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額娃路上開慢點
第四章、額娃路上開慢點
這一次開車上路，雲風的心態也輕鬆了不少。
昨日的一番經歷讓他的心裡也沒有那麼消沉。
等開進了原先的農田跟前，雲風往地里看了一眼。
地里沒人，空蕩蕩的。
雲風有些頭疼，他昨天說了再過來，可這又沒留下具體地址，他也不知道兩位老人叫什麼，還真是一個問題。
好在這時候，有人騎著小三輪車從村子里駛出，沿著馬路迎面而來。
司機的年紀看上去有五六十歲，頭上夾雜著些許白髮。
雲風立刻從車上下來，對司機喊道：「叔，弄啥呀？」
還是一口關中話。
司機愣了下，將車子停了下來，道：「到鎮上買點東西。」
村子距離城裡遠，是有商店但都是些日用品，想買點其他東西就得去鎮上。
鎮上買啥的都有，也不用非得進城，村子里的人哪怕不去城裡現在也能買到用的東西。
「叔，我問你個事。」
雲風轉身去車裡，將袋子里的照片拿了出來。
「叔，你看這照片上的人你認識不？」
照片里就是那對老人。
大叔看了一會笑道：「你往前開，門口紅色大鐵門的就是他屋。」
「對，謝謝叔。」雲風心裡鬆了口氣。
總算是找到人了。
「沒事。」
司機笑了笑擺了擺手，擰動把手就要走。
「那你路上慢點！」雲風提醒了一句。
大叔笑了笑也沒說啥，騎著小三輪就走了。
雲風也回到車裡，朝著村子里開去。
關中的村子都是在馬路兩側蓋的平房，以前都是土房子，這幾年經濟發展后，家家戶戶都蓋上了水泥房，最少兩層，門口用水泥一鋪，弄得平平整整，下雨也不怕泥濘。
大門前再修個門樓，裝上一個大鐵門，條件好的還會弄些帶字的瓷磚貼上，上面寫著「五福臨門」之類祝福的四字詞語。
要說環境，那比以前可好太多了。
小時候村裡的路都是泥土路，乾燥的時候車子一過去，就是塵土飛揚，下雨的時候車子開過去，路上就是一道道泥濘的車轍。
不管啥時候都不好開，還坑坑窪窪的。
現在村村都修了水泥路，路面平坦，沒了塵土，颳風下雨都不怕。
不多時，雲風看見了之前司機師傅說得紅色大鐵門的人家。
村子里有些人家裡不是紅色大鐵門，而是用的新款的純不鏽鋼大鐵門。
紅色大鐵門都是老舊的款式了。
雲風的車子在村子的路上開著，路邊聚在一起的老人倒是都朝著他的車子投來目光，有些疑惑。
雲風也看向這群人，注意到了裡面一位老人，正是他昨天見過的老奶奶。
「婆！」雲風喊了一聲。
他停下車，直接從車上下來。
那位老奶奶見到雲風后，先是透出迷茫之色，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快步朝著雲風走來。
雲風也提上東西，朝著奶奶走過去。
「這誰家娃啊？」
「不認得啊。」
「這是那誰……」
聚在一起聊天的村民們看向雲風，目光都帶著疑惑。
可任憑他們怎麼想，都想不到雲風是他們村裡誰家的娃。
村子就這麼大，不可能不認識啊。
雲風走得快點，很快就到了奶奶跟前。
「婆，我來了。」雲風笑道。
「我娃來了好，來了就到咱屋坐坐。」奶奶拉著雲風的胳膊，一臉慈祥。
有個膽子大的婦女喊道：「你誰家娃？」
雲風聞言看過去，是個中年婦女，臉上有著操勞的痕迹，打扮的倒是不落後，穿著紅外套，挺鮮亮。
「我長順家娃。」雲風繼續胡謅。
「長順家……」
這幾個一起諞閑傳的村民們露出思考之色，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是誰。
村裡有叫長順的人嗎？
雲風不知道，他也是瞎編的。
一個大叔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長順，在七組呢，我知道了，想起來了。」
「你想起來屁了，七組誰叫長順啊？」旁邊的中年婦女立刻拆穿了他。
大叔撓著腦袋，挺不服氣。
「那你有能耐你說長順是誰？」
「我也不知道！」中年婦女一臉驕傲。
講道理嗎？講道理幹啥啊？
雲風心裡憋著笑，你們再想也想不出來啊。
「婆，走，照片給你弄好了，咱去找爺。」雲風打算先溜了。
奶奶點了點頭，拉著雲風朝著紅色大鐵門那戶人家走去。
紅色大鐵門上的紅漆已經斑駁，不少漆都翹起來了，鐵門上銹跡斑駁，看樣子有些年代了。
能這麼早修建大鐵門的人，家裡也不缺錢，算是大戶人家。
村子里講排場，講排面，你家修了我家也不能落後。
倒不是什麼陋習，也沒有大張旗鼓的攀比，就是爭一口氣，面子排場上要過得去。
車子就放在路邊，也不會出啥事。
現在誰敢跑到村子里偷車下場一定很凄慘，水泥路能走兩輛車，也沒影響交通。
奶奶拉著雲風跨過鐵門進去，雲風在裡面掃了一眼。
院子里的地面鋪了一層水泥，靠著圍牆的地方留著兩道長方形的泥土地，種著幾棵樹。
角落裡有雞籠，幾隻公雞和母雞在院子里轉悠，如同巡邏領地的將軍。
拴著鐵鏈的黃狗見到雲風對著他叫了幾聲，奶奶一個眼神瞪了過去，喊道：「這是額娃，包叫了！」
黃狗頓時默不作聲，低著頭縮回了牆角打盹，眼睛卻盯著雲風看。
等進了屋子裡，裡面是實木傢具，塗著紅色油漆的那種，一些農具就放在屋子裡。
和他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幾乎一模一樣。
爺爺打開了一旁的房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屋子裡的收音機還播放著秦腔的聲音。
「爺，婆，照片給你們印好了，你們看看。」
雲風將袋子里的照片取出來，遞給了奶奶。
爺爺則湊了過來。
奶奶端著相片看了半晌，兩人的臉上沒有喜悅，反而有些愣神。
一輩子沒拍過幾張照片，到頭來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茫然。
現在科技發達，印刷質量上去了，拍出的照片色彩真實，而且更加清晰，比以前的好太多了。
「拍的好啊。」爺爺讚歎了一聲，眼神中逐漸露出喜悅。
「額娃拍的好。」奶奶也讚歎道。
雲風順手將水果袋子也遞了過去。
「爺，婆，給你們買了點水果，你們留著吃。」
「額娃拿回去，我用不上。」奶奶立刻推辭。
「我們高血糖，水果太甜了。」爺爺笑道。
「你們不吃給小娃吃，你們收著吧。」
幾番推辭下，雲風還是把水果放在了他們的桌上。
「爺，婆，那你倆坐著，我就先走了。」
奶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生氣道：「著急走弄啥，留下把飯吃了。」
「婆，不用了，我屋裡有事哩。」雲風笑道。
「吃了飯再走！」奶奶語氣嚴肅。
雲風還打算再轉一轉，他吃了飯才來的，現在也不餓。
他朝著外面走，兩位老人就跟著他。
等他出了門，兩位老人站在門口，臉上露出不舍的神情，就好像看兒女離開時的模樣。
「爺，婆，你倆好好活，我下次再過來轉！」雲風擺了擺手喊道。
「額娃路上開慢點，沒事就回來轉轉，咱屋比不上大城市，但咱屋也啥都有，額娃餓不著。」奶奶叮囑道。
雲風鼻子一酸。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爺爺奶奶給他說的這些話了，以前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也是如此。
「好，我知道了，婆，爺，我走了。」
雲風沒再停留，他進了車裡，關上車門后離開。
爺爺和奶奶站在門口，望著他。
直到他的車子遠去后，這才轉身進了屋子。
後視鏡的身影消失，雲風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腦海中浮現出了兩位老人見到照片后的表情。
從茫然到露出喜悅，那種純粹的眼神如今很難見到。
兩位老人對他的熱情，更是讓他沒想到。
大城市裡，也很難遇到這樣的人了。
「人生的意義，在哪裡呢？」
雲風心裡想著，他開著車，繼續朝著北邊駛去。
今天他出來的早，時間還算充裕，可以再多逛逛。
一路往北開，都是些關中的村子，景色也是頗多。
雲風沒閑著，拿著相機拍攝了不少照片，記錄了不少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自然美景，永遠都能洗滌心靈。
開車在路上，前面還是水泥路。
路過的時候前面一個騎著電動車的大叔給他擺手，雲風停下了車，將車窗打下來。
「前頭修路呢，走不了，不要過去了。」大叔喊道。
「對，額知道了，謝謝叔！」雲風感謝了一句。
「么事，路上開慢點，這地方路窄不好掉頭，你到前面，有個空地，能掉頭。」大叔提醒道。
「好。」
大叔說完，騎著電動車就走了。
雲風笑了笑，往前開了一陣，果真有一片荒地，在荒地上掉了頭后，朝著南邊開去。
算了下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沒開一會，手機震動起來，劉磊給他打來了電話。
「玩的怎麼樣？」劉磊問道。
「還不錯。」雲風回應。
「聽你的口氣是不錯，今天周五了，晚上有空沒，來聊聊。」劉磊笑道。
「行啊，你發定位，我過來。」
不多時，劉磊就把定位發了過來。
雲風按下下導航，朝著吃飯的地方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