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則1
第95章天則1
地府之中，成群的鬼魂緩緩走過奈何橋。
大多數都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唯有一魂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男女，微微頷了頷首。
那男女看著他，報以一笑。眉目攝人，倒也令這不透光的地府增色許多。
女子目送他喝下了孟婆湯：「小八，執素乃一枚白玉所化，怎的也生出了魂魄？」
男子淡淡道：「萬物有靈，靈生萬物。」
女子抬起眼睛：「二百多年了，為何現在才放他？」
男子挑了挑眉：「亂世之中，何來榮華可言？」
女子忽然捂住了嘴巴，眼中有些詫異：「啊呀，他去錯道了，這下要做姑娘了。」
男子最後看了他一眼：「他沒有投錯，這姑娘，將會是世間最富貴之人。」
女子略略一想：「那正好了，我便把從青城那裡收來的美貌給她。」
武則天容止甚美，長到十四歲，便被納入了太宗後宮，封了才人。
千錦起身，看著青城：「我來此，有個小忙想請你幫。」
李淳風撫著長長的鬍鬚：「還請聖人聽臣一言，上天之意不可違。其一，王者不死，恐怕輕易殺她不得；其二，此女子若死，上天必再派一人。這人今已在後宮，自已成年，三十年後便步入老年，老年人多半仁慈，做事留有餘地，若是殺了此女，再生一人，三十年後尚且年輕，年輕人心狠，做事毫不留情。兩相權宜，聖人以為如何？」
楊夫人聞言，大驚失色：「大師，這話可不敢說。」
太宗微微一笑：「這有何難？」
李淳風忙擺了擺手：「聖人後宮三千，臣老眼昏花，怕是看不準。」
書生將頭彎得老低，不敢看她：「小生不知，小生不知。」
青城君有一癖好，不定期就下山抓年輕男子。
太宗不由摩挲了下手掌：「而今看來，這天象同那石碑都一致了。寧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魚。」
那書生跪地求饒：「小生只是上京趕考路過此地，請大王放了我。」
青城一怔：「帝姬。」正是千錦。
太宗已近暮年，沒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耳根子一軟，頗有些忐忑不安。
武則天眨著一雙杏眸：「敢問大師，何奇之有？」
李淳風看了很久，指了其中一隊。太宗又令這一百個女子分成兩組，每組五十，再叫李淳風指認。李淳風又輕巧地一指。
袁天罡將她抱了起來：「怪就怪在你是個男子。你若是個女子，必為天下之主。」
方士道：「臣有二罪，其一，未能及時替聖人分憂，叫聖人久等；其二，未能在此人少時便觀出異象，扼殺於襁褓。」
書生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絕美的容顏上掛著一抹笑意，卻叫人看得不寒而慄。他乖乖鬆開了她，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一拂，那書生便昏了過去。
他便令後宮所有女子每一百列一隊，叫李淳風瞧在哪一隊。
太宗垂下了眸子，揮了揮手：「你退下吧，容孤想想。」
太宗望了一眼：「眼下不過五十，愛卿應當可以分辨出來了。」
太宗有些疑惑，看了他半晌：「卿有何罪？」
利州都督武士彟家中，楊夫人懷胎十一月，終於生下了一個女兒，名曰則天。
他遞了腰牌，門衛一瞧，便低眉順眼地放了行。
方士連連稽首數遍，太宗叫他起來，他卻不、還是將頭頓在地上：「臣有罪。」
「青城，下凡些時日，怎的這般愛嚇唬人？」女子調笑的聲音陡然響起。
太宗在太極殿中接見了他，太宗年事已高，越發崇信玄黃奇術。
武則天少時，便愛做男子打扮。
李淳風慢悠悠起了來，作了作揖：「臣夜觀星象，發現太白經天，女主將要興起。經過一番推算，這女子便在聖人後宮之中，不出三十年，她將會代掌李唐河山，還會誅殺皇室子孫。」
千錦蹲了下來，看著他：「你若再不放開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離長安城百里處有一座山，此山本無名，二百多年前山上來了個妖精。
他便派人去召回了正在四處雲遊的太史令李淳風。
碑上刻著四個字，女主武王。
半日光景，長安城中，那鶴髮童顏的方士沿著人聲鼎沸的朱雀街，徑直往朱雀門而去。
這日，她又下山去抓人，抓回來一個瘦弱的書生。
「孤以為，還是該斬草除根。召卿來，想你看一看何人才是那預言中的人？」
太宗大笑：「竟不知淳風你，何時這般善言辭了。你起來吧，孤不怪你。」
那書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差點就要暈厥過去，便見到身邊多了一抹紫色的衣擺，微微晃動著，他慌不擇路，忽而抱住了她的衣擺：「求仙姬救命，求仙姬救我。」
人間二十年眨眼雲煙，貞觀二十二年，長安城外挖出了一塊石碑。
她五歲時，有相面大師袁天罡來武府做客，見其龍睛鳳頸，遂為其相面，嘖嘖稱奇：「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百姓口耳相傳，人云亦云，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太宗耳中。
三日後，青城山下路過一個鶴髮童顏的方士，他獨自一人正在趕路，見此處山清水秀，便歇了一歇，去湖邊洗把臉。忽而一陣狂風卷沙，片刻后，那湖邊已無了人影。
這妖精佔山為王，將此山取作青城山，她便號，青城君。
青城君托著下巴，斜眼看他：「你這書生，乾乾巴巴，不太好看，大抵也不好吃。喂，你可知道，我抓人，是為了什麼？」
青城君寡淡的臉上浮出了一抹笑意：「這歡喜的，我就娶了；這細嫩的，我就吃了。像你這般不好看也不好吃的，就做個肥料澆養我的花吧。」
這方士，便是那太史令李淳風。
過了兩日，太宗又將李淳風召進了宮中。
李淳風搖了搖頭：「請聖人恕罪，天機不可泄露。不然，聖人自己猜？」
太宗著實氣笑了：「罷了，不然，就將這些女子一律賜死。」
李淳風抬起了眼睛：「聖人萬萬不可，如此違反天意，臣唯恐後果更重。那才是真正釀成大錯啊。」
太宗默了很久，又揮了揮手，叫那些女子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