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翌日怪談（四）
入夜。
渾濁的夜透露著怪異與荒誕。
「打不通……果然，不該對學校的信號抱有期待。」暗紅色頭髮的少年憤憤地跺著腳。
幽暗的教學樓內迴響著電話里詭異而嘲諷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奠話已關機，請殤后再撥。」
忍住將這東西直接扔出窗外的衝動，少年唾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走進舊校舍的大廳。
縱然廢棄的舊校舍本身便是殘破和荒敗的棲息地，但大廳的破敗已經誇張到了詭異的地步。
宛如被一場天災席捲過一般，遍地都是幾乎認不出原形的碎片，可怖的巨大裂痕嵌滿牆體。
太不對勁了。
「真是的，風原不在，吳殤學長也不在，說好來參加社團活動的，怎麼沒一個準時的。」
少年嘀咕了一句。
「真是夠了……」
詭異的氛圍縈繞著大廳，害怕的少年泄憤地踢著地上的碎屑。
一絲反光。
一個小小飾品靜靜地躺在地上。
……是風原的發卡。
不安瀰漫了少年全身。
傳聞是真的……
現場的慘烈痕迹正是那個怪談所為。
少年能想象到幾位先來的夥伴在此和怪談糾纏，逃竄，躲藏。
[沒有屍體，證明他們現在應該還活著……]
少年不敢再想下去，惶恐已經充滿了他的全身。
「風原，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鼓足勇氣，少年踏進了教學樓。
「噠，噠，噠。」清脆的高跟鞋聲在老教學樓內回蕩。
「噠。」沿著遠方的聲響。
「噠。」裹挾著不安與憤怒的步伐。
「噠。」終於在那彷彿無休止境的長廊盡頭，撞開那道早已鏽蝕的鐵門。
「五更同學！」
在那身穿赤紅拖地長裙的巨大人形的對面，那個像黑貓一樣的女孩艱難地移動著身子。
看到少年的到來，她怒罵一聲:「笨蛋，進來幹什麼，快跑啊！」
「我不能拋下你們不管啊！」少年說著，扔起邊上的木板砸向女鬼，企圖引起女鬼的注意。
而下一刻，木板被劈開，血紅的身影鬼魅般閃過。
恍惚間，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
血色充斥著視線，下意識捂著的胸口淌著血。
眼前修長的身軀靠得越來越近，用數不清的眼睛和嘴拼湊成一張怪誕可怖的面孔。
「咔嚓。」
女鬼歪了歪頭，臉上的三張嘴同時發聲:
「來·玩·捉·迷·藏·嗎？」
恐懼充斥少年全身，他只能用最後一絲理智大喊一聲:「五更，快跑！」
「十-九-」
倒計時開始，少年總算得到了些許喘息時間。
少年的頭腦剎那間一片空白，夾雜著恐懼和夥伴得救的喜悅的古怪感覺短暫佔據大腦，但那越發急促的倒計時將他從幻夢中拉了回來，跌跌撞撞地逃離此地。
[只要能逃走就好。]
少年玩命向著拐角處跑去，只要能到達那裡，就還有機會——
「啪唧。」
慌不擇路的少年被絆倒在地。
「找到你嘍~」女鬼的聲音幽幽響起。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真是無聊，別婆婆媽媽的玩『走不走』的遊戲就不需要我跑出來救場。」吳殤的聲音在拐角響起。
「吳殤學長！」少年的眼中躍出一絲希望。
吳殤沖向女鬼，手中的剪刀閃過寒芒。
女鬼沒有選擇直接砍向吳殤，反倒是暫避鋒芒。
「果然如此，你先走，我和她周旋周旋。」
吳殤躍躍欲試，指尖剪刀翻舞。
「相貌，一般，不值。」女鬼歪著頭說道，緊接著就試圖越過吳殤追殺少年。
「你，」吳殤臉一抽，剪刀飛出去，攔住了女鬼去路。
[快跑，快跑，躲起來。]
少年慌不擇路地跑著，看著老教學樓里的那一排已經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儲物櫃，眼神中閃過一道希望。
[只要藏到她已經找過的地方就行了！]
少年撫摸著早已鏽蝕地不成樣子的鐵櫃，斧痕上一片暗紅，不知是血液還是鐵鏽。
一人高的柜子足以容下他甚至還有所餘地。
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使得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心中對風原的印象如同一張靜止的照片。
正在逐漸泛黃。
顫抖的手輕輕拉開了嘎吱作響的鐵門。
熟悉的身影。
陌生的溫度。
風原直直倒在了少年的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失神的少年跪在原地呢喃道。
和風原在一起的回憶如同潮水般褪去。
「風原，你還好吧風原，你只是睡著了對嗎？風原……」任憑少年怎麼呼喚，懷中的少女都沒有一絲的回應。
記憶中風原的外貌已經開始模糊，留下眼前的屍體上驚恐的面容。
「不想，不想忘記啊……風原！」
糾纏了一會兒的吳殤趕了過來，看著獃滯的少年，皺了皺眉。
「沒時間了，沒品味的傢伙要就要追上來了，快走。」
拉過少年的吳殤衝出教學樓。看著站著一個熟悉身影的校門口，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自言自語。
「該走了。」
終於到達了校門，少年癱坐在地上。
「呼呼。」大口喘氣，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少年淚如泉湧。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怪你，學長，我知道，我知道！」少年扯著吳殤的衣角竭盡全力地嘶吼。
「我應該悲傷嗎？」吳殤皺了皺眉。
少年不能理解吳殤口中的話語，但這不妨礙他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不救救她們，你有能力救她們啊！為什麼！」少年泣不成聲。
一旁的少女一動不動地看著這番場景。
「唉，安心睡吧，過兩天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吳殤敲了一下少年的後頸，將他打昏過去。
「校園恐怖片的角色就沒幾個想得到往校門跑的。」吳殤自言自語道。
「有點無趣。」
吳殤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這就是難受的感覺嗎？」
吳殤望著天空，「我好像知道了點這個世界的惡意了。」
吳殤摟了一下站定在校門口的少女。
僵硬的關節如同木偶一般，在吳殤隨意的動作下直直地倒在了吳殤的懷裡。
「不是嗎，麻美學姐」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