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成草泥馬的男人
乾涸的大地,荒涼的山坡。目之所及,一片饑渴的黃。
一大隊官兵打扮的人押著一個大的鐵籠子,緩慢地前行,揚起漫天黃沙。
籠子里關著一個有著渾身雪白色的絨毛,脖子長長,眼睛大大,似羊非羊,似馬非馬,半人高的奇怪物種。
此刻,那個奇怪物種正一臉痴獃地望著前方……
左羅表情很淡定。就算是他被關在籠子里,籠子外還左三圈右三圈地綁著七八根粗重的鐵鏈,周圍還有一大群官兵看押,他看起來依舊很淡定。但這只是看起來,這群官兵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蠢乎乎的東西,早就在心裡把他們罵了一萬遍!
「尼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毛他睡個覺起來就被關進籠子了啊!!」左羅面無表情地在內心瘋狂地咆哮。
他用自認犀利地眼神冷冷地注視著前面的官兵,示意他們解答。
前面傳來一陣嬉笑:
「你看,那怪物在看你呢!」
「哎喲!你們看,那怪物的眼神好搞笑啊!」
「嘻嘻……那怪物看起來傻獃獃的……」
愚蠢的人啊!不是怪物,是草泥馬好嗎?
左羅扭頭,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地冷哼。對於這幾個連草泥馬都不知是何物的人,他已經不想再和他們說什麼。
可那些人卻不肯輕易放過他:
「誒呀?你們看,這怪物好像生氣了!」
「怎麼可能?分明就是頭畜牲啊?」
「這畜牲難不成真是怪物?竟然能懂人語!」
「……」
畜牲!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進了左羅的草泥馬之心。
左羅努力維持著淡定的表情,內心已經洶湧澎湃了。就算他現在變成了草泥馬,可他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個人。他的思想,是人的思想;他的靈魂,還是人的靈魂;怎麼能夠被人說成是畜牲!
左羅覺得,他很有必要給這些人解釋一下了。「你們聽著,我是人……」左羅發出了細細的類似小狗叫的「嗷嗷嗷」的聲音。
一聲驚雷從頭到腳貫穿左羅全身!左羅發誓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左羅:「……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受傷了……」
官兵:「哈哈哈哈哈……」
左羅忽然覺得,他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這是一個沒有草泥馬的世界。
這一點,從那些人看到左羅的反應就可以看得出來。
於是左羅——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草泥馬,很榮幸的成為了別人口中的怪物。
在接連嚇昏五個村民之後,左羅終於被趕來的這一群官兵包抄,強行逮捕了。
左羅表面平靜地凝神著天空,內心只想罵一句:尼瑪!
要是那天晚上他沒有看《佐羅的傳說》就好了……如果沒看,他怎麼會穿越!怎麼會變成草泥馬!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就這樣,一大群官兵押著左羅,一路塵煙滾滾地駛向未知的前方……
…………
「你就是那個嚇死人的妖怪?」尖腦袋尖下巴一副鼠相的縣官一拍驚堂木,黑色的官帽歪到了一邊。
台上,縣官身旁站著個同樣帶官帽的縣丞;堂下,左右兩邊站著身穿黑色捕快服兩手執杖的捕快;堂外,擠滿了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村民。
左羅被眼前「三堂會審」的情形搞得有點懵,呆立在籠子里。
那些人怕左羅在審堂上突然發狂,索性連鐵籠子也一起搬來了,甚至還以防萬一地在鐵籠子外面多加了兩根兒臂粗的巨型鎖鍵。可想而知,這些人對他這個奇怪生物有多麼害怕。儘管左羅現在長得是這麼的可愛。
如果左羅沒聽錯,那縣令應該說了「嚇死人」三個字。
左羅慢慢頭慢慢向左邊轉去。一個人像根棍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上蓋著張破破爛爛的草席……
死……死了?
左羅只感覺心「突突」地跳,兩腿差點沒軟得跪下來。
又是一聲驚堂木響,滿臉鼠相的縣官豎起眉一聲暴呵:「你這怪物殺害我縣鄉民,為害一方。本官身為風水縣的父母官,豈能坐視不理?本官決定——」
那「定」字拖得老長,左羅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半空中。
「將此怪物押至縣門口宰殺,眾鄉民皆可分食!」隨著最後一字敲定,左羅嚇破膽,突然從腳至背、頭,開始不受控制劇烈抖動了起來,且越抖越厲害,越抖越誇張。
「大人,饒命啊!!!」左羅慘叫,「吧唧」一下四腿跪到了地上。那「嗷嗷嗷」像小狗一樣的叫聲,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竟大得像要刺破人耳膜。
「此怪物藐視縣堂,無法無天,實在可惡!來人,快將此怪物送去宰殺!」老鼠縣令瞪著慘叫不止,臉上卻毫無表情怪異到極點的左羅,忍無可忍地發號了士令。
「慢著!」人群中響起一道如洪鐘般的聲音,「大人,此物不能殺!」
眼見有救星冒出來,左羅激動得差點兩眼飆淚。可是那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超強臉皮竟還是透不出一絲表情,只能木木地看著來人。
說話的看起來顯然是個四十幾歲,身材雄壯,眼大如牛,穿著紫色粗布衫的漢子。
「大膽!」老鼠縣令沒想到此時竟還有人想違抗他的指令,立時眼睛就瞪了起來,「這妖怪殘殺我縣鄉民,罪無可赦!你怎膽敢為它求情!」
「大人容我詳稟。」漢子一抱拳,不卑不亢道,「大人,非我為此獸求情。只是此獸面容祥和,全身潔白,想必應是聖物。更何況此獸膽小如鼠,只是方才一嚇,全身便顫抖不止,料想不會做出什麼殘暴之事。」
左羅也知道這漢子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救星,所以他一說什麼,左羅便毫不猶豫地在籠子里贊同地點頭。
圍觀的人群發出驚嘆之聲,議論紛紛。
老鼠縣令感覺被那漢子掃了面子,勃然大怒:「你敢阻撓本官判刑!這怪物害死我縣鄉民,屍骨還未寒,本縣怎能善罷甘休!」
眾人的眼光聚焦在那具蓋著破舊草席的「屍體」上……
在眾人火熱地注視下,那張席子,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隻雞爪般收緊的手,從草席上方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眾人:「……」
「詐屍啦!!!!」
鄉民屍體的蘇醒,頓時引發了一場混亂。
那漢子屹立在混亂之中,竟如一座巍然不倒的山,靜默而又積蓄著力量。他開口,雄渾沉靜的嗓音像溫潤的水,聲到之處,水流之處,一下就消除了眾人心中的恐慌感,讓四處逃竄的人群,慢慢平靜下來。
「不是詐屍,這個人根本就沒死。」
沒……沒死?
左羅聞言,看看慢悠悠爬起來的鄉民,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真真正正地落下。既然沒死,就說明他殺害村民的罪行根本就不成立,左羅也可以免除死罪。
這一天受了太多的辛苦和刺激,左羅終於承受不住,搖搖欲墜,最終昏倒在殿堂上。
「這怪物死了?」
漢子搖頭:「只是暈了,還請大人讓我把它帶走。」
縣令睥睨著漢子,從鼻子里發出聲冷哼:「既然沒死,那就再過幾個小時繼續行刑。」
漢子緊緊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展:「也罷,只是希望大人到時不要後悔。」
「你竟敢威脅本官!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來人!給我拿下他!」
可是那健壯男子早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