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枯樹
余岳明往那股氣味殘留的方向看去，發現這條痕迹延伸向了樹林的深處。
他抬起前爪指明方向：「這裡也有果實的味道，往那個方向去了。」
林秋霜點了點頭，對著河對面的三人喊道：「你們要跟著繼續調查嗎？還是留在這裡？」
「當然是跟著一起！」
齊元澤毫不猶豫地就應了聲。他行動力極強，直接助跑跳躍，險險地在離河岸十幾厘米的地方成功落地。
另外兩人則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這個能力跳過河流，拒絕參加後續的調查。
雖然也可以淌水渡河，但現在副本中的季節是深秋，如果沾濕了衣物後續肯定不好受，這也不是他們的任務，不必為此勉強行動。
林秋霜叮囑了他們幾句，走到隊伍前方帶隊，同時拜託余岳明在她身旁幫助她指明方向。
茂盛的草木和糾纏的枝條阻礙著他們的通行。這時候，之前購買的開山刀終於派上了用場。能夠靈活用刀的林秋霜在前方開路，齊元澤在一旁輔助，一行人的前進還算順利。
追逐著氣味前進了一段路后，余岳明內心浮現出了新的疑問——他們現在都走得這麼困難了，如果這果實的氣味真的是失蹤者留下的，那麼，那人當初又是如何通行的呢？
又或者，果實的氣味是真的，但它其實只是被松鼠之類的動物撿到了，被帶著鑽入了密林之中，所以才留下了氣味呢？
他瞥了林秋霜這位表現得很可靠的老手一眼，發現對方並沒有露出猶豫動搖的神情，便又安心了一些，專心地帶著路。
他們沒有走很遠。不過幾分鐘過去，氣味的痕迹就消失在了一棵樹木之上。
余岳明繞著那棵大概三米多高、看起來很普通、連葉子都落光了的枯木幾圈，沒在周圍發現任何氣味延伸的痕迹。
「氣味消失在這棵樹上了。」他開口告知同伴，「我感覺那股令人厭惡的氣味彷彿滲透進了這棵樹木之中，它不太對勁，要小心一點。」
與此同時，他的腦中再次重複起了之前的猜測：不會真的是有松鼠把果實藏到樹洞里去了吧？
「滲透進了樹木之中嗎？」齊元澤手搓著下巴，也圍著樹木繞了一圈，突然抽出開山刀，用力地一把砍到了樹皮之上！
余岳明愣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舉動了，但這也太莽了吧？！
林秋霜瞥了齊元澤一眼，面色平靜，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反對他的舉動。
「你看起來不贊成的樣子。」齊元澤對他笑了笑，「但是，繼續看這棵樹又能看出朵花嗎？既然你覺得樹木之中有古怪，那砍開來看一看不就好了？」
這歪理居然莫名地聽著還有點說服力。余岳明不滿地壓下耳朵。
「再說了，現在可是有前輩兜底，機會這麼難得，自然要隨心所欲一些啦，這種能試錯的機會可不多見啊。」
齊元澤用力拔出嵌入樹榦中的開山刀。出乎意料的是，在刀刃留下的裂縫中，有暗紅色的、濃稠的液體緩緩從樹皮中滲出。
余岳明的鼻子先一步告訴了他答案。
是血。
從樹榦的縫隙中一滴滴滲落的，不是外表相似的液體，確確實實就是新鮮的血液。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捕捉到了細微的窸窣聲。
他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樹榦上纏繞的枯藤如同蛇群般蠕動著，像長鞭一般揚起——
余岳明猛然躍起，一口狠狠地咬住了揮打而下的藤蔓！
這一舉動部分是出於救助同伴的想法，但更多的則是因為他的軀體內積累的殺意終究到達了一個臨界點。
面對著這些散發著令他厭惡氣息的藤蔓，他完全無法剋制自己的攻擊慾望。疾速揮出的前爪緊緊按住藤蔓，利齒用力咬合，直接將藤蔓撕成兩段！
林秋霜同樣反應迅速，她乾脆利落地出刀，將面前的藤蔓劈斬開來。
齊元澤沒有辜負同伴的幫助。他用刀擋住了襲來的藤蔓，果斷後撤，躲出藤蔓的攻擊範圍。
余岳明抓住空檔，飛撲至枯樹前，狠狠地對著樹榦上的刀口用力咬下！
他的獠牙用力下壓，掛墜上傳出一陣陣暖流，帶給他力量，讓他的獠牙得以深深刺入樹榦之中。他猛然咬合，利齒釘入樹榦之中，隨即用力一甩頭，直接撕扯下來一大塊樹皮！
這感覺不像是在撕木頭，反而像是血肉……感受著獠牙上傳來的觸感，余岳明如此思索著。
一擊得手，腦海中翻滾的戰鬥欲終於平息了些許。他不再戀戰，抓准空隙，和同伴們一起退到了安全的距離。
那枯樹上生長的藤蔓瘋狂地舞動起來，如同一名在劇痛中狂亂地揮舞手臂的患者。三名玩家緩緩後退，謹慎地觀察著情況。
突然，一道詭異的、彷彿垂死者的低吟、又彷彿影視作品中邪魔低語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痛……好痛、啊……！」
余岳明轉動著耳朵，清晰地判斷出這道聲音源自枯樹的內部。
枯樹樹榦上那道傷口已經不再滴落血液，而是再度裂開一道縫隙，森白的牙齒從裂隙中露出，形成了一張醜陋的、扭曲的嘴部。
同時，樹榦上的其他部位也逐漸扭曲蠕動，一隻又一隻不同角度和大小的眼睛在樹榦上浮現而出，無序地四下轉動著。部分樹皮如同血肉般扭動著，逐漸形成了眾多的耳朵、鼻子、手指、腳趾等器官的模樣。
齊元澤面色略微有些發白的後退幾步：「嘔……不是吧，新手關這麼猛的？」
余岳明本來以為自己也會覺得噁心。但奇特的是，他的心情異常的平靜。不，也不能說平靜——準確來說，他的軀體正蠢蠢欲動，渴望著撕碎眼前那異形的存在。
林秋霜看起來倒是挺有餘裕，還有心情教導新手：「敢於調查是好事。但至少在這一次任務期間，我希望你們下一次如果再有冒險行為，至少先跟我說一聲。」
請不要說「你們」，明明只有一個人在莽。余岳明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那麼。」林秋霜看著動作逐漸平靜下來的枯樹，開口詢問，「你是失蹤的文樂女士，還是崔承傑先生呢？」
她的話音落下，枯樹上眾多的眼睛瞬間齊刷刷地向她看來。
「對，對！我是、我是崔承傑……你、你是誰？為什麼，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林秋霜依舊平靜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是搜救員，受文靜女士的委託，前來尋找二位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