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翌日怪談(十)
怪談撲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只是覺得,救下更多的人會比較好而已……」
怪談解除了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回到了原位,列車根本就還未進站,只有跪在地上的怪談真切的顯示剛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告訴我你的故事吧,傾訴自己的悲傷會好過一點。」吳殤眼睛發著紅光,饒有興緻地看著怪談,輕聲安慰。
「我叫藤本次郎,原來是這裡的軌道交通調度員,大概十幾年前,我在這工作時,有幾個小孩私自跑到軌道上玩,當時電車也快駛來,那幾個孩子的家長也跑了下去勸孩子,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喂媽媽,快看!好好玩!」
暗淡的黃昏中,幾個孩子在鐵軌旁嬉戲。
「嗡~」
電車的的聲音似乎從渺遠的地平線上傳來,又好像近在咫尺。
「孩子,快回來,快!」焦急的母親和其他的幾個孩子的家長慌張地跳下站台,打算拉回自己的孩子。
「嗡嗡嗡。」
電車的聲音開始變得急促而響亮,荒涼的站台多了幾分殷紅。
「快回來!來不及了,電車要來啦!」藤本次郎吼道。
耍著無賴不願離去的幾個孩子尚未知道,死亡離他們是如此的近。
[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
藤本次郎焦急地環顧四周,突然看到了電車變軌的操作桿。
他急忙向前跑去,牢牢握住了那個杆子,卻在拉下去前的最後一刻猶豫了。
無論是原軌道還是變軌后,電車都必然撞到幾個人,面對決定他人生死的危急關頭,藤本次郎遲遲不敢拉下操控桿。
焦急的家長,無知嬉戲的孩子,還有即將駛來的電車,一切都化為血色。
[惠比壽大神啊,保佑他們能平安吧……]
毫無依託的藤本次郎將選擇交給了信仰,內心的煎熬成為了折磨藤本次郎的深淵。
他無法拯救所有人,所以,當別人的生死掌握在他手中,就化為了刀山地獄刺穿他的身心。
[拉下拉杆吧,去拯救更多的人]
「惠比壽大神」藤本次郎流下了淚水。
[拉下拉杆吧,去拯救更多的人]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雖然不知道這個聲音從哪裡來,但不知為何,藤本次郎覺得這就是神明的聲音。
咬著牙,藤本次郎低聲說了句抱歉,拉下了操縱桿。
尖叫與碰撞聲響起血的旋律,承載著人的工具成為殺死人的屠夫。
顫抖地睜開眼睛,藤本次郎跪在了地上。
滿地的鮮血與殘肢。
本來軌道上的幾個人似乎在次郎備受煎熬的時候就離開了鐵軌。
救人者淪為殺人者。
被血所蒙住的玻璃窗戶上模糊地呈現著一張惡意的笑臉。
「為,為什麼……」藤本次郎的聲音有些顫抖,無神地看著自己造就的一幕。
忽遠忽近的,一聲低低的嘲笑。
講述完自己的故事,「藤本次郎」抬起頭來,將自己埋進吳殤的胸口,時哭時笑。
吳殤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月,月曜日的時候我會自己自殺的,」「藤本次郎」深深注視著吳殤,抹了抹眼淚,「雖然你的行為很惡劣,但是還是感謝有你,讓我解開了心結,這個杆子是我的寄靈物,就寄託於你了。」
「和怪談比行為惡劣嗎?」吳殤低低地笑了一聲。
「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和那群神明作對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吳殤接過「操縱桿」,拍了拍「藤本次郎」的背,登上了電車。
「真是令人作嘔啊,操弄世間的神明。」
列車上時,傘下鬼和吳殤都沒有說話,各自有著自己的心思。
下列車時,吳殤抽空看了一下「操縱桿」的信息:
【電車難題的操作桿】
【類型:道具】
【評級:e】
【復現:一天一次,將自己和至多一個擁有智能的個體帶入電車難題的場景。】
【你無法拯救所有人,這只是一根馬桶搋子而已。】
【注:你未獲得該物品的所有權。】
之前拿到的回頭鬼的紅衣也是件道具:
【惑鬼的紅衣】
【類型:裝備】
【評級:e】
【注目:你面對注視著你的智慧個體將小幅度強化自身屬性,並且在心靈影響系能力上獲得小幅度加成。】
【被家暴致死的惑鬼生前所著的紅衣,切記,注視別人毀容的臉是不禮貌的。】
【注:你未獲得該物品的所有權。】
可惜的是紅色的連衣裙不太適合運動,繁重的裙擺極為干擾運動。
「叮噹~」
到站了,吳殤帶著傘下鬼下車,好一會才根據自己的「怪談導航」找到地址。
灰白的牆壁上是積灰的瓷磚。
「咔。」
一個可樂罐被吳殤踩得變形。
走上公寓樓的時候,吳殤能明確感受到邊上的幾家人都在盯著自己。
「誒你看,那家又來人了,這次還是個小夥子,催債的越來越急了。」
「怕什麼,我們又不是強姦犯,不怕還不清債。」
「誒你說,這個男的長得還行,會不會……」
隨後便是竊竊的笑聲。
吳殤看了一眼他們,反著將傘打開丟了出去。
世界一下就安靜了。
「咚咚。」
吳殤敲了敲門。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冒出了一張鬍子拉渣的臉,消瘦的臉龐如同皮包骨一樣。
「你們是」男人猶疑地看著年輕的吳殤,看外表不像是貸款公司的人。
「我是合羽的同學,今天專程來拜訪的。」
男人的眼睛睜了一下,隨後暗淡下去,話語也變得有氣無力,「我知道了,進來吧。」
光線照進了骯髒的房間,到處堆砌著酒瓶與垃圾,隱約之間散發著臭味。
男人整理了一下沙發,勉強將凌亂沙發弄出一個位置。
吳殤坐了下來就開門見山,「叔叔,我是為了合羽的事情來的。」
窗帘緊閉,整個房間壓抑地透不過氣。
男人沒有說話,把眼睛放到酒瓶口瞅了一下,隨後后將本就只有幾滴的啤酒下肚。
「哈——」
男人嘆了口氣,眼神中渾濁不堪。
「合羽他已經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