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見
第5章又見
天色逐亮，傍山依水的村子寂靜無聲，寒氣雖依舊，但空氣清新得讓人呼吸舒暢。
出官道要經過那義莊，遠遠便瞧見那瘦小老頭和一庄稼人抬著木擔架往後山走，上面爛草席胡亂蓋著個人，看露出的衣飾確定是張媽無疑了。
馬車沒有停，王二沒有出聲，目不斜視甩鞭加快了速度，只有劉大頻頻回望，神色複雜。
官道平坦開闊，還未到正午，馬車停在大路旁一間諾大酒樓門口，各色人流往來，熱鬧非凡，空氣中瀰漫著酒香飯菜香。
車上乾糧昨日便沒了，一路上也沒見有茶館麵攤，早上只喝了碗粥配鹹菜的幾人飢腸轆轆下了車。
李如安一跨上二樓便察覺撲面而來的殺氣，但卻稍縱即逝，她挑眉，不是沖她而來。
在靠窗位置坐下，喝了口醇香的熱茶，趁雪姑點菜的空隙，李如安並未放下戒備，掃視四周，雖說不是針對她，但如果場面亂起來，她還要顧及雪姑紫煙。
越接近京都會發現地方越繁華，這臨風酒樓有三層之高，紅檐入雲，裝潢明顯比前幾間客棧酒樓要豪華許多，樓梯口處一門紅木屏風古香古色，繞過屏風見四面開闊半窗，空氣流通，四周角落幾個燃著精碳的爐子又保持了室內的溫度，別緻雕花木屏風隔開一個個獨立的雅座，屏風下擺著些蒼翠文竹更顯古樸大方。
樓下賓客滿座人聲嘈雜，這二樓倒只有疏疏四桌人，雖隔著雕花屏風，翠綠盆栽，但依稀可見內里，左邊近樓梯口座是一對衣飾鮮亮的中年夫妻，桌上菜品豐富，旁站著兩位媽媽正哄著兩個華衣小童用飯，細觀幾人眉眼神態，並無異常。
而隔壁那一桌，簡單的一葷一素加白飯，兩名身段魁梧的布衣男子機械般低頭挖著飯，眼尾卻不時掃向入口樓梯處。
空氣中殘留一絲極淡的中藥味，李如安回想起昨晚臨走前聽見的那一陣強勁馬蹄聲，再想到二樓那三桌人，眼眸微動。
看清了構不成威脅的局勢，趁著目標還沒出現，李如安慢條斯理用起飯來，先吃飽了喝著茶再看戲豈不更快活。
「你很喜歡看人打架？」熟悉的獨特磁性嗓音響起，帶著一絲探究。
「停一下車。」
雪姑嘆了口氣，摸摸小丫頭的腦袋，「我知道你想起自己了，當年我和小姐救你帶著你只是多張嘴吃飯，可如今不同，還不知道京中有什麼艱難等著咱們呢。」說著用布包了幾塊點心乾糧，還從懷裡掏了兩塊碎銀一起遞給紫煙，「你下去把這個給她們吧。」
隱隱一陣哭聲傳來，隨著車子前行越發清晰，紫煙瞧了眼神色自若絲毫沒動的小姐，忍不住好奇拉開了小半帘子。
「將軍，有什麼異樣嗎？」剛從窗外翻進來易行揮手讓其他幾人迅速清理，見將軍在屏風后搖頭，神情有絲無奈。
是他？半開布簾后的李如安無意一瞥，愣了愣，稍伸了頭回望，見昨日那白衣男勒馬停在了酒樓門口。
「無事，一隻小貓而已。」而且是只狡猾靈敏的小貓，易行幾人是他的親衛，乃大慶內少有的功法高手，可除了自己，誰也沒察覺到短短十幾步外有一人在窺探，觀之年齡竟還不到雙十年華，不可小覷。
小丫頭哭得一抽一抽的，見到點心眼一亮，趕緊接過，猛地對紫煙磕了幾個頭，慌忙掰開點心餵給昏迷癱軟的婦人。
打包了好些點心乾糧，幾人才下了樓，馬車緩緩拐上大道，與一人一馬擦肩而過。
蕭桓靜待半晌不見回應，繞過屏風后已不見人影，只餘下一縷沁人幽香，縈繞鼻尖。
「王二停車，奶娘，我忘記凈手了，等我一下，不用跟著。」
「菜來嘍！」砰砰上樓梯的腳步聲傳來，伴著小二的聲音，九人神色一緊一松，手快速伸入桌下的舉動盡入眼底，李如安暗笑一聲，哪找的蠢人，心思全寫在臉上，這凡是個練武之人走上來也能感覺到異樣吧。
今日的草包和昨晚那些完全沒有可比性，這不，九人兩三下東倒西歪躺地不起，周圍盆栽葉子都沒掉一片。
李如安悄步上了二樓，借著屏風遮擋，閃進樓梯口旁邊的兩顆人高盆栽后，斂息透過縫隙看向裡面。
中央被九人團團圍住的蕭桓耳廓一動，訝異挑眉，又是她！
紫煙抱著布包走下車，見那小丫頭和她當年差不多大，大眼裡閃過悲傷，蹲下身把東西遞過去，「別哭，給你。」
紫煙扒著窗看了半晌，回頭見李如安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模樣，她扁著嘴看向雪姑，圓溜的的大眼濕漉漉的。
不經不覺又走了五天路程，天氣愈發寒冷，午時的陽光都驅散不了刺骨的寒意，李如安坐在厚厚的被褥里翻著高氏留下的醫書，艱深晦澀，難為原身十幾歲便已熟背，毅力俱佳。
道路寬敞，兩旁是光禿禿的矮坡，前方路邊跪著個蓬頭垢面的小丫頭，滿臉絕望，哭聲悲戚，抱著一個臉色慘白癱軟的中年婦女，兩人衣裳單薄，風塵僕僕。
李如安有些挫敗，她自認很擅長隱藏氣息，而且從未有人察覺過，但被同一人識破兩次，實在打臉。今日可不同昨晚，想必白衣男子早有防備，附近分別有幾道綿長氣息隱伏，都是修鍊內功的個中翹楚，她才不出去惹麻煩，更何況她沒帶手帕遮臉。
「哎？這孩子！」雪姑見一溜煙下了車的人，無奈搖頭。
然而，那邊夫妻一家吃飽喝足走了，李如安這桌連碗底湯汁都快被紫煙舔乾淨了，那三桌傻蛋把碗底都快挖穿了，也不見目標出現，李如安放下托腮的手，嘆了口氣，她挺想念昨晚那種精彩打鬥場景，可惜了。
坐回窗邊雅座的蕭桓倒了杯茶，餘光瞥見大路旁一輛半舊馬車啟動，他黑眸一轉，若有所思。
李如安挑眉，又瞥了眼對面座三人和右邊座四人，九人神色幾乎相同，但除了前兩個男人呼吸稍微綿長沉穩之外，其他幾人鼻息沉重，呼吸絮亂，餘光一直都注意著樓梯口處，看來是在等什麼人出現。
「娘，你醒醒，有東西吃了！」
婦人迷糊張開嘴，乾裂的嘴唇瞬間爆了血絲，紫煙見狀趕緊跑回車裡拿了水袋，幫著餵了好幾塊點心給婦人吃下。
李如安撐著額頭平靜看著，內心毫無波瀾，她是寡情之人，現代只有師父一人值得她牽挂，來到這裡是因為記憶里對雪姑和紫煙有著入骨的信任，自然歸類為自己人，而其他的比如李元，李仁，還有外祖一家，對她來說，都只是記憶中認識的人而已，沒有任何感情可說，更何況是路邊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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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