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慈心寺里眾生相

第十六章 慈心寺里眾生相

眾人行進,眼望慈心寺就在不遠處,許千淵大手一揮,示意大家下馬,徒步入寺,這是出於對佛的尊重。

大家也很給他面子,如令下馬,配合他的信仰。關鍵還能利用這最後一點時間把整件事捋一遍,這事兒能不能成,每個人心裡都沒底。

如今的江湖可謂是陝公卒,名冊現,禍起不斷。而處於禍亂中心的薛義山卻是神秘的很,江湖人對他知之甚少。

但,許千淵似乎把薛義山看得很透,他很能理解薛義山為何要攪動風雲,弄得江湖大亂。

他無非是想苟活於世,一個人若知道的秘密太多,想要活著談何容易,利用人心禍亂江湖也許就是生存的方法之一。

「我若是薛義山,要活著,想必也會這麼做……呵!如今我許家莊勢強,這江湖一亂便可大展拳腳,正是收編其它門派的好機會,看來許家統一江湖指日可待!只不過要是如何推波助瀾,不著痕迹,又不失控制,最終便於讓許家莊收拾殘局呢?」許千淵思邊走邊想。

在一旁的廖文斌看了一眼許千淵,也開始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待會兒到了慈心寺一定要好好表現自己,定要抱緊許家這棵大樹,只是怎麼才能讓這老狐狸完全信任我呢?」

各大門派的掌門個個面目深沉,深知此行受益最大的將是許家莊,但自身也有機會分得一杯羹,何樂不為呢?萬一名那冊令箭機緣巧合被自己得到呢,豈不美哉!所以他們滿腦子盤算都是怎麼把名冊令箭搞到手,而又不得罪許家莊。

慈心寺很近,思想卻很遠,若是把他們每個人的想法都加起來,至少有十萬八千里。

司空狄遠他瞧了瞧這些人,不禁覺得好笑,心裡暗道:「心懷鬼胎!一個個的臉色跟出喪一樣。」他為了跟別人不一樣,還故意哼起了小曲兒。

待到眾人到達寺內,所有的思緒都被打亂了!

錯愕!驚呼!皺眉!竊竊私語,木立原地!

誰能想到進寺后第一眼見到竟是青麟城主曲長歌!更沒想到雪地上居然躺著薛義山和林青清的屍體!

所有的計劃都做了無用功,所有人都方寸大亂!

就連許千淵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反應迅速,立即雙手合十念起了佛,像是在給亡靈念誦,實則是利用念佛的時間思考如何應對當下的情況。

「沒想到曲......」眾人里剛有人開口,就被一陣急迅的哀嚎掩蓋了聲音。

「啊!青清!我的女兒啊!」

只見一個身影衝破人群,踉踉蹌蹌地跌倒在林青清的屍身旁,嚎啕痛哭……隨後用惡狠狠的眼光盯向曲長歌質問道:「是誰!究竟是誰?!殺害了我凌雲閣的大小姐!」

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曲長歌不自覺地瞧了一眼身旁的霸王銀龍槍。只這一眼就足夠曲長歌後悔了!事情蹊蹺,兇手未定,但他這一舉動無異於告訴那人兇手是誰!

那痛哭流涕的人隨著曲長歌的目光,尋到那把槍,再對比林青清屍身上的致命傷后,立刻明白了!他斂起淚痕,攥緊雙拳,仇恨化作骨頭碎裂的聲音,一拳錘在雪地上,咬著牙惡狠狠地咆哮:「霸王銀龍槍!威武鏢局徐南芝!我恨不得生啖汝肉以報喪女之痛!」

這悲痛咆哮的人正是洛陽凌雲閣閣主林天祥。他本是要回洛陽準備林青清的婚事,只因林青清與徐南芝要先來這慈心寺上香祈福,為了與女兒會合,他才會隨眾人來到這裡,沒想到這一來竟是永別!

正直青春好年華的女子突然隕落,天底下不該有如此悲痛而離譜的巧合,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裡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但作為父親,白髮送黑髮,沒有呵護好子女,自責得天都要塌了下來了!哪還有心思考慮那麼多。林天祥仰天捶胸,哀嚎著:「為父就不該讓你去慈心寺,我們就該一道返回洛陽!我的女兒啊!你那麼年輕就……!徐南芝!枉我女兒對你氣你傾心!此仇不報,吾誓不為人!」

這時凌雲閣的其他人也衝出人群站在林天祥的身後,憤怒吼叫道:「踏平威武鏢局!為大小姐報仇!」

仇恨、悲痛、怒火充斥著這座寺廟,眾人看在眼裡,卻默不作聲。

曲長歌自知此事疑團重重,不應即刻下定論,想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被一旁的沈輕夢扯了扯衣角。

只見沈輕夢對他皺眉搖頭,暗示他情況複雜,不要隨意開口。

曲長歌心想:「也罷,現在確實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件事與徐南芝無關,的確不該多言。」於是曲長歌也閉口不言。

只見林天祥抱起林青清的屍身,一步一步朝寺外走去。這不禁讓人想起那日擂台之上的情景,只是伊人逝去,這次她再也不會打那記響亮的耳光了……

當林天祥快走到門口時,對著在場的所有人狠狠地說道:「什麼狗屁的名冊令箭!你們愛怎麼爭就怎麼爭!三日後,我凌雲閣要踏平威武鏢局!誰要敢阻我,我就先殺誰!」

事涉威武鏢局,許千淵板起臉來,感到事情不簡單,卻什麼也沒說,而是示意眾人讓出條路,任由林天祥離去。然後他繼續念起了佛經。

在場的江湖客無不痛快地讓出道路,死了一個小娃子能怎樣?何必浪費過多的時間。這本就不是他們關注的事情,他們只關心名冊令箭的下落。甚至有人在暗喜,邪惡的笑容不自覺的流露出來:「這下少了一個門派爭奪,我的勝算便多了一分。嘿嘿……」

當然,其中也不乏有急於表現自己的人。

比如在旁一直觀望的廖文斌就按耐不住了,這林天祥前腳剛走出寺廟,他就質問起曲長歌。

「真沒想到曲城主竟然是第一個到慈心寺的人。」他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薛義山,接著說道:「想必曲城主知道薛義山怎麼死的吧?名冊令箭也是知道在哪裡的吧?」

居高臨下的質問,卻有些狗仗人勢的意味。

曲長歌眉頭微皺,不做理會。

曲長歌不理會,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會作聲,站在他一側的青麟衛劉厚坤看不慣廖文彬囂張狂妄的樣子,拔出長劍便要與廖文彬拚命。

可還未等他出手,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出:「你算什麼東西!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跟青麟城主如此說話!」

話音還未落,只聽一記耳光,啪的一聲狠狠地扇在廖文斌臉上!

扇他耳光這人居然是許九久!更令人沒想到的是,這位看似冰冷如霜的柔弱女子,武功卻如此的驚人!

這一記耳光的速度如同電光火石,廖文斌壓根兒沒有反應過來就栽了個跟頭!她的身法也是極迅如風,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甚至看不清她是何時出去又何時回來的!

廖文斌左邊的臉已經滾燙紅腫,鮮血從嘴角滲出。

「呸!」他啐了一口,將鮮血啐在地上,起身時殺意十足地瞪了一眼許九久,但他目標不改,還是要找曲長歌的茬,只聽他對著各大門派的人說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曲城主總該給個解釋吧!」

各大派的人當然最關心名冊令箭的下落,也是見曲長歌年輕,把他當成了軟柿子,便肆無忌憚地借題發揮,隨聲附和。

「是啊!曲城主給個合理的解釋!」

「那小兄弟說的不錯!名冊在哪呢?!」

「薛義山怎麼死的?」

「不會是曲城主你做的吧?!」

「你莫不是要獨吞了這名冊令箭吧?!我等可是要銷毀這東西,造福武林!」

「曲城主我勸你好自為之!莫要犯了眾怒!否則別怪我等動手!哼!」

還有人以為曲長歌先一步拿到了名冊,一肚子酸水無處灑,便譏諷道:「曲城主表面是個君子,沒想道也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真是青麟之悲哀!」

吵吵鬧鬧,冠冕堂皇,說些違心的話,慈心寺里亂成了一鍋粥。不過,吵鬧的人大部分是些後生,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反觀各大掌門的嘴像是被縫了起來,誰也不願第一個開口,拉不下這個臉,更不願第一個得罪青麟城!

掌門總是想得多,被青麟城統御的慣性驅使著產生了本能反應,如今即想反抗,又擔心害怕!

曲長歌瞪著這幫江湖客,看到的具是貪婪的嘴臉,不禁讓人噁心發怒!本十足冷靜的他,也難遏制滿腔的怒火,只聽他大喝一聲:「哼!薛義山之死並非青麟城所為!就算是,與爾等何干?他本就是青麟叛徒,我要清理門戶難道還要向爾等解釋?笑話!」

說罷,曲長歌輕扶腰間長劍,突然拔出!漆黑的鞘,漆黑的劍,隔空一揮,劍尖直指面前的一干江湖客!

難觀劍耀目,只聞龍長吟!

「要與我青麟為敵先問過我手中長劍!」曲長歌冷冷地道。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無人迎其劍鋒。當然,期間不乏躍躍欲試的年輕人,卻都被他們的掌門死死盯住,只因青麟城之前過於強大,如今誰也不知青麟城的虛實,自然誰都不願意第一個動手,誰都想先觀望一番。

「曲城主好氣魄,我信你!我司空狄遠願意支持你!要打架算我一個!」安靜的空氣中,司空狄遠的脫引而出,一邊說一邊走向曲長歌。

曲長歌不由向他投去了讚美的目光,在此被各大門派合圍之時竟有人敢出來為自己說話,覺得此少年可交。

其他門派的人也都瞧向了他,也開始了對他議論紛紛,指手畫腳。他的哥哥司空狄恆更是馬上瞪了他一眼,然後觀察許千淵的反應。

許千淵表面風平浪靜,閉著眼默念佛經,內心卻已暗生殺意!司空狄遠就像一粒沙子迷進眼裡,早晚都要撥出。

只不過,他殺人從來不自己動手,因為他信佛。

只聽他念完最後一句佛經,緩緩抬起眼帘,深邃眼睛察人心魄,彷彿洞穿了一切,甚至死亡。

曲長歌的目光與他相接,竟不自覺地收斂起剛才的霸氣與憤怒,眼神閃躲,不知該往哪兒看才好。

好在許千淵的目光並未在他身上過多停留,而是轉頭看向他身邊的人。

那個人是許九久。

「久兒,到這裡舅舅這裡來!」許千淵柔聲,略帶命令的口氣說道。

許九久抬頭,冷冷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曲長歌詫異地看了一眼他們,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

許千淵則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廖文斌。

廖文斌不禁心裡發毛,因為他知道許千淵越是笑的好看,就越是危險。

果然,許千淵心生一計,笑著說道:「門下小子出言不遜,曲城主勿怪。文斌還過去不賠罪?」

廖文斌瞪大了眼睛,滿是疑慮地看著許千淵,久久沒有行動。許千淵也沒多說,就是一直微笑,這詭異的微笑,竟然讓人看不出他所要表達的感情。

廖文斌直覺得驚恐,只能聽令,不得不向曲長歌賠罪,只見他雙手一抱拳,斜視曲長歌,說道:「曲城主,方才得罪了!」

曲長歌還未回話,許千淵又開口了:「這是賠罪么?跪下,走過去。」

廖文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命令,堂堂許家莊為何要對青麟城做到如此地步!心裡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無奈許千淵還是對著他笑,這笑像種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似乎不照做就得死!

只見,他緩緩地跪下,膝蓋一步一挪,朝曲長歌而去,口中道:在下唐突了!望曲城主海涵!」

口中賠罪,心裡卻是恨,他恨透了這個江湖!手中緊捏一把雪,狠狠發誓:「早晚有一天我會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下!」話雖狠,苦澀的淚掛卻在眼邊,不敢讓它們流下來,只能在流進心窩。淚水化成屈辱,又填滿了心窩,無處宣洩!

那隻能忍受,最後忍受的痛楚變成了苦澀的笑,廖文彬竟然笑了起來!

不僅是笑,還卑微地說道:「小的有眼無珠,口出狂言,曲城主大人不記小人過!」說罷還磕了三個響頭!

這種作態搞得曲長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竟無言以對。

就連許千淵都側目,他深知一個人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坦然接受非人般屈辱,往往有著不可遙望的抱負,他更知這種人往往是最危險的,就像他自己一樣。

可許千淵不發表任何意見,他就是要利用廖文彬掀起一些風浪,來試探曲長歌的虛實。因為他早已察覺這間寺廟裡發生的事不僅僅如此,到目前為止這裡竟沒有出現一個和尚!

可曲長歌也不動聲色,這不禁讓許千淵更多疑起來,心想:「名冊令箭在哪?難道曲長歌真的是在給我下套?」

於是他又生一計。

其他門派的掌門或許不懂許千淵讓廖文彬下跪的用意,但他們都懂得隔岸觀火,不會蠢到去攙扶廖文斌。

而這件蠢事又要有人來做!姑蘇寒山派的掌門司空狄恆自然而然成了他的目標。誰讓這寒山派掌門是司空荻遠的哥哥,之前司空荻遠對他的譏諷嘲笑,自然是要還回去的!

於是許千淵一直在暗中給司空荻恆使眼色,暗示他去攙扶廖文彬。

司空荻恆看看許千淵又看看曲長歌,左右為難,卻又不得不為,於是笑著說道:「唉,廖管事本無大錯,曲城主不如賣給老夫個薄面,讓他起來吧。」

可他不知,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惹下了大麻煩。

因為許千淵本就把寒山派當作圍獵江湖的棋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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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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