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一切都難逃分崩離析
「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
「不是開玩笑的吧,講真的。」
我向來不擅長應付連續的、一副難以置信樣子的連續追問,如果那是來自扶桑的就更是如此了。
「不是,這怎麼說都已經超過了現代文學能夠形容的範疇了吧,平地能摔跤一推就倒的山城今年居然選了棒球社?」
「我到也沒有那麼弱不禁風...不過難道你不會覺得有時其實是需要嘗試著去做一些改變的嗎?」
「話是這麼說...但你這...我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
「雖然這麼說大概也只是把球扔出去的程度吧,我對自己的體育水平還是有數的,連我都能通過的社團測試應該是沒問題的。」
「啊這...果然新學期的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的後現代...你今天還要講你的鬼故事嗎,雖然我覺得你不管怎麼講都沒有你剛才告訴我的消息更像鬼故事。」
「從你的反應來看肯定是這樣的吧...如果按照恐怖小說營造恐怖氛圍的方法而言,我的故事顯然構造不出那麼大的反差和衝擊就是了...」
但說真的,我並不是特別樂於去這麼講的。
雖然我和扶桑並不是先天就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但是比起先天因素,後天的差異無疑是更大一些的。雖然不經意間問起過體育的成績,硬要說的話實際上我和她的體育水平是不相上下的程度。但事實上無論是扶桑還是我又或者是我周圍的所有人,都會覺得扶桑的體育會比我好上很多。「活潑的孩子理應更擅長這種吧」這樣的觀點對於只見過寥寥幾面的人來說,無疑還是相當具有說服力的。
而這是否是我樂意去看到的結局呢?我並不清楚。如果周圍人按照和扶桑一樣的要求去要求我的話,我或許不多久就會崩潰吧。我接受了自己不樂於與人主動接觸的設定,而如今已經積重難返。
說來,積重難返這種詞還真是令人煩惱啊。聽到這個詞就像是得了絕症一樣。「沒得救了,湊合湊合過了吧。」這種活著的死刑判決無疑是會讓人感到絕望的吧。
但或許,我是說或許,痼疾也有根治的可能,積重也能得返。雖然理智上並不想試著去相信這種可能,但我也知道那主要是因為還怕可能的失敗吧。就像停了很久沒寫的日記,再次想起來的時候把本子翻到下一頁繼續記錄下去一樣,我想,至少留下自己曾經嘗試過的痕迹吧。
啊...到最後估計還是不免一場失敗。那樣的話也好吧,我自覺是覺得世界總有一天都得完蛋的那類人,不過那和我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就是。
「額...山城你還好嗎?」
「欸?怎麼了」
「你剛才發了好一會呆欸。」
「...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們要開始了嗎?」
「你準備好的話就來記錄吧。」扶桑掏出了我的本子和家裡帶來的骰子。
「嗯...這故事長度已經有點超過我的掌握範疇了。」
「被瞎扯,好好講。」扶桑瞪了我一眼。
「你裝的這麼凶我也不會信的。」
我繼續上次的進度:
「等到馬利克最終緩過神來的時候,一個大學生打扮的年輕人攔住了他:『先生,您是從教堂那邊過來的嗎?』他被來人搖晃著,被這樣問道。」
「那個時候有大學了?」
「在中世紀晚期無疑是存在大學的,同樣有不少帶有一些宗教色彩的專業學校,來人可能就是其中一所學校的學生吧。」
「很有意思...那個年代的學生啊...是會沒有作業的那種呢。」
「這是關注重點嗎...不過馬利克姑且還是回答了他的提問,在經過了漫長的寒暄過後,來人以一種極度隱晦的方式向他提起了今天教堂的醫學實驗。」
「『那個...您看了今天的公開醫學實驗吧,您覺得如何呢?』來人最終這樣試探性的問了。」
「『很古怪吧,根本不知道那個穿著瘟疫醫生服的人在幹些什麼,最後好像一轉眼就不見了,不過醫生這東西誰說的准呢,沒準真是什麼新科技也說不定。』不知道來人的態度,馬利克最終給出了這樣一個沒有態度,模稜兩可的答案。」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感謝您。』來人有禮貌的向他脫帽行禮,讓馬利克感覺頗為詫異。『感謝您的回答,我已經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麼東西啊,你這連骰子都沒過誒。」
「哎呀,忘過了,就這樣吧。」
「這算是哪門子的安科啊喂?」
「安科就是這樣啊,雖然說把一切隨機交給骰子,但一個點不對故事就可能往相反的方向發展過去了。所以過場投點就達咩了。」
「行行行,但之後記得要投點!否則我會很閑。」扶桑把骰子舉到我面前。
「知道你帶了,我們繼續吧。」為了表示我看見了,我抓起骰子就投了一個點。
「你看現在就是這種情況。6點,這種事發生了故事就會立刻變得離奇起來。」
「那隻好看我們可愛的山城醬現編啦。」
「不要把這種事說得很容易啊...」我想了想,繼續開口說。
「當馬利克正準備回宅子的時候,發現廣場方向聚集起了一大批人,毫無疑問,那就是女巫審判了。時間還沒有到,家裡並不需要自己,馬利克便就這樣湊了上去。」
「台上的官差大聲宣告著女巫的罪狀:製作褻瀆的藥劑,毒害鎮上的平民,她褻瀆的行為引起了上帝和他全部子民的憤怒,但她卻反以為榮,直到在最後親手用自己的藥劑毒害了自己的丈夫。」
「嗚...聽起來好嚇人。」
「快投點。」
「欸,這裡也要投啊...欸又是一個6.」
「6的話正好。這罪行在人群中激起了山呼海嘯般的聲討。馬利克看見不知什麼東西飛向了火刑架上的年輕女人。但那女人無視了周圍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在等待著自己的死期而已。火刑開始前,在場的神父舉著十字架走到她面前,問她是否願意在十字架的面前懺悔,她眼神空洞的盯著十字架,隨後搖了搖頭,這樣的舉動頓時有激起了一片聲討。」
「火焰將正中的女人逐漸吞沒,但沒有人再見到她的屍首,準確的說,在火焰即將吞沒她的時候,她的身體消失了,化作一團模糊德猩紅血霧飄散在空中。」我抓起一顆骰子扔了出去。「第三個6了,今天怎麼回事。那馬利克發現,在火刑開始便一直保持安靜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發出了極其大聲的瘋狂喊叫。」
「『你們兩個瘋子...可為什麼我...上帝不會寬恕的,你們兩個...神詛咒...你們...實驗,你們只是在褻瀆...天主在上...可為什麼我們也...回答我啊...』雖說這樣,但是馬利克聽到的大概就是這些了。」我把本子上記的內容記起來給她看。
「哦,原來恐怖小說文字斷斷續續的效果是要把完整的話寫出來然後再刪掉其中一部分的嗎?」
「我這裡這樣用了而已,但我覺得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需要說什麼,很難寫出像樣的效果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
「馬利克沒有聽到接下來說了什麼,那人便被警衛帶走了,但馬利克並不難分辨出,那人的聲音與之前在路上找到自己的年輕學生的聲音是一樣的。」
「...啊?」
「今天就講到這裡吧,我們也該收拾東西了。」不顧扶桑眼神中透露出的反對,我收起了本子和骰子。「下次,故事就會結束。」
「是真的吧!確實是這樣吧!」
「是這樣哦,進行到這一步了也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