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雪
「老夫混了頭,信了那妖人的鬼話!」
虛淞朝著賊頭指的方向尋了大小村落,皆是了無音訊,想來賊頭所說定是假話。
「師兄倒也不必心急,據門中傳來消息,明王宗內部生變,想來青蒼早晚也會自己浮出水面。」
身旁的師弟見虛淞沒有搭話也不言語,虛淞負手而立眼眸深邃。
「你說那人當時明明被嚇的魂飛魄散,哪來的膽量扯謊。」虛淞暗暗思索,與身邊幾人對看一眼,化作一道流光而去,正是相反的方向。
世間已被白雪覆蓋,空中遠眺,茫茫無垠也分不清山水草木,虛淞多年道行面對寒風不為所動,不過身後的幾名弟子卻是扯緊棉衣,運功禦寒。
雪花零星飄飄然,萬物凄美如畫,山間也極少看到飛禽走獸的身影了。青蒼在山上尋了半天,才在雪地上發現了一串小小的腳印,他放輕腳步慢慢尋上去,果然發現了一隻野兔正在覓食。他從地上拾起一塊碎石,指尖一彈便打中了兔子的後腿,兔子頓時吃痛掙扎不止,青蒼一個健步走上去拎起耳朵,扔給了跟著後面的長風。
「瑤兒不喜我殺生,你來殺吧。」青蒼丟下句話,就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長風看著自己手裡掙扎的兔子一陣無言,咔的一聲便擰斷的野兔的脖子。
屋裡生著火爐,火爐上的水壺沸騰不止,柳雪隔著棉布將水壺拿起,倒了幾杯,拿起一杯遞給卿瑤,卿瑤躺在床上,已經接近臨盆了,不再方便走動。
「他們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卿瑤問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說要打點野味給你補補身子。」柳雪應道。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面有人開門,正是青蒼長風。
「娘子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說著就指著長風手裡的野兔給卿瑤看,卿瑤白了他一眼說:「明明就是自己閑不住了還美其名曰給我補身子。」青蒼搓搓眉尾尷尬的笑了笑,突然看到了窗戶開了個小縫,連忙走過去就要關上。
「怎麼窗戶沒關嚴,現在可是怕風的時候啊。」青蒼沖著柳雪說道。
柳雪聞言嘆了口氣,沒搭理青蒼,反而一把拿過長風手裡的野兔去收拾了。
卿瑤眉頭微皺,搖了搖頭,對著青蒼說道:「是我覺得屋裡憋得慌,想開的。」雖然話雖如此,但是青蒼手上動作沒停,還是關上了窗戶。
天色漸暗,外面起了風。長風柳雪看著青蒼麻利的做好菜肴,心裡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兩人對看一眼,眼神複雜。
「來來來這兔子我烤了好久呢。」青蒼把烤好的兔子擺上桌,對著卿瑤笑了笑。長風看著一大桌子菜,也是不禁失笑。
「看了這麼久宗主做飯,我還是沒習慣啊。」長風將筷子遞給柳雪,說道。
青蒼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掰下一根兔後腿遞給卿瑤,隨後又掰下另外的分給眾人。就好像曾經那個嚴肅的明王宗宗主都是裝出來的,眼前這個飯做的不錯的傻小子才是青蒼的本來面目。
「你真的不擔心宗里嗎?」長風放下筷子問道。青蒼收起笑容,輕嘆了口氣說道:「我雖資質不如青斷,但他與爹的意見不合,我才當上了宗主。青斷為人雖毒,但是心胸並不狹隘,如今明王宗由他帶領,不會衰落。」
「可是他一定會將明王宗帶回到老路上去,這樣一來老宗主的努力就成了一場空了啊。」柳雪一臉認真的說道。
青蒼聞言苦笑幾聲,看了眼卿瑤說道:「看起來爹做的一切有所改觀,但是我知道,治標不治本。邊荒貧苦,願意修道之人都是為了找口飯吃,肚裡無食,心中何來的愛,更何況人們的成見已然千萬年,何談容易。」
「這兔子烤的真不錯啊,你們快嘗嘗。」卿瑤拿著一個大兔腿啃得津津有味。青蒼也順勢張羅著招呼,大家這才又投入到飯菜上。
外面風聲大作,任憑白雪如何呼嘯也無法進入這小小的屋內,長風看著不斷給卿瑤夾菜的青蒼,又看看吃的安逸的柳雪,他似乎也理解了青蒼為什麼拋下浩大的明王宗甘願隱居於此。
可青蒼心裡知道,自己的使命還沒有結束,他現在就盼著早點搞清楚天布大陣的奧秘,解決此事之後,才是真正的太平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天下人口中的魔道妖人,怎麼就這麼大的使命感,怕是只有卿瑤了解,這個聽起來無惡不作的魔頭,本性上未必是個壞人。
小小的屋檐下,竟藏著當今正邪兩道大有來頭的幾人,更奇怪的是他們共處一室,卻是祥和的緊啊。
茶餘飯後,柳雪不願多留,她至今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說起過去她與青蒼雖為主僕,但卻是自小一起長起來的,說尊重但是有些重了,說有幾分愛慕,但是嫁給他卻是萬萬沒有想過,她一生血刃無數,對著卿瑤卻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這些日子雖然幫襯著懷孕的卿瑤,也還是不願意共處太久,所以用完飯就回了那屋。
剩下三人在屋內,長風自覺不便多留,便去在村子周圍隨便逛逛,青蒼扶卿瑤坐好,說要燒水給她燙腳,昔日呼風喚雨的明王宗宗主,提起水壺便打水去了。
外面寒風凜冽,雪越下越大了,青蒼知道長風是去村子周圍查看是否安全,以防有人走漏風聲引來清玄門的人,青蒼放下水壺,打算叫長風回來,雪下的這麼大想必今晚定也無事。
長風此時正從附近的高處下來,想來也是沒發現什麼,他向進村的唯一道路走去,還差幾步路,便聽見身後有動靜,正是青蒼趕來。
「今夜的風雪太大了,肯定無事。再說了臨近新年,清玄門內想必忙的狠,回去吧。」
長風聞言點點頭,示意自己看一眼就走,可就是這一眼,還真看出了事來。
空中幾道流光駛來,快如閃電,青蒼自然也看到了此景,連忙壓低了身影,細細查看幾道流光正是清玄門下,風雪迎面卻不沾衣,想來定是神兵的護主神光擋住了雪花。
離得太遠,青蒼雖看不起面目,但他認得為首道士手裡神劍發出的紫光,正是虛淞的兵器!
「風雪太大了,看看有沒有老鄉愿意留宿我們。」虛淞說完,一個弟子就去敲了一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老頭,披著棉衣,見是幾位修道之人很是熱情,把他們都請進了屋內。
長風見狀說道:「想來是借宿的,未必是沖著我們來的。」
「大意不得,先回去再說。」青蒼說完,二人身形一瞬便消失了。
老頭倒了幾杯水,連忙招呼虛淞幾人,本就打攪有愧,清玄弟子忙讓老者歇息。虛淞本想看完這村子就回清玄,不再盲目尋找了,奈何天氣不好,來不及去城郭內尋客棧了,這才留宿在此。
虛淞飲下熱水,詢問老者:「老先生,近些月來村子里可來過什麼陌生人嗎。」
老者聞言一時也想不起來,支支吾吾思索許久才說:「道長您別說,我們這裡之前來過一夥流賊,後來被高人打跑了。」
虛淞一時沒反應過來,流賊一詞對於他們身居平安之地的人來說,早就耳生了。
「流賊?」倒是身旁的師弟反應極大,接著說道:「被什麼樣子的人打跑的?」
老者以為他們擔心村子的安全才如此大反應,笑笑說道:「道長放心,當時那賊頭被一個短刀一般的神兵打跑了,跑的時候屁滾尿流的,再也沒敢來過,至於這個高人嘛,卻是沒現身。」
虛淞陰沉著臉問道:「那村子就沒有外來人來過嗎。」
老者也不知自己那說錯話了,這道長的語氣一下就冰冷了起來,他也不敢怠慢,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
「我這腦子,有有有,有對夫妻逃難來此,說是家裡不同意婚事才遠走高飛的,來了大半年了都,後來又來了一對。各位道長不會是來抓他們的吧,兩對夫妻人挺好的,照我看啊寧拆一座廟,他不毀一樁婚啊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