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一章、被所有人忽略的唱片公司

莫非躺在有些吱吱呀呀的床上，回憶著自己這一個星期以來的種種，至今他還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穿越重生了。

當然這個重生並不是像傳說中那麼美好，重生前他的身份是小有名氣的音樂製作人和著名影評家，但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每天對著一大堆的瓶瓶罐罐搞東搞西搞研究的化學碩士生，一個標準的書獃子。

雖然現在的名字依然叫莫非，可這個身份讓他無比難以接受。五歲時候老媽就不在了，被老爹，哦，這裡是香港，應該說是被老豆拉扯大，除了學習以外什麼都不會，而且在一個月前老豆也去世了，全家就剩下他一個人。

還有一點也讓莫非比較糾結，他除了擁有一處一千尺的普通住宅物業外，還擁有一間欠債高達一百三十萬的小型唱片公司，而且那筆債務再有三個月多幾天就要到期了。

債務問題讓人發愁，但是從高度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重生到沒有寬頻光釺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有著超前於這時代所有人三十多年的知識儲備，經歷了全民娛樂的信息大爆炸時代，見識過了今後三十多年的娛樂圈風雲變幻，這就是莫非獨一無二的優勢。

帶著無與倫比的「先天」優勢，進入這個年代的香港娛樂圈，只要找對了路子，想要發達還是比較容易的，一筆債務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這路子怎麼找，什麼路子最適合，還需要認真琢磨一下。

如今自己能夠掌控的，也就是那間欠了一屁股債，瀕臨倒閉的小型唱片公司。一間沒有自己的錄音棚，沒有任何簽約歌手，靠著發行和代理一些唱片維持生存的小小公司。

不論如何，先去公司看看吧，麻雀再小也是能飛的，總比自己一個人亂蹦好的多。雖然有一百多萬的欠款，可能夠借來一百萬的公司，不可能是一點實力都沒有的。

名匠音樂，聽起來倒是一個不錯的名字，莫非在家裡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便宜老豆留下來的名片。之前那個莫非的記憶中，關於家裡公司的內容少之又少，可見已經書獃子到了什麼程度。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莫非到了名匠音樂所在的地址。位於一座寫字樓的十二層，面積也不大隻有兩千多尺，被分成了幾個部分使用。

莫非進到公司的時候，裡邊為數不多的十幾個職員正在爭執。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眼鏡女聲音最尖銳：「我們留下來做什麼，看著這間小公司被債主收走嗎，我還不如趁早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呢。」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莫先生在世的時候對我們大家那麼好，就算欠了債都沒有少發你一文錢薪水，現在莫先生剛剛過世，你不想著幫助公司度過難關，還在這裡煽動別人一起離開，你做人還有沒有良心啊，別忘記你現在還拿著公司薪水的。」

說話的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職員，三十歲出頭的樣子，打扮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很斯文，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很難相信他會這麼聲嘶力竭地指責一個人。

被指責的女人有些惱怒，把聲音更提高了一些，指著眼鏡男道：「陳璞，你少在這裡瞎說，我什麼時候煽動別人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還是哪只耳朵聽到了，無憑無據當心我告你誹謗。這樣的破公司我就是不想呆下去了，老闆都已經死了，就靠他那個書獃子的兒子嗎，他知道什麼叫音樂嗎，我跟著他去喝西北風啊，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一個頭髮有些斑白，看起來又五十多歲的男子站出來，攔住了正要激情四射演講一番的眼鏡女，道：「牛太，是去是留都無所謂，但是你這樣說話就不好了吧。莫先生亡故，他的兒子就是我們的新老闆，就算只有一個月，也一樣是給你發薪水的人，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這個說話的人，是莫非在這間公司唯一認識的，叫連伯，從公司剛開始就跟著莫非的老豆莫有森打拚，常常去家裡做客，和莫有森的關係非常好。

也許是覺得連伯的話有點道理，也許是喊了半天嘴幹了，眼鏡女牛太沒有再說，但是又有一個人站出來支持牛太，道：「公司發給我們薪水沒錯，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間公司眼看就是倒閉的結局了，反正現在也是無事可做，為什麼不能去找工作呢，再說我們又沒拿連伯你的薪水，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邊上的牛太可能是緩過勁來了，正要出生支持，就看到了站在公司門口的莫非，她在莫有森的葬禮上是見過莫非的，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莫非是否聽到了她剛才那些話，會不會扣她的薪水。

眼珠子一轉，忙迎上前來道：「哎呀，莫先生來了啊，我們正商量看看什麼時候去請你到公司來主持大局呢。雖然你父親過世了，但公司總要經營下去啊，你可要收拾好了心情，公司還需要你呢。」

現在的莫非可不是從前的那個書獃子了，遇到這樣的情況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有著前世豐富經歷的他，應付起這種人來有的是辦法。

呵呵笑著走過去，看著牛太的眼睛道：「是嗎，那正好，我今天來就是要說一下公司的事情，也看看大家的意見。」

牛太發現今天的莫非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是以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書獃子形象，反而還帶著一些精明的味道，甚至只是剛才那一句話，就讓人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這還是以前那個書獃子嗎，牛太不禁開始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擔心了，不會真的被聽到了吧，上班時間出去找工作，還煽動其他人，這個可是很嚴重的。

莫非走到了還呆立著的人群處，看了一眼面前的十幾個職員，首先向連伯和陳璞表達了感謝，道：「連伯，謝謝你在我老豆去世后還一心為公司著想，我為公司有你這樣的老人而驕傲。還有陳先生你，也感謝你站在公司的角度公正的說話。」

然後又對其他人道：「其實剛剛他們說的也沒錯，我之前的確是有些書獃子，跟著我干，最後失敗的可能性很大，成功的幾率卻小的可憐，想要及早尋到後路的想法也很正常。所以我今天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家的去留問題，想必這個應該是很多人最關心的了吧。

想要離開沒問題，隨時都可以離開，但是不能拿著我的薪水去找工作。要離開公司的人，可以今天就把辭呈遞上來，薪水會在下月發薪的時候統一發放，不會拖欠一文錢。但是如果沒有遞交辭呈，卻跑出去辦私事的，我們就要通過其他方式對話了。

而選擇留下來的人，我會從內心感謝你們，感謝你們願意和我一起，把這間唱片公司經營下去，並且通過我們的努力，讓它成為一間最好的唱片公司。好了，要離開的可以在中午以前把辭呈教給我，然後你們就可以去投奔新生活了。」

不用到中午，剛剛半個小時過去，包括牛太在內的十個人就遞上了辭呈，收拾起自己的私人物品離開了公司。願意留下來和莫非一起努力的，連一半都不到，只有區區七個人，加上莫非，這間公司也不過才八個人而已，這個人數也基本符合莫非的預判和想法。

在來公司的路上莫非就已經考慮好了，目前自己手裡有一間唱片公司，還是一間只有還了債才能保住的唱片公司，想要靠這間公司去發展壯大，難度也是不小的。

現在已經是八三年的十一月末尾了，畢竟只是一間小公司，就算現在就有合適的歌手，可以馬上錄製唱片上市發售，也不可能保證在二月底之前就賺到足夠的錢還清欠款，何況是一個沒有簽約歌手，還瀕臨倒閉的唱片公司。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的香港，是娛樂業發展最蓬勃的年代之一，號稱是黃金年代，大大小小的電影公司和唱片公司滿地都是，但是能夠生存下來的卻不多。

想要保住這間唱片公司，並讓它發展壯大起來，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好的合作夥伴，說直白點就是得有一個背景強大的靠山。先委屈點做人家的衛星公司，等到自己有實力了，再考慮劃出來單幹，否則很快就會被別人吃掉，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而和大公司合作，根本就用不了多少人，負責配合發行要一到兩人，負責溝通聯絡需要一個人，負責日常事物的最多兩個人，還有兩個是要負責其它商業業務的，在沒有藝人之前經紀人也是擺設，而且莫非自己也能夠先兼職經紀人。這麼算下來，公司有六到八人就足夠了，再多出來的人就是白拿錢的，莫非可不想養閑人。

再加上剛剛在門口看到的一幕，莫非對一些職員更是清楚了，公司經營不善，這些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真的都是精幹肯乾的人，哪至於走到現在的地步。

所以對於這些人的離開，莫非沒有絲毫擔心，反而還會有一絲竊喜，或者說感到有些幸運。能夠讓這麼多沒用的人一次性離開，那個「書獃子」的名聲可是功勞不小的，有時候壞事也能變好事啊。

然後莫非就叫了連伯和陳璞去到了莫有森之前的辦公室，這兩個人他是準備要重用的。留下的七個人中，就暫時先以連伯為主，陳璞協助連伯，暫時先把公司支撐著，而莫非自己的任務則是去搞來足夠公司運轉的資金。

連伯是莫有森的老搭檔，對公司的一切了如指掌，在唱片發行渠道上也有些人脈；而陳璞，莫非則是看中了他今天的表現，能夠在那種時候站出來的人，沒有一點忠誠之心是不可能的，而且這個人看起來也是有些精明的。

通過和連伯、陳璞的交流，莫非發現這間公司並不是一無是處，甚至還要超越現如今的概念很多，在香港樂壇極力貼近日本音樂風格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和一些歐洲的唱片公司合作，推出歐洲的古典名作和新生搖滾音樂。

這間公司很不簡單啊，莫非對自己那個已經故去的便宜老豆也不禁另眼相看了，如果這間公司能夠堅持到十五年以後，甚至是十年以後，那絕對能夠成為香港最前列的唱片公司的，可惜的是現在的香港人不識貨啊，這間公司簡直就是明珠蒙塵了。

莫非在連伯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離開了公司，這個前些天還是一個書獃子的年輕人，居然應承要搞到不少於兩百萬的資金，讓公司繼續經營下去，還要在未來簽約歌手出唱片。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變化大到讓人難以接受啊。

離開了公司，莫非回到家裡，用一下午的時間吧自己的思路都搞清晰了，整理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一個正確、健康、高速的發展道路，在初期有一個大致的規劃則是相當重要的，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了，莫非還在琢磨著。

在當下的香港，有實力能做背景靠山的唱片公司其實也不多，最好的就是三家外資和一家港資，寶麗金、華納、百代和華星，想要找靠山就得從這四家裡邊搜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