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衣錦還鄉

不久，楚飛和秦逍兩騎已然站在了平口村村口那個小山坡上。看著熟悉的村莊景色，楚飛心中不免浮起一股暖意，急切的想回到家裡看到思念的父母。

秦逍卻說，不能這樣空著手去楚飛家，想去縣城買點禮物。楚飛便嘲笑他一個鐵漢子怎麼像儒生那樣多禮，無奈秦逍非要堅持，只得依了他調馬再去了一趟龍城縣縣城。

在縣城裡，二人找到一個邸店各自兌換了一顆金疙瘩。邸店便是唐時專為商旅服務的場所，是後來櫃坊、錢莊乃至銀行的前身。

現在的主流貨幣是銅錢，黃金白銀很少直接用來流通。按現在柳州的市價一兩白銀可兌銅錢一千文，一兩黃金可換白銀七兩。兩人各背了一袋銅錢在龍城縣招搖過市，買了許多東西。

這幾天相處下來，楚飛越來越覺得這個秦逍好玩。這個表面看起來像個銅皮鐵心的傢伙，其實內心火熱情感豐富而且非常細心又多禮。他詳細的詢問了楚飛父母的喜好以及平口村的村俗，掏錢買了四瓮好酒、一腔宰好的肥羊兩隻熟鵝、兩匹布，又扯了幾塊紅布將這些東西分別包好裝上了馬背。楚飛取笑了他一陣說這是媳婦拜公婆的規矩和做法，弄得秦逍一陣彷徨和猶豫。要過年了，楚飛給爹娘各自買了兩雙好靴兩身好的皮裘衣物，還特意給老爹買了一把他幻想已久的橫刀，給老娘買了頭釵、珠花和手鐲，以及其他一些過年要用到的年貨。

兩人就像是暴發戶，花錢如流水的在龍城縣城裡來了個大掃蕩，滿載而歸。楚飛叮囑秦逍，不要跟爹娘說起陣前殺人的事情，免得他們擔驚受怕。

冬日的村莊傍晚，顯得格外寂靜。金色的殘陽灑在布滿枯草的田野，炊煙裊裊升起。冬天是農閑季節，阡陌之間沒了忙碌的農夫與耕牛，卻有許多孩童在玩耍鞭炮。

「寧靜。」秦逍的嘴角迸出兩字，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二人牽著馬走進村口，剛落過雜貨店時便引起一片驚叫：「哇，來了兩個將軍！」

一群好奇的村民探頭張望，其中一人眼尖大叫道：「那不是楚家二郎嗎？」

「真是他！」

「哇！飛黃騰達當將軍了！」

四面八方湧來一群人，更多的是好奇的孩童。楚飛對秦逍苦笑：「我們這裡的人，就是這樣。」

秦逍微笑：「熱情。純樸。」

一群人圍了上來，個個眼睛艷羨到驚悚。

「二郎你是不是當將軍了？」

「好漂亮的鎧甲啊！肯定很貴吧？」

「買這麼多年貨來孝敬你爹娘啊？」

「這位是你朋友，也是將軍吧？」

……

楚飛無法一一作答，只好一路笑著牽馬前行穿過了村民們的簇擁往自家走去。沒走到一半遠遠就看到楚半文和周氏從家門口跑了出來，急切的迎來。

楚飛飛里一熱，大聲道：我回來了！」

周氏甩開楚半文快步跑來欣喜的大叫：「真是我兒回來了——二愣子！娘在這兒！」

「二愣子？」秦逍驀然一笑。

楚飛尷尬的一咧嘴：「你要是敢告訴別人，我殺了你！」

秦逍難得的呵呵笑了起來：「你真幸運。我三歲就沒了爹娘。」

周氏快步跑來激動得熱淚盈眶，楚飛舍了馬快步迎上去，周氏跑到他跟前兒卻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二、二愣子，你怎麼穿上這麼一身兒了？」

「鎧甲，軍隊賞的！」楚飛沒心沒肺哈哈的大笑，就跟以前在家做兒子時一樣。

「好看，好看。」周氏激動的直搓衣角有點手足無措，又往楚飛身後看了一眼，「那、那是你們軍隊的將軍、你的上官吧？」

「不是。我同袍兄弟，秦逍。」楚飛依舊哈哈的大笑。楚半文也快步沖了上來，對著楚飛的胸鎧就是一拳：「哈哈混小子你回來了！不錯不錯，給老子長了臉！」

秦逍上前來微笑抱拳：「晚輩秦逍見過大叔、大嬸。」

楚半文和周氏一起激動的點頭，驚喜的左右上下打量著楚飛和秦逍，在村民們嘖嘖的嫉妒聲中將他們請進了屋裡。

二人便將馬上裝的一堆東西給卸了下來，往屋裡搬。楚半文和周氏在一旁愣得不知所措，既驚又喜。楚半文不停道：「二愣子，爹娘可不是要貪圖你賺來多少榮華富貴，只求你平安就行。有錢得省著花買這麼多東西多浪費啊！還有秦逍啊，你也太多禮啊！」

「沒事的。」楚飛憨憨的笑，「這些東西多半是軍隊打賞的。我不拿到家裡來自己也用不了。」

秦逍在一旁幫腔了：「楚飛是白虎團最好的新兵，軍府給了不少賞賜，今後還有提拔。」

「真的？！」楚半文和周氏自然是驚喜異常。

楚飛卻在一旁咧嘴偷笑：原來長得黑也是有好處的。至少撒起謊來不用臉紅。

進了屋，楚飛最先將買來的皮裘大衣拿了出來，非要爹娘現在就試穿。二老尷尬的一臉通紅，躲進卧房裡穿上了身，老半天才出來。

「兒啊，娘一輩子沒奢望過能穿上這麼華貴的衣裳！」換上了新裝的周氏一臉通紅羞得像個小媳婦，不停的念叨，「這得花多少錢哪？」

楚半文左右轉著身兒欣賞自己的新衣服，哈哈的大笑：「我沒說錯吧孩兒他娘，咱們家二愣子就是有出息！哈哈，這才出去一個多月我們就享福了。」

楚飛憨憨的笑：你們換上這身兒足足年輕了二十歲。變成帥哥美女哪！」

「討打，跟你娘也貧嘴。」周氏笑罵了一句回到屋裡又將新衣服換了下來，說是到過年或是走親戚再穿。然後就提著羊鵝進了廚房，風風火火的忙碌開了。

楚半文穿著厚實漂亮的皮裘在屋裡大搖大擺的走了一圈，仍嫌不過癮，還找了個借口去村口晃蕩顯擺去了。楚飛和秦逍只能一陣好笑。沒過一會兒他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滿面紅光指著楚飛激動的喊道：「脫，鎧甲脫下來讓老子試試。嗯——還有那刀，那兜盔，那披風戰袍，都給我穿上試試！」說罷就手忙腳亂的脫去了剛穿上的皮裘大衣。

楚飛一愣，哈哈大笑的照辦了。不用問，肯定是村民們圍著他七嘴八舌說起了自己這身行頭。仍嫌顯擺不夠的楚半文便要穿上這一身出去狠狠的出一迴風頭了。

身裁高大本就有幾分威武的楚半文，穿上楚飛這一身山文甲還真像那回事。沒等楚飛給他系好戰袍就樂得屁顛顛的衝出了家門，找村民們吹牛顯擺去了。周氏惱火的從廚房沖了出來，掄著鍋鏟追罵：「你個老渾球，穿兒子的鎧甲作什麼？弄得壞了你賠得起么？你別跑！喲喝你這老渾球越說你跑越快，撒丫子像只兔兒了！——聽著！！！要是磕壞了半處地方老娘餓你半年！」

楚飛便跟了出來笑呵呵的勸道：「沒事的娘，這鎧甲是我自己的不是軍府公物。」

「你的？你哪來這麼多錢買呀？」周氏駭然，「這、這少說也得要上千文錢吧？」

楚飛呵呵的憨笑：「我表現好，新兵考核得了第一名軍隊給賞的。就是我的了。」

周氏這才釋然的露出了笑容，嘴裡卻是不肯松：「那也輪不到老渾球拿出去瞎炫耀！」罵咧了幾句仍是鑽進了廚房，手腳麻利的弄得一陣香氣四溢。

秦逍微笑：「你爹娘，很有意思。」

「那確實。」楚飛的臉上，也漾起了溫情又滿足的微笑。

晚飯備好，十分豐盛。楚半文說，他活了半輩子家裡沒吃過這麼豐盛的一頓，今天非要好好喝幾杯。

結果又把秦逍給弄得轟然倒塌，差點嚇壞了老夫妻倆。

半夜裡，楚飛聽著身邊秦逍打鼓似的鼾聲無法入睡，枕著胳膊想道，以後不管我在外面變成什麼樣的人，流氓也好殺人王也好，威風八面的將軍或是受盡他人憎恨的混蛋也罷，在爹娘面前我永遠都是那個被老娘拖著鍋鏟追打的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