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過完聖誕節,很快就進入了一月份,冰帝開學了,這也是國二的他們所進行的最後一段課程時間。
馬上四月份,萊萊就要升入國三。
球場邊,桃井五月給萊萊講解著球賽。
少女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就拿起手機和跡部景吾發簡訊。
已經開學了,可是跡部景吾沒有如期歸來。
這讓萊萊本來如同靜謐湖水的心房纖顫。
人頭攢動里,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有些刺耳,穿著綠色球衣的黑髮男生高高投出一球,打的似乎有些厲害。
因為對方的氣質有些特別,所以萊萊多看了這個黑髮男生幾眼,桃井五月忍不住在一旁滴汗。
快別看啦!
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赤司君似乎都不太高興了。
終於放下手機,一無所知的萊萊果然好奇極了。
「五月姐姐,那個人是誰...?」
感覺不太像國二的學生。
但因為萊萊這句姐姐,桃井五月頓時就眼冒星星地為少女科普了起來,她將赤司征十郎從場上睇過來的眼神給忽視了個徹底。
「那個人啊,有些熟悉呢...我來看看。」
桃井五月手裡的資料很是健全。
「是無冠之一的花宮真呢,綽號是惡童,頭腦很聰明,但球風有些強勢陰鬱...」
「比我們大一屆,今年國三,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
萊萊對所謂的「奇迹的世代」、「無冠的五將」這種稱謂都不感興趣,所以得到了答案,她哦了一聲就要移開視線,卻不想場上那位名為花宮真的國三前輩,直直的視線就這樣看了過來。
少女愣了一下。
他們隔這麼遠,對方應該聽不見吧......?
但很快,赤司手裡的籃球突然擦過花宮真的身體,朝青峰大輝而去,隨後就這樣順利進籃。
俱樂部的場邊響起歡呼雀躍的鼓掌聲,等萊萊再去看的時候,花宮真早就已經移開了他看著少女的視線。
而赤司剛才的那個動作,彷彿在球場上打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閘門,接下來的比賽,雙方肉眼可見地,打的比剛才要激烈太多。
萊萊:?
「他們在幹嘛......?今天來的路上,我記得征十郎告訴我這場是友誼賽呀。」
怎麼雙方越打越奇怪,完全一改上半場那種友好禮貌的風格,火/藥味有些明顯,一副誰也不願意讓著誰的架勢。
沒法解釋的桃井五月只能露出半月眼訕笑。
「你懂的,青春期的男生都很有激情呢......」
然鵝她心裡在默默腹誹。
......就連平素以溫和型著稱的赤司征十郎也一樣哦,畢竟他也是這個年紀的。
這樣的解釋讓妹山萊覺得莫名其妙很合理,也沒說錯,青春期的男孩子就是這樣奇奇怪怪的。
很快中場休息,做好替補工作,赤司從熱火朝天的球場上下來。
他清俊的臉上罕見地掛著汗漬,卻不見半分狼狽,氣質依舊清雅、幽定,完全不像剛剛搶球時進行過激烈運動的人。
赤司下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過萊萊已經空了的杯子,場邊很快就有傭人想要接過,但赤司目不斜視,他自己去了球場邊的餐飲區。
休息區域又只剩下萊萊一個人,她正低著頭不知想什麼的時候,周邊突然投下一大片暗影。
不是征十郎...他沒有這麼高。
還因為撲面而來的都是一股陌生的氣息,所以萊萊警惕地抬起頭。
面前的男生果然很高。
而且,萊
萊對他並不陌生,黑髮少年儼然就是剛才球場上朝她看過來的「惡童」花宮真。
「...有事情嗎?」
因為見識過對方打球的厲害,對上他此刻垂下頭莫名陰鬱的臉,萊萊有些氣虛。
該不會是真的聽見她和五月姐姐的討論,所以現在來找她算賬的吧...?
花宮真長得有些出眾,氣質很侵略又陰鬱。
「給我你的聯繫方式。」
萊萊被這樣直接的話驚訝到了一兩秒,隨後才反應過來:「抱歉,我不想給你。」
對方果然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少女,表情有些怪怪的。
「哦?理由?」
「我有戀人了..」
這樣說著,就忍不住又想起了跡部景吾。
他現在應該很忙吧?
本以為這樣說,對方應該就會知難而退了,誰知道花宮真並沒有,他反而像個變態似的笑了出來。
「沒關係,我可以把你搶過來。」
「你的男朋友是剛剛那位奇迹世代的隊長?那正好哦,我早就看奇迹的時代很不爽了......」
萊萊:神經病......!
難道無冠五將和奇迹的時代還是對家?男孩子打球還搞這些嘛,等一下問問五月姐姐好了。
——「別再說這種話了。」
赤司的聲音突然橫插進來。
去而復返的赤司將萊萊的水杯妥帖的放好后,才回頭對上花宮真。
赤司的語氣依舊平和,但威嚴盡顯,表情看起來很是斯文,但骨子裡其實是蔑視的。
「這是來自赤司的警告。」
無冠五將的光輝被奇迹的時代分去,自己也被低一級的學弟這樣蔑視,花宮真氣笑了。
他打球本就有些實力,但更偏好用卑鄙的方式去取勝,可是在剛剛的比賽里,這位赤司征十郎每次都能巧妙地讓他的隊員避開自己的抄球動作。
很讓人不爽,但又無計可施。
慢慢的,空氣里莫名其妙就有了火藥味,萊萊猶豫地想要站起來。
花宮真眯起眼睛:「你這傢伙...」
赤司並不因為他的冒犯而惱怒,他反而微微一笑。
「剛剛有看到今吉前輩,似乎在往這邊來。」
聽到這個名字,花宮真有些怵,他趕在今吉翔一走過來之前放狠話:
「帶著女朋友來看球賽,別太分心,小心輸了哦學弟。」
可是赤司聽見他這句挑釁的話,非但沒有生氣,唇畔反而流露出一抹愉悅的笑意。
「多謝關心。」
花宮真莫名覺得毛毛的,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居然真的走了?妹山萊小小地鼓起掌。
「他很怕那個今吉嗎?」
赤司早就轉過身,他拿起水杯。
「不錯。」
「他球風一直被人詬病,所害怕的今吉翔一不僅是他的學長,而且也已經上高中了,等等,這些信息都是經理提供的。」
這種事情,赤司都會對萊萊解釋的一清二楚。
哦,這樣啊。
等等...!
剛剛...那個叫什麼花宮真的,是不是誤以為征十郎是她的男朋友?
而且,「帶女朋友看球賽」的這種話,征十郎明明聽見了,卻也沒有反駁花宮真...
他表情自然地,就好像真的是這樣。
萊萊縮了縮搭在椅子上的手,偷偷抬起眼去看站在自己身旁喝水的赤司。
他看起來就好像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似的,自然的讓萊萊有些迷茫。
喝了幾口水后,赤
司才把視線轉向身旁的人,明知故問。
「剛剛在打球的時候,和桃井說了什麼?」
桃井五月在赤司還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自覺溜走了,她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沒說什麼呀,就,說了一下剛剛那個人嘛。」
萊萊看了一眼對面的球隊。
赤司好像也並不在意這個話題似的,很快他就說起了其他的。
「有考慮過高中去哪所學校嗎。」
誒?
話題跳躍的這麼快?
慢吞吞地咬著杯子里的吸管,萊萊的視線從球場上移開,她茫然搖頭。
「......現在就要挑選學校了嗎,征十郎知道的,我根本沒想過這些。」
赤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赤司放下手裡的水杯,瞥見少女低垂的眼睫,以及她那突然變得悶悶不樂的表情,他微微一笑。
「冰帝的高中也很不錯,直升是最方便、偷懶的選擇。」
萊萊揪了揪自己水杯上的精緻珠鏈,對此表示贊同。
當然,除去要出國留學的人,直升冰帝是她周圍的大部分同學會做出的選擇。
除了萊萊。
因為她真的無法去確定。
萊萊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征十郎想去哪裡?」
會這樣問的話,說明赤司已經有了屬意的學校吧。
但赤司的紅色眼睛只是略含深意地看著她。
「我也不確定。」
萊萊:?
還有徵十郎都不能去確定的事情嗎...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妹山萊並沒有發現赤司正在看著她。
高中去哪裡念書?她對此完全沒有主意,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萊萊剛才的話,是騙赤司的。
而且恰恰相反,最近身邊的大家都在討論這些,話題圍繞著升學和離別,明明離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大家卻提前熱衷起這種事情來。
只有萊萊一改從前,不怎麼參與其中。
每次出去,女伴們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哪所高校的男生最好看,妹山萊則悶悶地將視線投向窗外。
如果可以的話,妹山萊當然是想繼續和她的跡部君一起升學,繼續就讀同一所學校,可是...
目前對她來說,這是一個不能去思考、也沒辦法去細想的問題。
她只能抓住眼下。
但眼下又是最難把握、瞬息萬變的。
「在想什麼呢?」
身旁,赤司的聲音又來了。
剛想下意識說她什麼都沒有想,萊萊就聽見赤司那輕描淡寫的語氣。
「現在的你..什麼心事都不願意同我分享了。」
他看起來情緒淡淡的,但萊萊就是莫名的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對方的一絲脆弱和委屈。
誒?
少女啪地一下就放下了手裡的杯子。
「啊..我不是...」
但其實,萊萊知道其實征十郎說的不錯,自從戀愛以後,她都有在刻意地和其他異性保持距離,像兒時那樣推心置腹、毫無芥蒂的談話更是少有。
所以她好像沒法辯解,只好羞愧地低頭。
赤司沒有繼續說什麼。
類似於「我們可是從小六起就保持著那麼好的關係啊!」的憤慨、亦或是「我不再是你最喜歡的好朋友了」的哀傷自棄、還是「既然你要和我保持距離那我就如你所願」的賭氣心理,以上這些,赤司都不可能會表現出來。
所以他只是安定地坐在少女身邊,臉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悵然微笑。
僅僅是這樣,就能夠讓身邊的
少女愧疚不已了。
他向來很懂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去達到目的。
所以很快,萊萊就主動和赤司分享起她剛剛為何出神。
「已經開學了,可是跡部君沒有回來。」
對上赤司的表情,萊萊忍不住為跡部景吾解釋:「啊,這個的話,我事先是知道的,因為英國那邊有些事情需要他處理,大概下周就可以回來了。」
「然後呢。」
赤司面無表情,很是冷淡。
「等你們畢業了,又打算怎麼辦。」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這段時間,通過跡部景吾的口風,萊萊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一點,未來很大的可能性,是跡部景吾會為了她留下來。
起初少女是開心的。
可是慢慢的,心情沉澱以後,本該為此高興的萊萊卻再也雀躍不起來了。
她不喜歡跡部景吾做出這樣的犧牲,一點都不。
一個人願意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多麼讓人感動啊,但跡部景吾不該如此的。
他本就屬於英國。
跡部景吾金燦燦的人生是早已被鋪就好的康庄大道,高中會去英國就讀貴族學校,專修金融,同時開始著手家族事業,大學繼續攻讀深造,就這樣,他會一步一步地繼承家業,長久地留在那個陌生遙遠的國度。
如果讓驕傲的對方甘願這樣為了她,放棄既定的道路,推翻已經成型的地基,萊萊會很難過。
不願意讓他因為她做出這樣生硬的、不符合他自己人生規劃的改變,是喜歡上一個人後妹山萊的本能。
所以是時候分開了——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
它甘美又痛楚的在少女心頭亂竄。
原本以為傾訴了這些,赤司會露出那種冷淡又生氣的表情,但是他沒有。
「據我所知,跡部景吾的母族祖上似乎是有混血血統,未來他或許會就讀公立學校...」
「但也不能就此確定,也許會是校風頗高的私立。」
萊萊懵懵的,沒聽懂赤司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突然說學校......?」
赤司彷彿早有準備似的,無比熟練地說了下去,「公立學校幾乎不招外國人,但非要進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等等,」
反應過來的萊萊面紅耳赤地叫停了赤司征十郎。
「我並沒有說我要和他一起去英國呀......」
萊萊想了想,又點點頭。
唯一能確定的,大概就是——
「我只知道...我們現在好像沒辦法突然分開。」
但分開是遲早的事情。
她在青春期的第二段戀情,也還是要走向be結局。
聽到少女說不會去英國,赤司的臉上在那一瞬間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恢復如初。
「這樣嗎。」
「是的。」
妹山萊努力露出微笑。
「我又要失戀了...」
她低下頭,彷彿有些賭氣,強撐著氣勢。
「我不想再戀愛了...至少短期內...」
說不出來赤司那一刻是什麼表情,不是鬆了一口氣,也不是佔有慾得到滿足的欣悅。
他眼睛里的情緒,有些捉摸不透。
她又要分手了。
赤司想。
本來就是早有預料的事情,他從不對這樣的結果有過一絲疑惑,即使在這個過程里,她始終站在別人身邊,他有著再憤怒、再惱火的時候,赤司征十郎都可以完美地剋制住情緒。
可在現在臨了的時
候,對上妹山萊的眼睛,他竟然有些悵然、隱痛。
這樣青澀的、本不該屬於赤司征十郎的情緒再一次出現在他身上了。
分手了他當然很開心,但她會因此傷心難過。
因為,喜歡一個人到入了迷,就等於要被她左右,註定自己的情緒都要由她去把握。
她會難過,所以赤司征十郎在為此感到難以忍受。
果然還是...要把你留在我身邊,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吧。
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赤司淡淡地放下手裡的毛巾。
*
跡部景吾很快就回國了,他在家裡倒時差的時候,萊萊被司機接了過去。
去的路上,少女一直沉默地看著車窗外。
從那天跡部景吾趕飛機回來,呆了幾天又匆匆回去起,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像是有預感似的,萊萊今天穿的很漂亮。
明明剛開春,她就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外面套了雪白的大衣,容光煥發,昳麗的五官又多了幾分清純。
跡部景吾原本在補眠。
所以少女趴在跡部景吾的床畔看了一會對方。
跡部景吾的睫毛長長的,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纖細漂亮,他閉著眼睛睡覺時,鋒利的五官柔和了許多,有些孩子氣。
看了一會,萊萊就從床邊起身,柜子邊鄭重的放上了一個長長的漂亮禮盒,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對方給她帶回來的禮物。
床頭是德語詩集,萊萊看不懂,她又往下翻了翻,翻到一沓東西的時候,少女愣住了。
「東大保送材料......」
發愣的時候,腰突然從背後被人抱起,天旋地轉地,萊萊就一下子跑到床上去了,跡部景吾把她放在自己身上,懶洋洋地躺著。
少女嗔怪他。
「跡部君!」
「嚇死我了好不好......醒了也不知道說一下。」
跡部景吾好像很累,但還是笑著回答。
「哈?不願意躺我身上嗎。」
萊萊很想問剛才那張材料是怎麼一回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跡部景吾察覺到少女的心事,就摸了摸她的頭。
「嗯?在本大爺身邊居然走神。」
「沒有...只是有些想跡部君了。」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下。
「以後我們每天都可以見面了。」
萊萊的眼眶濕濕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越是幸福的時候就越會惶恐。
慢慢地,她的表情變得堅定。
「跡部君,我想,我們先分開吧。」
頭頂的手慢慢停了下來,跡部景吾沉默地看著她。
跡部景吾不做任何錶情的時候,是很有威勢和距離的,容易讓人覺得有壓力。
但他依舊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耐心至極地:
「不是說好了,不說這些嗎?」
「難道你很想和我分開,啊嗯?」
跡部景吾很大程度上,是一個理性的人,哪怕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他的語氣聽起來也沒有多驚慌失措,反而是悠閑的,還帶著點笑意。
干係一生的、權衡利弊過的決定不該被這樣隨意更改,拋棄。
「我當然不想和跡部君分開啦......」
萊萊努力不讓自己哭鼻子。
「但我更不希望跡部君為了我去打破你的原則。」
這樣就不像跡部君了,萊萊小聲地補充著。
跡部景吾一直都不說話。
她繼續說:
「我真的很討厭異地戀呢,跡部君。
」
「我嘗試了這麼久,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不習慣。」
「我是這麼嬌氣的一個人,吃不了任何苦頭的......」
恍惚間,跡部景吾好像對她說了句抱歉,很溫柔。
「我想,等跡部君先去實現你自己想要實現的東西,再來找我吧,如果你那個時候,還能記得我的話。」
跡部景吾摟著萊萊的手倏地一緊。
「那你會不會等我。」
萊萊想了想,慢吞吞抬頭對跡部景吾笑了一下。
「我想,不會的。」
*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跡部景吾的專屬司機在開車。
車後座,萊萊打開禮盒,裡面是她想要了很久的歐根紗連衣裙。
輕盈、夢幻,漂亮,就像公主的所有物。
裙身上方,是跡部景吾還在英國時,所書寫的洒脫的字跡。
少年的決心一覽無餘。
[讓你青春的容顏出現在我面前。
而殘暴的時間和腐朽商議,
要把你青春的白日變成暗淡黑夜,
為了愛你,我將和時間對抗,
它從你身上奪走的,我會重新嫁接。]*
司機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後座的美麗女孩好像哭了。
而這一次,跡部少爺已經不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