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走投無路

一個弱小的身影急急奪步而來，雙手緊緊地裹著懷中的東西，臉上洋溢著一片幸福的笑容。

「娘親，我領到葯了，你的病終於可以治好了」熟練地穿過地道迷宮一般的臨時搭建住房，揭開那塊作為大門的木板，裡面傳來一陣虛弱的咳嗽聲。

「你哪兒來的葯？連那王員外的二房小妾患了疾都要不到葯，你一個孩子如何----」看著孩子希冀的神情，婦人突然失聲哭了出來，她如何不知道孩子是有多怕再被拋棄，就像她的夫君那樣消失在茫茫大水之中。

凌道南的府邸內，眾人再次齊聚。

「疫情基本已經穩定下來，這幾日沒有過多的人應為瘧疾而喪命，外用的藥物也能夠支撐一段時間---」凌道南聽完報告，懸著的心終於鬆了一下。

「食物和衣物之類的雖然還是捉襟見肘，但是大家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留守在城內的百姓自動減少了每日的飲用，而將那些部分給了出去尋救的人員。」又有專門負責這一部分的人員報道。沒有人喜歡餓肚子，但是看到搜救隊員將一個個人帶回來，看到有家庭團聚，內心的希望支持著大部分人自願將食物留出來。

「我們學院也已經組織了導師和學員分批進入災民中進行安慰和鼓舞，喚起他們的希望--」向夜葵揉著有些脹痛的腦袋，她的隊伍已經好幾日沒有救到一個人了。

「真的多謝大家了---」看著一屋子難掩疲憊之色的眾人，凌道南心中感動不已。以之中某些人的的能力，完全可以離開這片水深火熱的地方，如今卻也被羈絆在這裡勞苦深仇。

「總的來說是穩定下來了，不過大家別太樂觀，雨不停，決堤之水就不斷，水不下，這裡依舊是做死城！」就在眾人心中有所安慰的時候，這種潑涼水的話讓人不禁怒目。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現在的情況的確已經比大水剛圍城時要好上不少了。」唐漣依嬌顛地拍了天青一下，又對著眾人歉意地笑笑。

什麼時候唐漣依已經完全將自己代入天青妻子的角色了？葉重對著李清歌努努嘴。示意她也學著點。儘快進入角色。

凌道南有些欣慰的臉色頓時一僵，大殿里的氣氛又沉寂了下來。

「的確如此，雖然情況不是剛發生是那麼差，但是外面的水不退下去。一切都是徒勞的。再多的食物和藥物。也有被用完的一天，只要外面還被困在這裡，就還是一條死路。」凌道南苦澀道。

「我這幾日已經查探過水位。想要它自己下降的日子，怕是這一城子的人等不到了。」天青又往眾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沒有人再出聲，連一旁的唐漣依也悄悄放下舉起要怒敲天青的手。

「難道真的只有捨棄這裡了？捨棄這百萬生命？」年齡稍大的幾人已經忍不住老淚縱橫，江南這位母親多受一日苦，就是在他們心口上多劃一刀。

「不行，就算是一條不歸路，我凌道南也要走到最後，我到時要看看，它上蒼要怎麼收去這百萬生靈！」凌道南悲憤無比，布滿血絲的瞳孔泛著野獸般最後的掙扎。

「天青，你就真的沒有辦法？」向夜葵忍不住問道，她就不信這個男人會沒有辦法，至少之前一切看起來絕望無比的事，都能被眼前這位遊刃有餘地解決。

「是啊，天青，你這時候就不用藏著掖著什麼了---漣依都進了你懷裡，你再這麼做作就過了----」東方劍滿懷希冀的目光如同碰上了一座冰牆。

「抱歉，目前我也沒有辦法！」天青微微搖搖頭，頓時讓在場的眾人如同墮入了萬丈深淵一般，遍體生寒。

「好了，現有的食物和藥物還能撐幾日，沒準那時炎帝排遣的大批救援隊就會進入江南府界，那時水位也會下降到一個合理的位置，事在人為，我們沒有必要去想之後會發生什麼，只要將自己目前所做的做到最好！」凌道南環顧全場，突然來了精神，親自將幾位悲傷到不便行動的老人攙扶下去，又急匆匆地奔出去指揮在第一線。

眾人陸續拉聳著腦袋離開，心裡卻已經默默為之後即將發生的事做準備，到最後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無奈捨棄。

「我去看看災民的情緒怎麼樣了，雪琪和清歌她們已經幾日沒有休息了，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向夜葵環視一周，點頭就要離開。

「等下，你將這顆丹藥化水后給她們服用吧，希望能幫上一些----」天青叫住向夜葵，從衣袖裡遞出一顆金光燦燦的丹藥。

「你有這東西也不早點拿出來，你這人忒壞了！不過----我代她們謝謝你---」向夜葵匆匆離開。

「這些日子裡，多虧雪琪她們了，要是沒有她們這群女學員在一旁想著法子轉移悲傷，很多人根本就熬不過來---」東方劍神色黯淡，和父母失散的、親眼看著親人被吞噬的，傷痛難忍的人不計其數，各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要是沒有人及時疏導，那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大廳里只剩下一些和天青關係和近的人，大家不由自主地靠近天青圍了起來，卻是目光炯炯地盯著天青。

天青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壓力，不過他翻遍了千年的記憶，就是想不出一個能有效解決問題的辦法，臉色有些難看。

眾人的眼光漸漸變了，變得絕望而蒼白。

「你們不要逼他了，天青也只是一個人。他不是神！你們再逼他他也不能將這些水變走！」唐漣依突然如同護巢的母鳥一般，一把將天青抱進懷裡，然後有些怒氣地看向四周。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施加給天青的壓力太大了，拯救百萬生靈的重擔壓在有能力的人身上，自然會讓人超常發揮，但是沒有這個能力，恐怕會被活活壓垮。

「沒事，我現在的確沒有辦法！我去看看災民的情況，也許能發現些什麼----」經過短暫的失神，天青立即振作起來。現在沒有辦法不代表一直沒有。天青有一種直覺，解救江南百姓脫離苦海的辦法一定是出自江南百姓之中。

「哦~我也陪你一起去，不知道霏兒有沒有幫上忙---」唐漣依對著眾人點點頭，跟上快步出去的天青。

「天青。你等等我。你也知道大家是急了。不是要逼你-----」和之前拚命催促天青想法子相反，唐漣依反而細聲勸道起來。

「你放心，我還沒有這麼脆弱。不過不能這麼下去了，我說過，我會保住我們的江南！」天青正視著唐漣依說道。

唐漣依突然覺得心跳漏掉了半拍，天青一直笑嘻嘻地沒個正經，但是他此刻認真的樣子，真的如同磁石一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恩~我知道」唐漣依低下頭，突然想起自己是來安慰天青的，怎麼被他幾句話就繞地團團轉。

「看來這丫頭還是差點火候！嘖嘖~」天青腦中響起一陣嘆息聲，卻有一種止不住的得意。

看著遠處不停忙碌著的女學員，特別是韓霏兒那個丫頭，一會兒逗逗這個失去雙親的孩子，不一會兒又抱著位失去骨肉的年輕母親輕聲安慰，最後小心翼翼地服侍老人服用湯藥，忙得不可開交。

「漣依姐姐你怎麼來了？」韓霏兒眼前一亮，就要放下湯碗飛奔過來，卻毛毛躁躁地腳下一滑，手中碗底下剩餘的湯藥都灑到了那老人身上。

「啊！爺爺~~我不是有意的----我---嗚嗚~~」韓霏兒看著自己做的好事，一時間又急又臊，小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別哭--別哭！你伺候我這個老頭子這麼久，這才髒了一小片衣服，難道我還會凶你不成？！」老者卻笑呵呵地揮揮手，示意不用在意。

「老人家沒事吧，我這個妹妹有些笨手笨腳的，快擦擦----」唐漣依目睹了一切，但是卻來不及阻止。

「漣依姐姐---我----」韓霏兒委屈地直掉珠子，她原本還想驕傲地告訴唐漣依她這幾日做了多少幫助別人的事，但是此刻最糟的一幕卻被唐漣依撞了個正著，而且她身後還有一個最最讓人討厭的天青。

「哭什麼，到爺爺這裡來----」還沒等唐漣依安慰她，那老者站了起來，笑呵呵地對著韓霏兒招招手。

「爺爺---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的！」韓霏兒看著唐漣依鼓勵的目光，有些怯生生地走到老者面前。

「你這娃子，不就濺到些湯水嘛！你看爺爺身上哪裡是乾的？」老者握著韓霏兒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那眼神熱切地，讓一旁的天青不由心裡一跳。然後老人的手伸向懷裡，好像掏著什麼。

「天青？」唐漣依見到天青的臉色有些怪，不禁有些疑惑。

「這是爺爺為家裡小子的媳婦兒準備的，現在給你啦~」老漢掏出一個鐲子，塞到韓霏兒手裡。

「天青，你怎麼好像很吃驚的樣子？」唐漣依皺著眉頭問道，韓霏兒卻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看著手裡的鐲子，連一般的玉質都不到，但此刻卻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般，燙得握不住。

「爺爺~這個我不能收的----」韓霏兒的臉彷彿能滴出血來，被別人直接認作兒媳婦，是個女人都該臊地鑽入地下。

「這位老人家，這婚姻之事不能這麼草率吧，再說令郎還未見過霏兒-----」唐漣依也是吃了一驚，急忙勸說道。

「見不到啦---這麼好的女娃兒，可惜他永遠見不到了----」老人家雖然是笑著，臉上卻止不住老淚縱橫。

「啊~」韓霏兒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沒等唐漣依說話，就主動將鐲子戴在了手上。

「爺爺~」然後甜甜地叫了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