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長
罡風吹的黃走的衣衫獵獵作響,博於銀再自負也要在於四面前裝裝樣子,拉了個架勢后,平淡說道:「黃師侄,此次切磋,你不要太有壓力,劉師兄與你師傅下注是他們的事,武道砥礪是你我武者的本分,拳分高下而已。請吧。」
黃走看了看於四,後者點了點頭,並未再提點什麼,於是黃走往前踏了一步,右手掛棍,開始向博於銀衝去。
黃走的步子由緩轉急,眼看沖至博於銀身前兩丈有餘,只見他將右手掛在身後的熟銅棍嫻熟的遞予左手,左手持棍準確的向博於銀的右腳踝掃去,黃走不求這一棍能掃在博於銀身上,只是想確定對手是否還能施展出高跳后俯衝揮拳的招式,按照師傅剛才的提點,這位「博仙使」即便一身橫練的拳腳,那樣的招式對身體的負擔還是很大的,雖短時間內猜不出這位仙使的竅穴位置,但是於四對他說的「博於銀能駕馭雲盤來島上,穿的又是符甲而不是武具,必有氣竅。」那也就起碼是一體竅一氣竅了?這還怎麼打?雖然黃走心裡發慌,也擔心自己會和游老一樣被莫名其妙的腳鐐瞬間困住,但師傅對自己有信心,打就是了。
只見博於銀右腳一縮,起左腳踢飛銅棍一頭,借著一扭身的力量順勢右手向黃走探來,這一式於四陪黃走從小到大走過好多招,按照於四的說法,當遇到這種情況當借著棍子被踢回的力道由背後再轉至右手借勢打擊對手左肋,可博於銀這一拳實在太快,眼看黃走的銅棍剛從左手轉至右手,博於銀這一拳已來到了面門,既然躲避不及,黃走索性狠心將右手銅棍又遞出了兩寸。
結果就是黃走右側額頭挨了一拳,整個人踉踉蹌蹌退回半丈的距離,由於在挨這拳之前,黃走的棍棒點到了博於銀左肋,使其力道受阻,否則這一拳要是挨結識了,黃走肯定就飛出去了。
博於銀看黃走立足未穩,當機立斷沖了上去,對著黃走胸口又是連發兩拳,第一拳被黃走杵住棍子格擋下來,第二拳上移兩分,招呼上了黃走的脖子,黃走不顧額頭疼痛猛然一側腦袋,拳頭依然刮到了右側脖子的皮肉,這才堪堪躲了過去,趁博於銀拳頭落空失去平衡,黃走趕緊往後翻滾,雙方又拉開了四五丈的距離。
劉子貴看了眼焦急的於四,暗自發笑。
黃走雙手拄棍,腰微微弓起,等著博於銀奔襲而來,而博於銀卻真拿出了些「師叔」的風度,直起身子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朝黃走招手,微笑著示意趕緊進招。
雖然一上來吃了些虧,甚至脖子上被刮蹭下些許皮肉,黃走並未覺得奇怪,因為他也覺得目前自己沒有與這種剛猛路子的對手正面衝突的本錢。
至於博於銀這邊,心下其實也大為吃驚,由於自己的體竅開竅位置距離拳腳太遠,只能在手臂開出新竅前強行走氣竅氣機將體竅氣勢「引」向雙拳,強化出拳力度的路子,根本無法像遊子甄和黃走一樣迸發氣勢傷敵,至於自己開在後背的一枚氣竅,脫下了符甲后,近乎沒用。
大山門的一竅武夫,根本沒時間把心思都放在淬鍊這枚體竅中,畢竟山門資源雖多,分配給這些外門弟子的卻有限,用合理的方式方法拔出第二竅、第三竅甚至第四竅,漸次登高才能獲得更多的武道資源,才是武道與修行的正途。但黃走不同,不存在資源配置上的競爭,於四也一直強調開竅沒有捷徑,只有淬鍊圓滿你已有的,把底子打好,老天爺才會繼續賞飯吃,才能在將來的搏殺中猛然開竅,勢如破竹,一發不可收拾。
博於銀感受著那已不算多的氣勢,照自己算計,再出最多三到四拳,氣機裹挾的氣勢就會徹底散去,屆時繼續較技,就會與尋常江湖拳腳漢子無疑。所以他需要出拳謹慎,自己一味猛攻未必能摸得到這滑不溜秋的小子。
於四笑著對劉子貴說道:「這位博師弟,相當有前輩風範了啊。」
博於銀知道於四是在笑他過於謹慎,卻依然沒有被激將,朗聲對黃走喊道:「黃走師侄,你再不過來,我可就要過去打你屁股了。」
黃走只得提棍往博於銀身上點去,博於銀拿胳膊擋了一下,發覺疼的厲害,終於恍然,原來這黃走不但能借棍子一頭將氣勢迸發,還可以將氣勢玄而又玄的纏繞於銅棍之上,增加銅棍威力,既然能纏繞氣勢,那這銅棍必是武具無疑了。難怪於老兒敢拿出那麼多靈珠來賭,敢情是真的對自己這個徒兒有些信心的。
博於銀雙手併攏又接了黃走自上而下的一記劈擊,掌心疼,真的很疼,所以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抓住黃走往回抽棍的空擋身形貼了上去,只見博於銀化拳為指,點向黃走胸口,這時黃走提棍格擋這一擊已然來不及了,於是一咬牙,銅棍撒手右手探向博於銀臉頰。
只聽「咚」的一聲,黃走被點中了胸口連退十幾步,博於銀的左臉也被黃走連拍兩掌,只不過博於銀這一指是實打實纏繞了氣勢的殺招,而黃走這兩掌卻是普通的兩掌而已。
看似是互換一招,實則黃走吃了大虧,此時的他口吐鮮血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而挨了黃走兩掌的博於銀只是臉上略微有些紅腫卻並無大礙,看到勝機的他哪能放過黃走,一個箭步追擊上去就要補上一拳,這一拳涵蓋了博於銀體竅內的所有剩餘氣勢,志在一擊內分出勝負,而黃走剛剛卸掉那一指的力度,胸骨怕是裂了。眼看還沒立足好又要接博於銀這一拳,只得又伸出一掌和博於銀互換了一拳。
只是那博於銀這一拳又是沖著黃走胸口而去,而黃走這一掌又沒有使出力氣,致使看似雙方再次互換的一拳實則是黃走單方面被打翻在地滾了出去。
「好!」劉子貴看到勝負已分,忍不住喝起彩來,忘形的對於四說道:「於老哥,願賭服輸,趕緊拿出那四十靈珠吧,免得大家傷了和氣,至於回去的路費嘛,大可等兩年之後再給的。」
於四從容笑道:「劉老哥,我啥時候說過不給的?」
劉子貴伸出一隻肥手,「那你可給啊?」
於四把手指向前方,「再等等。」
劉子貴順著於四所指方向看去,原來黃走又艱難的想要站起來,此時的他嘴角淌出鮮血,臉上胳膊上有多處擦傷,博於銀再也顧不上「師叔」風範,衝過去又向黃走身上報以一頓老拳,只是這尋常的拳腳已不足以重創黃走,終於趁著博於銀一腳踹空的機會脫身站了起來。
即便銅棍就在身側,黃走也沒有再次拾起,立了一個拳架就往博於銀身上拍去,博於銀雖出身豪門,修行之法按部就班,卻不諳技擊之法,此時體竅已無氣勢,氣竅在背又無法運氣護住前身,走了幾招后被黃走抓住機會撥掉右掌拍中了之前銅棍掃中的位置,又以自身肘部前探將博於銀撞飛出去。
博於銀在地上打了個滾,肩部由於疼痛起身緩了一緩,就又被黃走一掌拍中額頭飛了出去,堂堂放題宗弟子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博於銀羞憤難當,眼看黃走又要襲來,已是沒有機會起身,便往腰間一探,抽出了一張黃紙符籙,左手食指與中指併攏,符籙中間裂出了一道近乎肉眼見不到的裂痕,「去!」博於銀大喊一聲就借用氣機將符籙擲出,符籙竟以比暗器還要快上幾分的速度來到黃走面前,此時黃紙已燃燒殆盡,中間裂紋位置迸出一發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火球打在了黃走身上,黃走上身衣著瞬間點燃,自身彷彿置身於熔爐之中,但即使這樣,也未能阻礙他向博於銀出掌,只見黃走如那火甲神人一般被符籙阻礙了一下身形后,便又向博於銀奔來,博於銀還未能站起將身上的其他符籙自腰帶取出,胸口處已重重挨了黃走剩餘全部氣勢的一掌,擊完這一掌后,黃走不再看那被拍至地上還彈了一彈的博於銀,便開始在地上打滾,終於,火滅了,黃走渾身黢黑緩緩站起身來,而博於銀卻就此暈死了過去。
夜裡,白府後院黃走家中,於四正給坐在床上的黃走塗抹傷葯,於四看了眼默默流淚的白潤兒及默不作聲的小主子一眼,說道:「為師當年離開山門並未帶些許傷葯,這些年游老用去了些許,剩下的今天都給你用上了,好在這化溟草乃是寒屬性稍作處理后就能夠入葯的,就地取材,幫你拔去身上這些灼傷的地方,也算夠了。一會纏上繃帶后,這兩天就別躺著睡了。」
黃走不知道該說什麼,胸口給博於銀那一指點裂了胸骨,照理應該爬不起來才是,只是當時不知哪來的氣力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來,甚至擊敗博於銀的那股子心氣被符籙燒傷時都沒有墜下,抿了抿乾澀嘴唇,醞釀了一番之後,對於四說道:「師傅,我好像摸到點武道的邊了,當時逆境下勇往直前,出掌之時竟是渾然忘了疼痛,是不是...」
於四哈哈一笑,拍了拍黃走肩膀,氣機稍一散發,就讓黃走冷的哆嗦,又點了點門口的熟銅棍,示意玄機在裡面。原來這熟銅棍算是於四早年趁手的武具了,打造之初加入了幾兩的溟石礦晶在裡面,又在雙手常握的位置摻雜了些鎮痛的麻藥,致使黃走不曾感受到太多博於銀給他帶來的傷痛,於四繼而意興闌珊的說道:「狹路遇到拳法更高者,不畏死,不逃避,勇往直前聽起來是不錯,但也無異於莽夫的困獸猶鬥死中求活,要我說,不行就逃,能活著才有希望,走兒,旻宇你們記住了。」
「至於博於銀本身有練氣士的底子,我也和你說過,所以他能祭出一枚尋常的火球符籙並不稀奇,那種程度的火球術若遇到修習寒屬性功法的我,氣機運轉全身就可以打散,但是對你的傷害,還是蠻大的,火球雖小,溫度確實不低啊。」
「師傅,那火球確實威力不小,我能駕馭那種符嗎?」
「你啊,你當然不能,這種五行符籙都是以內涵的五行符石為契機,所畫符文為引,借修士氣機為導火索碎開符石,方能祭出,當然,符籙的威力也和畫符人的本事及修士的氣機有著密切的關係,符籙品秩越高,馭符之人氣機越濃烈,效果就越好,反之就越差。」
「但是你也別灰心,世間也有武者一鼓作氣,以氣勢為引所畫的『一氣符』,我不是武者所以對此涉足未深,回頭我小弟若是能來島上,可以教你。」於四笑了,似乎對他這個親弟弟也是十分想念,「旻宇快四歲了,也該學點東西了,潤兒教些識字畫畫,走兒教點拳腳,我看看再教點別的,那打賭贏來的符甲可要收好了,不行我就先替旻宇穿在身上?」
「師傅說什麼就是什麼。」黃走勉強抱拳回道。
「讓潤兒給你修剪下鬍鬚頭髮,瞧瞧你這狼狽樣,走了。」
「恭送師傅。」
於四走在夜色下,迎面走來了幾個值夜的小廝,彎腰與這位「深不可測」的大管家打招呼,於四竟難得有些笑意的點了點頭。
「我於四行啊,隨便調教了幾天的徒弟可不就是比那大宗門的弟子強?」
黃走的成長被於四看在了眼裡,可白旻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