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灰復燃
洛雪雙手抱在胸前，倚在牆上，望向一同站在門外的四名保鏢，語氣冰冷：「誰報的信？」
四名黑衣大漢默不作聲。
洛雪見狀，無奈地苦笑一聲，自嘲道：「朝你們發脾氣又有什麼用呢？」她垂下頭，長長的白髮散落在兩側，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眼神里滿是不解與無助。
良久，她又抬起頭，望向包廂緊閉的門，眼中似乎又多了一絲期許，期待著吳塵的到來能否改變些什麼。
門內。
包廂里的氣氛有些古怪。兩人雖然在年齡上差了整整一輩，坐在主位的反而是吳塵而非洛天，而洛天看起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滿。
吳塵放下手中的茶杯，瞥了一眼不敢與他直視的洛天，緩緩開口道：「說實話，洛天，你讓我很失望。」
洛天沒有回應，只是緊緊地抿著嘴唇，表情有些掙扎。
吳塵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輕柔幾分，開口問道：「王姨...是怎麼回事？」
洛天終於抬頭，看向吳塵，強壓下心中的悲傷，苦澀道：「是他們乾的。」
吳塵的眼神銳利起來，立刻詢問道：「他們又回來了？什麼時候？」
「兩年前。」洛天的眼睛開始泛紅，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幾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安保公司的保護就像是擺設一樣。他們回來了，他們甚至已經有了槍，我根本——」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雙目赤紅，幾乎是在嘶吼，「我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好她！我除了這些錢以外還有什麼？」
吳塵默默等待洛天發泄完他的情緒。這麼想來，這個世界上好像也只有吳塵可以聽他傾訴這些事情。
「抱歉，沒能在這件事上幫到你。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組織又死灰復燃了。對於王姨的事情，我剛到很悲痛。」
「那麼接下來，我就要與你討論一下，」他眼神冰冷，聲音不帶有絲毫感情，繼續道：「有關你女兒洛雪的事情了。」
洛天穩定好情緒，恢復了沉默。
「先來說說剛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過來找洛雪的？」吳塵忽然笑了起來，笑容中滿是寒意，「『女兒與一個陌生同齡男性走在一起』，作為父親當然要來看看是吧？哈，氣勢很足嘛，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是替女兒找對象把把關？還是擔心她會交到不好的朋友？」
接著，他不給洛天任何辯解的機會，直截了當道：「扔掉那些虛偽的理由吧。打著為她好的名頭，用權威和命令控制她的生活，你在擔心什麼？」
說著，吳塵站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繞著桌子慢慢踱著步，無形之中讓還在坐著的洛天壓力更盛。
「我猜猜看，六年前那件事你並沒有告訴她吧？組織的存在她也不知道？」吳塵語速越來越慢，語調也是不急不緩，「哪怕就算是她母親死亡的真相，你也沒有告訴她，對嗎？」
他的語氣驟然緩和，聲音聽起來很輕，「告訴我，洛天，是不是這樣？」
洛天身體猛地一顫，嘴唇哆嗦著抬起頭，生硬的擠出一句話來：「她...還小，我不想讓她過早接觸到...」
「夠了！」吳塵粗暴地打斷了他，臉上竟是顯現出一絲鄙夷與厭惡，「與其說你是在擔心洛雪，倒不如說你是擔心自己失去對她的控制和影響，被她看不起吧。」
「你只是一個一直在逃避的懦夫罷了。你真覺得不告訴她真相是在保護她？別扯了，你是害怕去面對她，你無法接受她聽到真相後有可能出現的任何情緒，」吳塵說到這裡，加重了語氣，「任何會傷害到你身為一個『父親』的自尊的情緒。」
洛天聽到這裡如遭雷擊，臉色變得灰暗下來，沒有任何回應。
吳塵無視掉他的反應，變本加厲道：「你從來不認為她有與你平等交流的資格，以上位者的姿態與她交流會讓你感到愉悅。自以為是地做著一些感動自己的『保護』，卻從來不去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這就是你醜陋的真面目啊，洛天。」
洛天癱坐在椅子上，沒有反駁這些話，也無力去反駁。他知道，吳塵只不過是撕開那些冠冕堂皇的包裝，將他真正內心所想展露出來而已。
沉默。
良久，吳塵緩緩開口，問道：「她的頭髮？」
「是她母親死後變白的。」
「這樣啊。」
吳塵輕輕點頭，站起身，揚長而去。
臨走前，他還對洛天扔下一句話：「與我一起做事是她的選擇，我也沒有權利強行改變。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門外。
包廂的門被拉開，門外五人的目光同時投射過去，便看到吳塵獨自走出包廂，徑直朝洛雪走來。
吳塵沒有理會四名保鏢投來的疑惑目光，直接走到洛雪身前，露出微笑，輕聲說道：「走吧。」
說完便走向電梯，按下按鈕重新等待起來。
洛雪小跑著跟過來，有些緊張的小聲問道：「我爸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吳塵笑眯眯地糾正道：「不是你爸對我說什麼，是我對你爸說了什麼才對。」
他突然伸出手來，摸了摸洛雪的小腦袋，柔聲道：「以後你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了。」
洛雪微微一怔，先是一臉難以置信，隨後臉上依次閃過驚喜、疑惑、感動等情緒，最後穩定下來，笑著回答道：「嗯！」
吳塵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洛雪，讓她擦掉眼角溢出的淚花。
兩人走出酒店大門，洛雪落後半步跟在吳塵身後，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
「我們接下來去幹什麼？」洛雪問道。
「去請你吃飯啊，不是都說好了？」吳塵壞笑一聲，「怎麼，不想去了？」
「去！當然要去啦！」洛雪怕他反悔，急忙指著北邊離著三個路口以外的商場說道，「就去這裡！」
「那就走吧。」
「你的車？」洛雪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先停在這邊唄，吃完飯我再來騎。」吳塵隨口答道。
洛雪撇撇嘴，似乎是有些失落，卻也沒太在意。
少女暫時拋開所有煩惱，雀躍著期待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