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被擊中的星船在空中燃起熊熊火焰,直直墜入大雪中。
後方的星艦停了下來,收起兩側的炮口,漆黑的外殼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襲淵站在控制台前,冷漠看向雷達中逐漸消失的紅點。
他下巴微抬,說道:「去搜。」
身後有幾人應聲離開,隨後又有個人立馬走上前,雙手遞上來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是三支注射器。
這也是康雙池準備的,上一次襲淵帶人前去洛倫水星,離開了三個多月,抑製劑早就用完了。
注射器中的液體冰冷微稠,襲淵側目,不知為何莫名想到了阮秋。
他的確很久沒有使用抑製劑了,上一次精神力失控,也只持續了一晚。
之後只要有阮秋在他身邊,他就不會發病。
過了許久,襲淵從盒中拿起一支注射器。
星艦降落在荒廢區,不久後下屬回來稟報:「都炸成廢鐵了,什麼都沒找到。」
對此,襲淵並不意外。
這樣的天氣,星船即使墜毀,也不至於損壞得只剩下殘渣,除非裡面的人在臨死前,開啟了自毀系統,與第一架星船如出一轍。
如此謹慎的作風,再加上連續出現的兩架高級隱形星船,對方極有可能來自軍隊。
好幾個副星都有自屬的星際駐紮軍,還有來自主星的聯盟軍。
若是後者,會與阮秋有關嗎?他銀髮淺瞳的特徵,或許並不是巧合。
星船的殘骸緊接著被處理掉,埋進深深的積雪,有下屬問道:「老大,要現在出發嗎?」
發前往獅鳩星,康雙池早已為他們規劃好了返程路線,組織里也有人接應。
襲淵卻道:「不急。」
星艦留在荒廢區,包括裡面的下屬,繼續搜尋是否還有可疑目標。
至於到底什麼時候走,襲淵只說暫時留一段時間,之後獨自返回了住處。
他做下的決定,向來不容許質疑,下屬們也不敢多問原因。
深夜,雪依然安靜下著。
阮秋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醒了,正好聽見襲淵推門進來的聲音。
他將被子拉下來一點:「哥哥?」
襲淵走近,身上染著從屋外帶進來的寒氣。
他在小床邊蹲下,按了按阮秋的被角:「怎麼醒了?不舒服?」
阮秋搖頭:「就是有點頭暈……」
他揉了揉鼻尖,說話時有鼻音,可能還有點發燒了,齊禮的葯多半沒起到什麼作用。
襲淵伸手撩開阮秋的額前的碎發,探了探他身上的體溫:「再吃點葯?」
阮秋含糊問道:「還有葯嗎……」
「有。」
襲淵起身開燈,去桌邊倒了杯熱水。
他扶著阮秋坐起來,先給他披上一件厚外套。
機械盒從衣兜里冒頭出現,來到阮秋面前,打開身體的抽屜取出一顆小藥片。
阮秋接過來打量:「這是什麼葯?」
機械盒比劃著手臂,轉頭看了一眼襲淵,回到了他的衣兜里。
葯是從星艦里拿回來的,幾個下屬同樣翻箱倒櫃找了很久,才找出這麼一片勉強符合襲淵要求的。
他們還好奇,襲淵怎麼可能會感冒發燒。
如果是給別人用……更不可能發生了。
藥片很苦,放入口中立刻開始融化,阮秋趕緊喝了好幾口熱水,壓下那股濃濃的苦味。
襲淵拿走阮秋手裡的杯子,還坐在小床邊沒有離開。
他很高,小床對他來說太矮了,屈起的長腿幾乎無處安放。
阮秋往前蹭,朝他伸出手,帶著鼻音喊道:「
哥哥……」
襲淵立即抱他,緊緊擁進懷裡。
他掌心撫順著阮秋的脊背,說話時的吐息微燙:「最近好乖。」
以前阮秋可沒這麼主動,還經常會拒絕他的觸碰,襲淵直覺他並不是真正的討厭或抗拒,就是單純不願意。
而現在卻完全不一樣,再加上生病的緣故,讓他變得更加黏人。
襲淵心癢難耐,直接將阮秋從小床上抱了起來,帶去自己那邊。
阮秋昏昏沉沉地靠在襲淵頸側,突然發現換了個地方。
他身上沒什麼力氣,任由襲淵把他塞進被窩,隨後也躺了上來。
阮秋往後縮了縮,還是被一把撈了過去。
他紅著臉小聲說:「我會傳染給你的。」
「不會,」襲淵摸了摸他的臉頰,「我不會生病。」
精神力sss等級的人,體能同樣強悍,即使在雪地里凍上好幾天都不會感冒。
「好吧……」阮秋含糊道,慢慢放鬆下來,也伸手摟住襲淵。
其實他剛才還以為,襲淵想對他做什麼。
比如……親吻之類的,他們現在是戀人,做這些事也是正常的。
但襲淵沒有,阮秋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吃完葯之後睡意也漸漸沒了。
襲淵也一直沒有睡,緩慢撫摸著他的銀髮。
過了一會兒,阮秋抬起頭:「哥哥,你以前……」
襲淵問:「什麼?」
阮秋又把話硬生生憋了回去,覺得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他不是遲鈍到毫無察覺,襲淵一定是喜歡他的,他們在一起還沒多久,自己好像在擔心一些沒必要的事。
見阮秋又不說話了,襲淵安靜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阮秋,你的親人呢?」
這個問題措不及防,阮秋明顯愣了一下,猶豫道:「我不知道。」
「我……我之前生過一場病,很多事想不起來了,」他斟酌著措辭,編了一個理由,「我應該沒有親人了。」
死過一次,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阮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而且他在那間石室里待了三個月,沒有人來找過他,如果他還有親人,不應該把他丟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不管才對。
阮秋說完,緊緊摟著襲淵,把臉埋進他懷裡:「我一個人住了好久,後來才碰到你。」
襲淵沒有出聲,依舊撫摸著阮秋柔順的髮絲。
阮秋的確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懂什麼是精神力,不會開投影電視,對許多常見的東西都很好奇。
從一開始他就得知了襲淵的真名,卻也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他的身體很弱,才下了幾天雪就感冒了,精神力雖然有,大概也不怎麼強。
如果阮秋當真與主星有關係,他更像是因為天賦不夠,被家族遺棄在這裡的。
阮秋不知襲淵心中所想,轉移話題:「哥哥,你呢?」
襲淵答道:「我也沒有。」
他不再多問,似乎信了阮秋的話。
屋內的火爐持續燃燒,阮秋困意上涌,慢慢睡著了。
—
內廳依然燈火通明,司詢還未歇下。
聯盟中還有不少事需要他處理,尤其在他決定與聯盟軍一同參與星系視巡之後。
上百顆星球逐一到訪,哪怕只去一趟洛倫水星再中途返回,也會花費不少時間。
他在內廳忙碌一晚,唐謙也在外面守了一晚上。
傭人送來早餐時,唐謙跟著進去,低聲向司詢稟報:「哈林副星的統領發來一則傳訊,請求與您通話。」
司詢慢條斯理地用完早餐,
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才說道:「接進來。」
唐謙打開桌前的通訊連接器,上方投射出一面藍色屏幕。
屏幕中的人年紀大約在五十歲上下,與司詢相仿,身穿白色的軍裝,樣式與顏色都與聯盟軍不同。
「首席,」斯夏普脫下帽子,與司詢互道早安,「聽說這次的星系視巡提前了不少,若有需要援助的地方,請隨時告訴我。」
司詢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斯統領的消息實在靈通,不如教教我如何訓練出合格的心腹?」
斯夏普面不改色:「首席過譽了,我族裡的幾個後生都還未曾畢業,您是知道的,哪有什麼心腹可用。」
司詢臉上的笑意消失,冷眼看著通訊屏幕:「那斯統領可一定要保護好他們才是。」
聯盟首席位高權重,家族中卻人丁凋零,這事不是什麼秘密,斯夏普故意戳中司詢的痛處,兩人一上來就火藥味十足。
「說到這個,」斯夏普提起另一件事,「哈林星的軍事學院正在準備新招,首席若有推薦的好苗子,我會讓他們留好學號。」
哈林星主修軍事,那裡的軍事學院的確是全星系最好的。
司詢沒什麼興緻:「再說吧。」
「這一次的視巡,您會跟隨聯盟軍一起參加嗎?」
「會,」司詢沒有隱瞞,「今年恰巧得了空,不如親自走一趟。」
斯夏普狀似不贊同:「您日理萬機,何必參與這種小事。」
司詢聽出他話里還有別的意思,輕笑一聲:「既然是小事,是否更應該交由斯統領的駐紮軍來負責?」
繞了一大圈,終於說到關鍵之處。
斯夏普也收斂了神色,直言道:「聯盟軍沒有存在的必要,您應該比誰都清楚。」
現在的聯盟軍,只為司詢所用,幾乎成了他一個人的軍隊,而非聯盟。
他不是戰士,當不了主將,不適合管理軍隊。
「這些話,」司詢放下撐著額角的右手,從椅子上直起腰:「您留著視巡完成之後再說吧。」
說罷他不等斯夏普回應,關掉了通訊器。
唐謙及時續上熱茶,司詢端起茶杯,一邊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先生放心,已經辦妥了,」唐謙回答,「截止今早收到二十三則傳訊,都想購買關於襲淵的確切消息。」
司詢冷哼道:「好,暫時不急。」
—
襲淵昨晚給的葯很有效,阮秋早上起來時,感覺自己基本好全了。
他起床洗漱,發現院子的頂棚重新裝上了一半,只留下另一半能飄雪進來。
頂棚下掛著燈,石桌和石凳重新打掃出來,而他前幾天堆好的小雪人,擺在走廊下化了一點點,更加看不出形狀。
阮秋蹲在走廊前,想把雪人再捏一捏,襲淵就站在他身後:「阮秋。」
他趕緊站起來,把手背在身後。
「說了不許再玩雪,」襲淵走近,輕輕捏著阮秋的臉頰,「病才好,又忘了?」
「可是它們都變樣了,」阮秋抱住他的手臂,祈求一般:「那你幫我重新捏一下好不好?」
襲淵眉頭皺起一點輕微的痕迹:「怎麼捏?」
阮秋用木盆從院外裝了新的雪,把襲淵也拉到走廊的雪人前。
「這個是鴨子,」阮秋指著一個雪團,「它的嘴巴都沒了。」
襲淵按照他所說的,依次給每個雪人重新塑形。
他一開始動作緩慢,也顯得有些笨拙,到最後竟然越捏越好,比阮秋之前捏的雪人還要生動。
直到所有雪人都重新恢復,甚至更加好看,阮秋開心道:「謝謝哥哥!」
襲淵擦
掉手上的雪,伸手想抱他。
阮秋主動靠近,仰頭在他側臉下方的位置親了一下。
齊禮從飯廳出來喊過兩次了,阮秋親完就要走,準備去吃飯。
他剛轉過身,手腕被抓住,一股極大的力道將他拽了回去。
阮秋撞進襲淵懷裡,后腰被緊緊扣住。
襲淵禁錮著阮秋不讓他動,捏住他的下巴尖抬起頭,喉結上下滑動:「你在做什麼?」
他眼底的情緒莫名,神色似有緊繃,盯著阮秋淡色的唇,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摩擦。
阮秋偏頭躲了一下,又被他捏著臉正回來。
襲淵躬著腰湊近,沙啞的聲音低沉:「再做一次。」
阮秋也很緊張,這算是他的初吻,雖然親的只是臉。
襲淵現在的狀態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隨後他發現,襲淵一側的耳根有些泛紅。
阮秋的臉也紅了,隱約意識到什麼,一雙淺瞳望著襲淵。
他羞澀地鼓起勇氣:「你……也可以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