方有這麼大！這裡一定有機關。」

「機關？這裡光禿禿的，哪裡有機關？」

就在他們喋喋不休時，羽生光就盯著幾人的頭頂。虛空的天花板，一隻漂亮的眼睛睜開。冷冷地盯著眼下發生的一切。

——是那隻大廳里的貓眼。

不要隨意和貓眼對視。zero的話不期然出現在羽生光的耳朵里。

在想到這句話后，羽生光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黑暗裡再次出現聲音。

「保險拉開，去找。」

輕微的「咔噠」聲，聚在一起的身影分開。兩兩一組，嘗試性地用手大碰觸視線能夠接觸到的牆壁。

相比較於這些逐漸靠近的身影，羽生光的注意力反而分散在了天花板上的貓眼和自己頭頂的zero上。天花板上的貓眼，在人影攢動的時候消失，但羽生光覺得，他還在那裡。

而zero，羽生光幾乎不能感知到對方的呼吸。這是絕妙的隱匿技巧。

兩條人影朝著羽生光和安室透隱藏的方向走過來。

羽生光開始倒數。他的視力，勉強能夠看到距離不遠的另外幾道身影。對方手裡有槍械，他足夠快的話，能夠搶在對方動手前開槍——要是對方受驚，或許會產生流彈，這是不可控的。

可是還有幾道遠一點的身影，這裡太暗了，他看不太清，只能勉強推斷對方的大概位置。

「hiro.」

頭頂突然飄來不大不小的一句話——除了羽生光，距離更近的兩人，只能聽到模糊的聲響。這足夠讓所有人警惕起來，因為他們下意識喝了一聲「誰？」

其他人一下驚住。在黑暗裡，人類的本能讓他們想要聚攏在一塊。腳步聲亂起來。

但對於羽生光來說，這是一個信號。

距離最近的兩個人，腳下意識往後退的同時，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兩聲接近的槍響。

速度太快了。其他人根本沒有想到就在這樣短暫到可以稱為「一瞬」的時間裡，敵人已經解決了他們的兩個同夥。

他們只是在槍響的瞬間，舉起了手裡的武器，對準槍聲響起的方向。

誰也不敢開口，誰也不想在這裡丟下自己的生命。

但讓人更為恐慌的事發生了。

襲擊從背後而來。

沉重的痛擊從後頸襲來，還沒來得及體驗痛苦，就已經喪失了知覺。

人群亂了起來，回過身，黑暗之下，只能看到躍起的鬼魅身影。下意識端起槍，結果，入肉的悶痛和灼燒感，以及血流的感覺還來不及回味，就永遠失去了感知的機會。

剩下的人瘋起來，開始四散逃開。

但這也只是另一個錯誤的選擇。

羽生光的手按在扳機上。他「看清」了黑暗裡的動作。

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段橫樑。當他聽到信號到開槍的兩秒，安室透像貓一樣躍出去，藉助那些橫樑，渡到遠處，無聲無息地墜落在敵人的身後。

輕巧又沉重，輕盈如貓的動作，沉重如鋼鐵的攻擊。有種矛盾的美感。

擊碎敵人的安全感后，安室透收起動作。

在散開的人群腳下，地面上出現多個貓眼。眼珠的地方，空洞洞的，將人吞噬。

安室透呼出口氣，向著羽生光的方向走來，邊走，邊脫下手套。

「hiro，出來吧。」安室透半彎腰，伸手。

羽生光借力跳出來。

安室透忍不住說道：「果然，就算失憶，hiro也能配合我。」

羽生光「嗯」了一聲，在zero叫出「hiro」的那一刻，身體好像就了解到對方的意圖了。

「地面上那些貓眼？」當貓眼出現在地面的時候，羽生光才看清楚，那看起來並不像什麼活的貓眼。

「啊。」安室透好像這才恍然，「只是某種裝置……之前太興奮，居然把她的借口拿出來了。你知道的，大人總會有些惡趣味。」

他的那位母親，曾經用過「活的貓眼」這種說法來哄騙他，不過沒幾次，他就發現了。

羽生光沒有回答。貓眼出現在天花板上的時候，還不覺得，但在近距離觀察過後，這種裝置便變得眼熟起來。可是，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呢？

「hiro？」沒有得到羽生光的回饋，安室透懵了一下，難道hiro生氣了嗎？可是，以前不管他開什麼樣的玩笑……這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啊。

安室透有點委屈。

羽生光回過神來，便看到一些光落到安室透的臉上，上面的表情盡數落在羽生光的眼中。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一道小小的黑影墜落下來。

天花板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張開了一隻貓眼。

幼童的身體從空洞中跌落下來。

羽生光的手臂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張了開來。

手臂一沉。

藍色西裝紅領結的小偵探落入羽生光的手臂中。

「柯南？」安室透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疑問，巨大的變化就在眼前出現。

柯南蜷縮著身體，微微發顫的身體、咬緊的牙齒、痛苦的表情和泌出的汗液，表明男孩正在遭受某種難以承受的苦痛。

正待查看之時，陡然變沉的重量和生長的四肢，讓兩人的動作停滯。

出現在羽生光和安室透眼前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和羽生光差不多的身高和年齡。

安室透雖然對柯南的身份早有懷疑，但一直沒有更確切的證據，但現在，事實已經擺在了他的眼前。

「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