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縣城
「不對，你這裡搶拍了。」
翌日，海石唱片的錄音棚里，周瑜打斷了喬墨微的演唱。
「先休息一下吧。」周瑜拿起一瓶水遞給喬墨微：「怎麼感覺你今天有點不在狀態？」
「有嗎？」喬墨微愣了一下，仰起頭喝水：「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吧。」
「要是下周錄節目你還是這狀態，小心被淘汰。」周瑜打趣一聲。
喬墨微瞥了他一眼：「誰淘汰誰還不一定呢！」
兩人正在錄製的正是要給春晚導演組審核的歌曲小樣。說是小樣，但其實跟完整的發行歌曲差不了多少，畢竟是要在全國人民面前演唱的，萬不可馬虎。
喬墨微拿著水瓶，擰著眉扯著瓶身上的包裝，似乎是瓶子較上勁了，她也不看周瑜，語氣平常地問：「你跟蘇姑娘進展如何了？」
周瑜挑眉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目前跟蘇老師的關係，要說兩人是情侶吧，蘇老師又沒答應自己，要說不是，但明明做的跟普通情侶沒什麼兩樣。
周瑜笑了笑：「順其自然吧。」
「哦。」喬墨微抬手攏了攏頭髮，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你確定好下一期演唱的歌沒？」
「本來沒什麼頭緒的，但昨晚遇到點事，突然有了靈感。」
喬墨微一臉驚訝地轉過頭：「你這......怎麼隨便碰到什麼事都能寫出一首好歌來？」
她不由得想起前幾期周瑜所唱的歌，基本上都是以現實里遇見的某些人或事為靈感創作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說真的，我頭一次碰見你這麼變態的歌手。」喬墨微略有泄氣地看著周瑜。
周瑜拱拱手：「謝謝誇獎！」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繼續錄製。
這次喬墨微狀態倒是好了許多，只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就把整首歌給錄了出來。
隨後便出發，去央台大樓跟錢永志見面。
錢永志等人聽完小樣，一臉高興，當即拍板，就用這個版本！
解決好這些，周瑜留在燕京也沒什麼事了，於是和蘇幕遮回了縣城。
蘇老師下午學校里要開會，晚上又要盯著學生晚自習，沒時間上家吃飯，周瑜只得自己回了家。
「老爹，我回來了！」
周瑜打開門，卻見家裡來了客人。
那是一個年紀跟周瑜差不多少的漢子，他一見周瑜便立刻走了上來，伸出拳頭在周瑜肩上輕輕擂了一拳。
「都督，好久不見！」
周瑜也是一臉驚喜：「旭東，你怎麼回來了？」
「爸媽年紀大了，還是想回來住，所以我就帶著他們回來了。」
那漢子笑了笑，伸手朝北方指了指：「我買了間小房子，就在旁邊的幸福里小區，以後我爸媽他們就不去羊城了，我得空也會常回來，晚上全都上我家吃飯去！」
眼前的漢子正是周瑜小時候的玩伴秦旭東，以前大夥還住筒子樓時，他家就在周瑜樓上。
都是鄰里鄉親的，再加上周瑜跟秦旭東年歲相仿，還是同學，兩家關係很不錯。
不過後來，在周瑜上高中時，南下經商的浪潮席捲全國，秦旭東一家賣掉了縣城的房子，舉家搬遷到了羊城，聯繫便少了許多，但一直沒斷。
六年前秦旭東結婚，還給周瑜發了請帖，不過他當時正在支教，沒有時間過去。
「怎麼沒看見叔叔阿姨？」周瑜問道。
「他們在樓上許叔家裡喝茶，我剛想過來找你，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周瑜又問：「沒帶老婆孩子回來？」
「老婆在上班，孩子周末要去學鋼琴，等下次有時間了就帶他們回來。」秦旭東很高興：「晚上叫上小勇哥和老慶他們，咱今晚不醉不歸！」
周瑜滿臉笑容：「那必須的！」
故友重逢，難得高興，一群人晚上喝了許多，還是不盡興，又約著一起去了不遠處夜市的燒烤攤。
不管是小縣城還是大都市，燒烤攤總是能讓人覺得溫暖的地方。
不論是你來自哪裡，到了這兒就都是兄弟，重油重鹽的燒烤，配著冰啤酒，十足的煙火氣總能讓人暫時地忘卻煩惱。
周瑜等人光顧的燒烤店算是這一帶的老字號了，老闆是一對夫妻，從在筒子樓時便一直開著。
那時周瑜等人還是群孩子，貪玩又貪吃，除了吳叔的餐館，他們常光顧的就是這家燒烤店。
記得那時的老闆娘將將三十齣頭，溫柔美麗，賢惠大方，是不少小夥伴心中的白月光。
一行人進了店，正在忙碌的老闆娘一眼便認出了人群中的周瑜，接著便記起其他小夥伴來。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給眾人收拾桌子：「難得今天貴客上門，快坐快坐！」
她的臉上早已沒了當年的風韻，只剩下被多年煙火熏出的滄桑。
當年的燒烤攤在夫妻倆的努力下，也變成了有著兩間門面的店子，有著四個服務員，老闆娘二十歲的兒子也在幫著招呼客人。
周瑜等人落了座，點了菜，不一會兒，酒菜上桌，一行早已有些醉意的人又活泛起來，吃著串喝著酒，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一杯酒下肚，秦旭東長出一口氣，望了望四周有些陌生的建築，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們居然都三十來歲了。」
「一轉眼，我都有些快不認識這座縣城了。」周瑜嘆了口氣，他總覺得，這座小城就該是記憶中那種泛黃陳舊的樣子。
但時間終究沒能如他所願。
「是啊，真快，記得上次我們大夥這樣聚會，還是在高中旭東要去羊城的時候。」
酒瓶磕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一轉眼大家都成家立業了。」
一兄弟話音剛落，大傢伙就渾身一怔，接著便齊齊地朝周瑜看過來。
周瑜翻了白眼：「別看著我呀，喝！」
「哈哈哈！」
「說來也奇怪，明明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卻總感覺像是幾天前發生的事。」
「記得那時候，每次來吃燒烤，小勇哥你總會偷偷盯著老闆娘看，還老是故意大聲說話，想引起人注意。」
小勇哥便漲紅了臉：「你們還不是一樣！怎麼光記著我呢！」
眾人又笑起來，店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夜色漸濃，那笑聲傳了好遠。
天上的月光愈發明亮，照耀著滿城白雪。
遠處的工地還亮著燈。
小城和小孩，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